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後禪院主僕談世家（上）

北海教主鬥妖邪，混沌煞氣滅生靈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在冰屋內又休息了幾天後，師徒二人別了野人酋長，又往北飛去，到了茫茫北海之濱。海面上漂浮著厚厚的浮冰，冰面上游弋著在覓食的巨大的白熊，冰面之下長著長槍的鯨魚不時浮上水面，把成群的海豹趕到了砂石礫堆積的海灘上，太陽透過雲層撫弄著黑色的海灘，海豹群們抓住了一天之中少有的時光，在海灘上擠著曬太陽，天上盤旋著的海鷗還時不時下來欺負海豹一番，好一派萬物競發，勃勃生機的景象！

老道散開神識探查了一番，對高二說：“徒弟，你且在此地不要亂走動，你有巫族防禦寶物傍身，那兩妖孽也難以傷到你，待師父去探查一番。”

高二點點頭，跑到海灘上去和海豹玩去了。

老道駕雲往北沿著海岸又走了一段，在一處靠海的懸崖頂上落了下來，道長放下道袍坐了下來，從袖中招出了一隻鳥，又拿出一個金色的鬥和一塊缺了四個口的紅色玉佩。

老道對那鳥說道：“你在這天上盤旋，若是看見那蛟龍的身影就去拿它，也無需和它死鬥，只纏住它即可。”

鳥點了點頭，扇了扇翅膀，化出真身飛向天空，這懸崖上升起了第二個太陽，成二日凌空之勢。

老道拿著玉佩唸了個咒，將玉佩朝著茫茫大海中央扔去，玉佩在海面上空漂浮，玉面上光芒閃爍，頓時化作一座殺氣逼人的劍陣，將整個海中央籠罩在劍陣內，須臾間海面巨浪滔天，海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慢慢地海底一個巨大的黑影往海面靠近，像一座島嶼一般浮出海面，正是那肉身強悍的北海玄龜。

老烏龜把四肢尾巴縮了起來，頭悶在殼裡說道：“老教主，你若是有那四把仙劍的一把在手，我恐怕還會被你擊傷，你若是隻有著這些劍氣就想擊穿我的龜殼，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教主在懸崖上操控著劍陣，喝一聲疾。那老烏龜殼上立時叮叮噹噹一陣作響。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劍痕。老烏龜吼了一嗓子：“舒坦，好久沒人給龜爺爺擦龜殼了，再使點勁！”

教主也是動了肝火，又祭出混元金斗，那金斗倒掛在空中，張著鬥口就要抓那浮著的老龜。

老龜伸出腦袋，暗道不好，只知道那教主之前被人算計，丟了這混元金斗和金蛟剪，不想他把這鬥給找回來了。老龜也是億萬年的生靈，立馬想出對策，朝著北海吸了一口氣，那半個北海的海水和魚蝦都被老烏龜吞了，老烏龜又將海水吐向混元金斗。那金斗瞬時間吞入了海量的海水，也是變得遲緩下來，這一龜一斗就這麼僵持住了。

老教主一手把持金斗，一手又操控劍陣。此時海岸邊水汽瀰漫，這高聳的懸崖上也是揚起了霧氣。此時雲霧中一道黑影緩緩向著老道背後走來，悄無聲息，卻在離老道約八十步時突然躬起身子，如同一道黑色閃電朝著老道士背後襲去，天空的那個太陽也看見了黑影，化作一隻火鳥朝著黑影飛去。一黑一紅兩道光影眼看就要在老道身後交織。

老道士也察覺到了身後情況，可此時他正與那老烏龜鬥法，雙手都脫不開，也只能寄希望於天上的神鳥了。

那黑影還是快了一步，閃過了天上襲來的鳥爪子，一口咬在了道士的腰間。

這蛟龍的毒牙也是先天生長而成，有經過億萬年磨礪，硬是穿透了道士的先天聖體的防禦，老道士吃痛一個踉蹌，暗道不好，難道今日之後，天地六聖之中便要再無通天教主了麼？

這蛟龍的毒牙雖然鋒利，卻還只能傷害肉身，真正厲害的卻是他牙齒後面連著毒腺裡的劇毒，是天地最毒之物，萬物皆腐，這毒液若是注入聖人體內，聖人的修行筋脈盡毀，也就與廢人無異了。那鳥在後面抓了個空，只抓在了懸崖上的石面上，眼見不好，又撲騰著起身，朝著那蛟龍抓去，卻也是為時已晚。

