“對,你可以無條件地相信我。”

趙夢吉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裴翼德,我給臨縣的狀師施壓,就是不想他們耽誤你,這個案子除了我,沒人能讓你活著走出牢房。”

“趙相公,我真沒參與搶劫錢莊。”

裴翼德癱坐在地上,眼裡早就沒了精神,他對翻案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老母親臥病在床,還需要照顧,你怎可灰心?”趙夢吉言語中帶著鼓勵。

“你打官司那麼貴,我們家請不起。”

“這次我不收錢。”趙夢吉聲音洪亮,“公堂,是秉承正義的地方。將來任何時候,只要是真正的弱勢群體求助,我趙夢吉同樣不收錢。”

“趙相公,不管結局如何,我裴翼德的命是你的了。”

裴翼德跪地,對趙夢吉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感謝您救助我的老母親,您問吧,我什麼都配合你。”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趙夢吉也詳細瞭解了事情經過。

簽署了委託契約之後,帶著陸幼安離開了牢房。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裴翼德的心中又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

回到明鏡堂。

趙夢吉翻閱陸幼安的記錄,確定沒有疏漏之後,這才寫了上訴的狀紙。

“幼安,你可以去縣衙,申請複審了。”

“先生,咱們的複審的訴求是什麼?”

“這裡。”趙夢吉把上述的狀紙遞給陸幼安。

“先生,這,這……這是不是太過囂張了?”

陸幼安使勁兒揉揉自已的眼睛,還是不相信自已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重病下自然要下猛藥。”趙夢吉笑了笑,“我和撫寧縣令何汝大,都收了永興商號的錢,不猛點兒不行的,快去處理吧。”

陸幼安使勁兒捏捏臉,有點兒懷疑人生。

但先生做事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也只能邁著沉重的步伐去了縣衙。

和京城六部相同,縣衙也設有三班六房。

三班指皂、壯、快三班。

皂班主管內勤,壯班和快班共同負責緝捕和警衛。

六房指吏、戶、禮、兵、刑、工書吏房。

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績、升降等;

戶房掌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

禮房掌典禮、科舉、學校等;兵房掌軍政;

刑房掌刑法、獄訟等;工房掌工程、營造、屯田、水利等。

時任刑房典吏名叫劉子長,在看了趙夢吉的訴狀之後,氣得直罵娘。

這個案子從上到下,幾乎參與的人都收錢了。

縣丞黃文舉和趙夢吉還拿的大頭。

可偏偏,這個違法亂紀的訟棍,居然想翻案。

收錢不辦事,你趙夢吉的職業操守,被狗吃了?

很無奈的,劉子長只能把事情告知縣令何汝大。

撫寧何汝大,是一個懂享受的人。

梳洗完畢之後,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聽著小曲,生活有滋有味。

永平府靠海,在這裡做縣令是個肥缺,這些年油水沒少撈。

因為是吏部直接委派,所以不用參加每三年一次的官員考核。

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沒有考核就丟了露臉的機會。

要是縣裡發生點大事,成為順天府的經典案例,就完美了。

前幾天,破獲了一起錢莊搶劫案。

案件雖然疑點重重,可他媳婦、縣丞、典吏、師爺,以及訟棍陳夢吉,都收了錢莊的錢。

還出示了切實的證據,何汝大也只能根據大明律疏進行批覆。

他奶奶的,要是有人能給這個案子翻案就好了。

這個搶劫案定會成為順天府乃至整個大明王朝的經典案例。

就在思索的時候,四姨太搖著紙扇,輕身來到他的身邊。

坐在他的懷裡,聲音甜美膩人,“老爺,在想什麼呢?”

懷抱美嬌娘,何汝大的手也不老實起來。

這是他新娶進門的小妾,今年十六歲。

別看歲數小,可什麼花活都會,幾乎把他這個年近五旬的老頭給掏空了。

雖然每天早晨都扶牆,但何汝大卻很自豪,可不是什麼人都有這樣的精神頭。

自從娶了四姨太,何汝大覺得自已彷彿又回到了壯年的時候。

“老爺,你都摸了一晚上了,還沒摸夠啊?”

“我的心肝小寶貝兒,如此珍品我怎麼莫得夠呢!”

說話間,何汝大的手更加肆無忌憚。

“老爺,您別……”

四姨太全身綿軟,“再這樣下去,奴家會,會把持不住的。”

“把持不住那不正好?”

何汝大將她攔腰抱起,正準備去臥房,卻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滾!”何汝大對著門外就是一聲呵斥。

“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聽聲音好像是劉子長,何汝大無奈地放下美嬌娘。

手還很不捨地在她胸口捏了一把,“洗乾淨了,等晚上老爺好好地寵幸寵幸你。”

“老爺,那奴家先回去了。”

四姨太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開啟門,極不友善地瞪了一眼劉子長離開。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何汝大被打斷了好事,心情壞得很。

“大人,您自已看看吧,這個趙夢吉太他媽討厭了。”

把訴狀遞交縣令。

縣令何汝大看到訴狀,明顯一怔:還真是困了就有人遞枕頭。

但因為他媳婦收了錢,也只能裝作很生氣的樣子。

接連摔碎好幾個茶碗,大罵趙夢吉混蛋王八蛋。

“大人,趙夢吉什麼人,咱們最清楚不過了。”

“下官覺得,趙夢吉不會無緣無故地翻供,這裡面肯定是另有隱情。”

劉子長一個頭兩個大,“只是,下官當時審理這個案子的時候證據確鑿,他哪來的底氣給裴翼德做無罪辯護?”

何汝大眉頭緊鎖,瞬間陷入深思。

不管是有德狀師,還是無良訟棍,他們都是秀才。

有功名之人,皇權特許,見官不跪。

如果這次拒絕了趙夢吉,萬一哪天這小子高中進士,吃虧的還是自已。

倒不如賣給他一個人情。

至於能不能打贏這場官司,全憑趙夢吉個人本事。

如果上訴贏了,沒準真能成為順天府的“典型案例”。

心念至此,何汝大打定了主意,“那就下發傳審文書,三日後開堂審案。”

很快,永興商號收到了官方的傳喚文書。

王扒皮看著手中的文書,牙齦幾乎都咬出了血。

上面寫得很清楚,趙夢吉起訴錢莊不當操作,導致他的委託人裴翼德被冤枉判刑。

請求賠償裴翼德的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醫藥費等費用,共計兩千兩銀子。

臥槽,這是什麼意思?

永興商號明明是受害方,沒有讓縣令大人嚴懲裴翼德也就算了,竟然還要賠他銀子?

這尼瑪不是純純的開玩樂嗎,打劫錢莊還特麼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