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周

聽到長孫僑的話，長孫忠實在沒法反駁。

在長安，官員和大家族無一不知道長孫無憲這些年做的惡事，哪怕是當初李世民的政敵李建成都看不起長孫無憲的為人。

正是因為長孫無憲的人品，讓長安城的人看到長孫無憲家裡的人就像見到瘟疫一般。

長孫僑太清楚，這個時代的人十分看重口碑，長孫家未來想存續下去，口碑就十分重要，並不是指望誰來幫自已，只要少點落井下石的人就是最好的結果。

“少爺思慮周全，只是這樣一來，老爺會不會？”

“他哪兒不用擔心。”

此時的長孫僑被門口不遠一個年輕人吸引了。

年輕人身材中等，身體稍微有些消瘦，看上去有些文靜。

穿著打扮就像一個讀過書的人。

“那個人是今天才出現在門口嗎？”長孫僑指了指門口不遠的地方。

“不是，這幾天進出都能看到他。”

看到對方穿著有些單薄，雙手不停的搓著，長孫僑說道，“帶他過來，順便準備點吃食。”

長孫忠並沒有反駁，自從少爺大病好了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對待普通人變得十分善良。

“這位公子，聽說你找在下？”來人身上有些髒，好在是冬天，身上並沒有什麼味道。

“坐下說話。”長孫僑特意將火盆往對方面前靠近了一步。

“多謝！”

“看兄臺模樣也是讀書人吧？”

“在下讀過幾天書。”

此時，長孫忠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過來。

“兄臺，先吃飯。”

青年男子一愣，“公子，正所謂無功不受祿……”。

“出門在外講究一個緣字，你我相識就是緣分，區區一頓飯算不得什麼。”

“多謝！”青年恰在此時肚子鬧起了情緒，他也不再推辭。

“忠叔，再去端一碗麵給兄臺。”長孫僑看到對方狼吞虎嚥的樣子，他知道，對方是真正餓了。

一刻鐘後，兩碗麵徹底下了肚。

“抱歉，兩天沒有吃東西，讓公子見笑了！”青年顯得有些尷尬的說道。

長孫僑明白，只有善良有底線的人才會尷尬，這就像一些得了抑鬱症的人一樣，往往得這個病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他們不忍心傷害別人，只能折磨自已。

“出門在外，誰都有不便的時候，兄臺如果看得起，今後休要提及此事。”

“在下馬周，字賓王，清河茌（chi）平（今山東茌平）人。”

長孫僑愣了一下，眼前的青年居然是馬周？

馬周是什麼人？長孫僑自然知道。

“我叫長孫僑，年幼無字。”

“敢問當朝右僕射是公子的…？”

“實不相瞞，右僕射長孫無忌是我四叔，家父長孫無憲。”

馬周到了長安一段時間了，馬周自幼家貧，是真正布衣出身，武德年間，馬周成了博州（今山東聊城）的一名助教，因為好酒被責罰，他辭去助教，隻身來到長安。

到了長安以後，盤纏早已經用盡，這時他才發現，長安自已沒有門路，一份謀生的工作都沒有，更不要說入仕。

馬周在長安兩個多月並非一事無成，透過各種途徑打聽長安人事情況。

他了解的長孫僑是一個廢物，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廢物嗎？長孫無憲在長安名聲並不好，但是，長孫僑說出家父是長孫無憲時，顯得十分平靜…。

“原來是長孫公子。”在馬周看來，眼前少年身份足夠高貴，絕不是自已能評說的。

“賓王，眼下無事，不如來府中找點事情，如何？”長孫僑十分清楚，馬周眼下最想要的是有一個落腳之處。

“好，多謝公子！”馬周也不拒絕。

“今後你就跟著我，一個月兩貫銅錢。”

馬周以為聽錯了，貞觀元年，大唐一石米的價格是80錢左右，一石是120斤，兩貫是2000錢，可以購買25石糧食，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100到200錢。

長孫忠和馬周都是同樣表情，你這也太誇張了。

“公子，這錢太多了。”馬周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今後你就幫我賺五個甚至十個兩貫回來不就可以了？”長孫僑對著長孫忠說道，“忠叔，給賓王預支500錢，讓他置辦一身行頭。

至於住，就住我們長孫府。”

“是，公子！”

長孫僑幾句話，讓馬周十分感動，此時的馬周只是一個沒有工作，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人，而長孫僑卻如此待他。

古代等級十分森嚴。

世家門閥：連續三代以上都有朝廷高官的地方大族；

士族：以讀書入仕為職業的家族；

地方豪族：地方上有巨大名望，同時掌握大部分資源的家族。

寒門：沒落的世家豪族或者貴族。

布衣（庶民）：泛指普通百姓。

流民：沒有房子沒有土地的人。

氓民：沒有正經職業的人。

（各位義父們可以對照下自已的身份）

馬周的出身就是布衣，父母和能數得著的祖上都是種地的。

在世家門閥、士族、地方豪族把持官場的時代，布衣百姓想要出人頭地十分困難。

別人學習，你卻在為生活忙碌，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讀書就是一種奢望。

馬周出門置辦行頭了，長孫忠終於開口問道，“公子，兩貫錢什麼樣的人找不到？為何找一個落魄書生？”

長孫僑微微一笑，“今日的看輕，也許有一天讓你高攀不起。”

長孫僑又不傻，馬周這樣的大才，加上各種勢力把控的朝堂，作為皇帝，自然最喜歡馬周這種背景乾淨的人。

馬周成為宰相，自已將來至少多了一個靠山，有什麼不好？

“公子認為馬周是一個人才？”

“忠叔，換一個位置，如果你是馬周，我這樣對你，你會怎麼樣？”

“誠惶誠恐，心中恐怕更多的是憂慮。”

“嗯，你看馬周剛才可有慌張？除了臉上感激之色，並無多少波瀾。

有一句古話叫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以我看來，馬周就是這樣的人。”長孫僑裝逼似的說道。

長孫忠嘴角扯了扯，自已少爺越來越不靠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