正在那蛟龍準備注入毒液的要命關頭，老道腰間一側的酒葫蘆突然一動，葫蘆蓋開啟，裡面升起一道先天傷人氣，朝著那蛟龍的七寸要害打去。

那蛟龍正要噴毒，卻感覺突然一道白光，隨後就覺得整個身體要害被攪合得粉碎，鬆了口滾了下來，那鳥趕上來一陣抓，蛟龍也是沒了脾氣，癱死在地上。

老道踉蹌的功夫，操控的混元金斗和誅仙劍陣也是顫動不已，那老龜思慮道：“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老龜甩了甩碩大的軀體，轉頭往遠處爬去，此時半個北海的水已經被吸乾，露出了巨大的一片海床，老龜也無法游水，只能沿著海床的深溝往遠處爬。誅仙劍陣哪裡肯饒它，死死框住它不動，老烏龜一發狠，腳底板一使勁，踩斷了海底露出的巨大山脈，藉著這力氣，竟然是帶著那誅仙劍陣一起爬走遠了。

那混元金斗吸乾了半個北海後，又朝著老龜的方向追去。老道士穩了穩身形，也要追去，卻是突然感到氣息不穩。這教主是先天聖體的無漏之軀，自身靈氣週轉與天地靈氣運轉相得益彰，才有了這聖人的實力，如今無漏之軀上多了兩個洞，氣息運轉如何不亂，老道連忙盤坐下來收拾體內氣息。只能對那鳥說道：“你再去抓那老龜，它與我鬥法多時已是強弩之末，你只用爪子抓在它背上龜殼空隙處不放即可。”

鳥兒點點頭，舍了地上半死不活的蛟龍，朝著烏龜逃遁的方向去了。

教主只在原地調養氣息。那地上的蛟龍卻是動起了心思。

那蛟龍本就神魂不滅，又最為狡詐，剛剛肉身受創便裝死過去。蛟龍也是認得這擊傷它的那先天的一氣。

想那混沌未分，清濁未辨之時，混沌中自然生養了一眾先天生靈，盤古和三清以及這兩個妖孽都在其中。但有靈便有煞，有生便有滅，與先天生靈同時伴生的還有先天傷人氣。那傷人氣只在混沌中游蕩，絞殺著先天生靈，無數生靈還未及生出靈智便被傷人氣絞殺，而一道生靈的隕落也同時消散了一道傷人氣。一眾先有了靈智的生靈也只能挪動著嬰兒般的軀體，躲避著混沌中肆虐的傷人氣。

若是那先天生靈的數量與傷人氣數目相同，那麼這傷人氣也就要滅盡生靈而自身也消失殆盡，還給混沌世界一個空白，而造物的神奇便在於先天生靈比傷人氣多了十二道，這才有了這後面的盤古開天地。

蛟龍被這先天煞氣一擊，肉體粉碎，神魂也撕裂，此時攏聚了只三魂五魄。這畜生只憑著本性又要背後襲擊那教主，但億萬年修行的理智卻控住了自身，也悄悄尋著那老烏龜的蹤跡去了。

遠方的海岸邊上潮水突然退潮，露出了巨大的海床，海灘上躺著一群圓滾滾的海豹，幾隻海豹身上躺著個小高二，正在呼呼大睡。

海豹群突然受了驚嚇，亂滾亂竄，把高二給甩了下來，有個壞海豹還甩著鰭給了高二一巴掌，這可把高二給打醒了。

海豹們四散逃去，高二坐了起來揉揉眼睛，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東西，走過去一看，卻是一個大臉盆，裡面裝著水，水裡趴著一隻大烏龜，正在吐泡泡。烏龜背上有一塊紅玉佩，還站著一隻奇怪的鳥，那鳥也不慣著下面的烏龜，一嘴把烏龜剛吐出的泡泡給戳破了。

