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林瑾之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他看著手中來自晏初荷的書信:經過為期一月的拉鋸,最終付家商會的付聞君竟然以超低的價格應允京城的萬家商戶,願意以 800 錢每匹的價格出售給各大商戶。絲綢錦緞此類物品本就寸錦寸金,原本 2000 錢一匹的絲綢,付聞君竟然願意出價 800 錢一匹,可謂下了血本。不過他們應不會虧本,只能說難以盈利。

林瑾之看著手中的書信,纖長的手指以極快的速度在空氣中劃過,那封書信便離奇地燃燒了起來。他閉上眼睛,手指靈活地掐算起來,隨後慢慢睜開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微風輕輕吹起他的鬢髮,他才重新戴上那魔鬼般的面罩,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王老狗,沒想到吧,我會在見你之前先送你一件禮物。”林瑾之笑道。他方才卜卦名為‘水澤節卦’:此卦上坎下兌,坎為水,兌為澤,象徵著水域的節制和積累。若在長期乾旱後,觀察到天空中雲層逐漸增厚,結合此卦,可能暗示著雨水正在積聚,即將到來。

而江南本就是南風天,氣候溼潤溫和,可如今竟然乾旱了一月之久。那麼接下來,便是持續的降雨,降水量將難以估計。林瑾之看著身旁的稷山,心中已有了計劃。從南疆運往江南的蠶絲必定經過稷山。

三日後,林瑾之便到了江南。他來到距付家商號較近的一個酒樓住下,將包袱放在房間後,便來到一樓找了個位置坐下。

林瑾之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小二,來壺酒,再來半斤牛肉,半紙包花生。”

“客官,您要的酒和肉,您慢用。”小二剛準備離開,林瑾之張嘴道:“小哥,這門口的商號人怎麼這麼多,這是在幹嘛?”

店小二低聲說道:“客官,您應該不是當地人吧。這商號乃是我們江南最大的付家商號。聽聞這付家商號的主子付聞君前幾日和京城的商號爭奪絲綢錦緞,雙方僵持了近一月之久,才被付聞君拿下。這不,正在招人手來接應這批絲綢,擔心在路上出了差錯,小的聽說江州府衙都出了不少人幫忙。”

林瑾之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幾兩銀子塞進店小二手中。店小二見林瑾之這麼上道,立馬喜笑顏開:“爺,您慢用,有什麼需要的再叫我。”

林瑾之正準備起身,剛抬頭就發現有個人站在了自已面前。此人並非路人,正是林瑾之那日從官兵手中救下的醫師——墨羽。

林羽一驚,就這次沒戴面罩,還遇到了熟人:“墨姑娘,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江南。”

“公子,家父讓我來江南辦事。上次我匆匆離去,還沒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沒曾想今日緣分使然,讓我們再次碰面。”

“墨姑娘言重了,舉手之勞罷了。”林瑾之說道。林瑾之接著問道:“姑娘如今來江南所為何事?”

墨羽應道:“我雖為醫師,然而我的家族乃是機關世家墨家。如今江南的付家商會修書一封予我父親,故而我便被父親派來了。”

林瑾之聽完後陷入思索。見林瑾之未說話,墨羽看著眼前的翩翩公子問道:“上次一走匆忙,還不知公子貴姓。”

林瑾之想了想,決定道出自已的真實身份,他認為墨羽可以拉攏,便說道:“免貴姓林,字瑾之。”

墨羽聞此話語,面露驚訝:“公子竟然和前些日子失蹤的大靖國師同名同姓,難不成您就是國師?”

林瑾之已經許久沒聽起過國師這個稱號了,林瑾啞然失笑道:“我不過一介草民,怎敢和國師相提並論,何況我如今年方十九,而當朝國師怎麼也得三十餘歲吧。”

墨羽點點頭,認同道:“那倒也是。”

“林公子是江南本地人嗎?”林瑾之問道。然而,林瑾之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頭問道:“姑娘,你墨家和付家商會關係如此親近嗎?”

墨羽搖搖頭說道:“那倒也不是,我們前來乃是因為付家商會給了我爹兩萬兩白銀,才讓我帶了百餘人前來相助。”

“意思就是說你們是僱傭關係,並沒有那麼親近,那如果我出的價錢更高,你們可否轉過來幫我?”林瑾之雙眸緊緊盯著墨羽。

墨羽有點緊張地說道:“啊,這樣,林公子救我於水火,我不能要您的錢。至於此事,我需要向我父親請示。”

林瑾之抿了一口酒問道:“是書信嗎?需要幾日?”

“那倒不用,我父親目前人就在江南,不過不在浙州,家父正在林州城的墨家分部處理事務,如果快馬加鞭的話,半日即可。”

林瑾之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那可否帶路?”

墨羽神色慌張說道:“當然可以,不過我怕我父親不會同意此事。”

“山人自有妙計。”林瑾邊說,邊去自已的房間拿行李,匆匆忙忙和墨羽騎上快馬趕往林州。

天邊一抹殘紅,夕陽也落了山,兩道身影停在了一處隱蔽的用石磚做的山城外。

“你爹真會找位置,大隱隱於市,你們直接將山掏空做成墨家分部啊。”林瑾之震驚地看著面前的墨家機關城。

墨羽驕傲地說道:“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分部,若公子見到總部,那還不嚇尿褲子。”

林瑾之白了他一眼,跟著墨羽走了進去。

只見墨羽獨自數著步數,嘴裡說道:“跟緊了,走錯一步便會觸發機關,到時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到了第十三步,只見墨羽按動牆壁上的石磚,隨後兩人腳下的地板直接開啟,兩人便掉了下去,落在了一張大網上。

林瑾之懵了,這就是墨家的進門方式?墨羽笑道:“我們這是直接去主室,不用繞彎路了。”說罷,林瑾之發覺,越往裡面走,視線越發清晰,也愈發明亮。墨羽推開石門,只見四人圍桌而坐,桌子上面還放置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幾人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人突然闖入,全都站了起來。

“爹,吳伯,我有事找你們。”墨羽邊說邊走向一位雙鬢斑白的男子身旁。看到是自已的女兒,墨謙才放下心。墨羽張口道:“爹,這位是林瑾之,就是之前我曾對你提到的,在鄉間救我的公子。”

墨謙雙手抱拳,身體微傾行禮道:“早些就聽小女說過,此番還得多謝林公子出手相助,此番恩情我等必定報答。”

林瑾之看向面前此人,雙鬢染霜,卻顯沉穩滄桑。身材高大如蒼松,面龐輪廓分明,堅毅果敢。濃眉下雙眼深邃,鼻樑高挺,薄唇微揚顯威嚴。下巴短鬚添魅力。著深色長衫,衣袂輕揚,舉手投足大家風範盡顯。

林瑾之也急忙拱手道:“墨家主客氣了,小子此番前來還真是需要墨家主的一點幫助。”

墨謙擺擺手,讓周圍的人先下去了,隨後說道:“林小友但說無妨,若我墨某可以辦到,定當全力相助。”

林瑾之當然知道對於這些大家族來說,金銀不足掛齒,最令他們頭疼的便是這人情。林瑾之微微抬頭,正了正臉色說道:“我希望墨家主可以撤回對付家商會的護送兵,放心,他墨家出兩萬兩,我林瑾之願意多出一萬兩。”

墨謙聽後猶豫了片刻說道:“林小友有所不知,我幫助付家並非全為錢財。付聞君的父親,曾對墨家有恩,如今他們張嘴,我無法拒絕。煩請小友換個條件可否,其他之事我定當竭力而為。”

林瑾之心中暗歎道,真是怕啥來啥,果然人情難還。林瑾之開著玩笑說道:“墨家主這麼肯定?那如果我說我對您女兒有意思,可否將令媛許配給我,你可願意?”

一旁的墨羽聽完臉上出現了一抹嫣紅,轉頭看向自已的父親。只見墨謙有些不悅道:“林公子可是在拿我打趣?我怎麼可能把女兒作為交換。”墨羽聽完彷彿並沒有那麼高興。

林瑾之緩緩地邁開步子,走到石桌前,自覺地坐了下去。看著墨謙藏在身後的神秘方盒子,手指卻暗自掐算著,隨後看著墨謙笑著說道:“三萬兩白銀,再加我幫你破開那個盒子,如何。”

墨謙突然放聲笑道:“就憑你?並非我瞧不上你,我墨家老祖留下的機關盒,強行破解會損壞裡面的內容。我與幾位墨家長老都未能破解開,你憑什麼?”

“若我解開了呢?”

“如若你能解開,三萬兩白銀我分文不取,並且我願意撤回護送兵。”

“好,那麼一言為定。”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只見林瑾之從墨謙手中取過盒子,放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番,隨後將其置於面前,戲謔地笑道:“不就是找到機關點位就能開啟嗎,哪有你們說的那麼玄乎。”

說罷,林瑾之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周身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微光。他先是以先天八卦之術,靜心感受盒子周圍那細微的氣場變化,試圖找出其中的異常波動。接著運用後天八卦之理,在腦海中不斷推算可能的機關佈局和變化規律。雙手在盒子上方緩緩移動,如同在觸控著無形的脈絡。

墨謙等人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林瑾之突然睜開雙眼,眼中射出兩道銳利的光芒。就在眾人都緊張地盯著他的動作時,只見他右手一揮,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以一種看似輕鬆卻又極為精準的手法,直接從盒子內部取出了一物。

當然做完前面這些全都沒用,他當然知道怎麼開啟。前面施展的卦術只是為了裝×而已,他當然知道怎麼開啟,只是玄風老人傳授過他探囊取物一些奇妙小把戲此刻正好派上用場而已。他只是讓墨謙覺得自已還是下了點功夫的,不然讓人覺得這筆交易很不公平。

墨謙此時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喃喃道:“盒子都沒開啟,你是怎麼把東西取出來的,難不成你戲弄我?”

墨謙剛說完,林瑾之伸出一隻手,在墨謙面前晃了晃,然後手指輕輕一點他改好的機關點位,只聽木盒“咔嚓”一聲,完全在墨謙面前解體了,裡面什麼也沒有,因為剛剛林瑾之已經取出來了。

翌日,墨謙滿臉黑線和墨羽滿面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站在機關口向林瑾之揮手告別。林羽坐在馬上看著身後的兩人,揚起嘴角道:“墨家主,別忘了我們的計劃,記得到時讓墨姑娘來幫我。”

至此,林瑾之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操縱這天下棋局。濛濛細雨中,林瑾之向稷山深處走去。

林瑾之的聲音在山中迴盪:

一人一馬一斗笠,一卦一法一天地。

馬踏千山尋真意,人披斗笠匿行跡。

卦中陰陽蘊玄機,法內乾坤藏妙諦。

無辜蒙冤身已逝,恨意滔滔心未息。

世間公道難尋覓,黃泉路遙志不移。

待吾重生復仇際,定教奸邪皆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