高二見這龜背上的玉佩不錯，就要去拿，那鳥卻是不讓高二拿，拿長長的嘴巴擋著，高二也不慣著它，上去就是一巴掌，那鳥被打的頭歪在一邊。高二拿了玉佩，越看越喜歡，可是轉頭一想，自已這身上也沒個地方掛這東西啊，真是煩惱。

此時高二的背後，一條黑影緩緩靠近，這蛟龍把魂魄收集了七七八八，見一個小孩背對著它，這還能忍，蛟龍想到：“吃不了那教主，還吃不了這小孩麼，先拿你開開胃，給蛟爺我壓壓驚。”

蛟龍收攏完了魂魄就要朝著高二背後咬去。這鳥也是看到了高二背後的蛟龍，又不能放下那個烏龜，急得大叫。高二還以為是這鳥嫌他拿了這玉佩，又是一巴掌：“我高二拿個玉佩你也敢有意見？”

這蛟龍正要躬起身子時，只覺得神魂受了一記重擊，又是神魂扯得粉碎，沒了知覺。

原來這天地生靈和傷人氣是不死不滅的一對，這老蛟龍神魂不滅，傷人氣便依託在它的神魂上，等它神魂收攏完畢，便是又將它神魂打的粉碎，如此往復，便如這天地法則一般，億萬年不休。這老蛟這億萬年來，也遇上過強悍的對手，當年也被軒轅黃帝斬殺，神魂撕裂，卻是靠著這神魂不滅的能力苟到今天，可如今遇上這先天煞氣，不死不休，它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坐一輩子牢了。

高二見這鳥被打了還不長記性，還大長嘴往自已身後拱，也是察覺到什麼，往身後看去。嘿，還真是缺什麼來什麼，地上的那個大長條，正好拿過來當腰帶。

高二拿了腰帶圍了一圈，又把玉佩掛了，心滿意足轉了幾圈。

此時一個月的期限也已經到了，無塵在太極圖上探明瞭師父的位置，就將那破丹爐和書籍材料都收到畫軸中。無塵辭了兩個躺那邊嗑瓜子的小童，唸了個咒，藉著太極圖傳走了。

其實無塵早就想走了，這個月本來他看丹方、收集天上的材料已經夠忙了，這兩個小童子還天天來煩他，說是給無塵個機會，讓他提前知道丹藥大師段位評級的材料怎麼寫，無塵推辭不過，這後面這些天都是趴在那給這兩個小童當槍手。無塵好不容易寫完了這兩人的材料，這兩個卻是還不滿意，又讓無塵改了二十幾遍稿子，最後兩個小童還是覺得第一版的最好，就放過了無塵。無塵這數著時間到了，趕緊跑路。

無塵閃到了北海一處的懸崖上，見師父在崖上打坐，便上前行禮。

老教主調息了一段時間，也是緩了過來，見無塵來了，點頭說道：“無塵，為師被那蛟龍偷襲，受傷不輕，那兩個畜生也受傷不淺，逃遁了去。”

“師父你沒事吧，師父，你可別死了啊。”

無塵聽見師父受傷，急得立馬上前，抱著老教主就搖晃起來。老教主本來才勉強補上那兩個窟窿，被他這麼一搖又是差點漏了氣。

“你別搖了，你再搖師父真要被你搖死了。”

無塵這才鬆了手，放過師父一命。

“無塵，你聽師父說，師父雖然受傷，但只是皮外傷，修養數月即刻痊癒，只是那玄龜和蛟龍此時卻是沒了蹤跡，而前去追他們的神鳥也失去了氣息。這北海來之前師父就算不真切，來此才發現兇險異常，除了那兩隻妖孽出沒，似乎還有那先天傷人氣的蹤影。”

“先天傷人氣是什麼啊，師父。”

教主也沒時間和他解釋，連忙說：“你別管了，眼下你立刻拿著太極圖去找你師弟，帶他回魏州，你就在他身邊煉丹，順便指導他修行，你師弟身負天地道運，將來成就不在師父之下，你在他身邊好好教導他。”

無塵還想問幾句，見師父態度堅決，就應了下來，無塵開啟太極圖，看了半天，說道：“奇怪了師父，這太極圖上沒有師弟的身影啊，師弟不會是已經死了吧？”

教主也是大驚，神識散開看了一會才安心，說道：“你師弟正在這海岸往南三十里的海灘邊，你沿著海岸去，看到海豹最多的地方就能找到他。”

無塵收了太極圖，正準備走，還是不放心：“師父，我和師弟都走了，你怎麼辦啊？”

“師父在天帝面前誇下海口要除掉妖魔，如今妖魔未除，如何回去，況且還借了女媧娘娘的太陽神鳥，你放心，師父也是先天聖人，這北海雖然偏僻，卻也有不少生靈，為師在此修行，卻不比在紫霄宮快和得多？”

無塵小心翼翼地架起雲，掛上一檔，慢吞吞地沿著海岸往南尋去。

教主目送無塵爬雲走了，也是百感交集，下意識就想喝酒，他上次開這酒葫蘆還是在收高二為徒，只是這手剛靠近葫蘆蓋，就如臨大敵，條件反射一般縮了回來。

教主也是震驚，這誰把這先天傷人氣放我酒葫蘆裡的！

無塵沿著海岸看到一群海豹，落地後發現海豹群中的師弟，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魏州城，當時分別時還視如仇寇，如今卻是嫡親的師兄弟。

無塵遠遠喊了一聲：“師弟。”

高二回頭看了他，也是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無塵師兄。”

無塵見高二脖子腰間上的器物，感覺非凡卻也不認識，只是那腰間的玉佩，感覺十分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就問道：“師弟，你這玉佩從哪來的啊？挺好看的。”

“從這老烏龜背上撿的呢。”

高二又捧著個大臉盆，裡面裝著一龜一鳥。

無塵連忙說道：“這北極蠻荒之地，如何有這等東西，怕是別的仙家大能放在此的，師弟你可不能亂拿啊。”

高二白了一眼這個便宜師兄，說道：“這師兄你都說了這是蠻荒之地，那仙家把這東西扔在此地，不就是不要了麼。別人不要的我高二撿了不就是我的了麼。”

無塵想想也沒差，就和高二說了師父的意思，高二也是小孩子，出來一個月沒回家也想家了，就點頭說好。

無塵開啟太極圖拉著高二正準備走，突然問高二：“師弟，入了我們師門都是有法號的，師父給你起了個什麼法號啊？”

“師兄你聽好了，師弟我法號無邊！”

媧皇宮內。女媧聽了下面小仙的稟告，也是面露慍色，說道：“好個老道，我憐惜他同我都是天涯淪落人，把這神鳥借給他，他倒好，妖孽沒誅殺，還把我那神鳥給弄丟了，也是活該他截教覆滅。”

“娘娘，如今北海乾涸了一半，只能將其他諸海的海水注入北海，這必然引得人間變化，怕是之後的年歲，人間要風雨失調、五穀絕收。人間怕是要有變動呢。”

北辰之內，天帝也召集眾仙官商議，下面跪著個老龍王，叩頭說道：“陛下，那老教主和玄龜廝打，卻惹得半個北海海水枯絕，魚蝦死傷無數，請陛下即刻下旨引其他三海海水補足北海，否則北海就完啦。”

這老龍王來的時候把那老教主門中上下編排了個遍，說是去北海降妖，挽救北海，他不來時那玄龜和蛟龍也只是多吃了些魚蝦，北海還算安寧。如今兩個妖孽卻是不知去向，卻打的半個北海都沒了。

天帝急忙下令：“讓東海、南海、西海龍王立即南水北調，救濟北海，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