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名揚和他對視片刻,慢慢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滾蛋!”
這句滾蛋很到位,立刻讓jz大人收起了玩笑,他嘴角微斂,認真的道:“說實話姐夫,即使是這麼瞭解你的我,也感覺有些糊塗了,你行事向來小心縝密,從來不會留什麼把柄給別人,可是你這兩天怎麼了?不但用自己的收藏栽贓給雲振國這個普通人,打電話給我的手下讓他們威逼著雲振國在什麼協議上簽字,今天還親自來我這裡要回什麼證物。
老大,這裡是ga局,不是飯店咖啡廳,我們是j察,不能陪你玩過家家.”
“你不是在陪我玩了嗎?”
“你說真的?”
“你敢說,這件事情你們登記了?你們立案了?沒有我的吩咐你知道怎麼寫嗎?”
“我靠,老大,你真的在玩啊,陪誰啊?除了你的寶貝閨女和兒子,誰還有這麼大的臉讓你動用我這個jz做局親自陪著,來回折騰,把人耍得跟個龜孫子似的?”
“猜猜看.”
“這我上哪猜去?您這表面上看上去對雲振國挺陰的,又是栽贓又是逼人家簽字,還要拆人家房子,弄得跟要趕盡殺絕似的,可我怎麼總感覺你做的一切好像不是針對雲振國的,你是做給某個人看的?”
“哪個人,看什麼?”
“說不準,不過我感覺你在透過這些事讓某個人瞭解什麼,知道什麼.”
“知道什麼?”
“知道你的做事風格,知道你是不可違背的,知道你可以控制很多人或者事情,比如這個雲振國,你就可以隨意的拿捏他,擺佈他.”
“自作聰明.”
“我自作聰明?但願吧,希望我的猜想不是真的。
當然,我的猜想有什麼用呢?答案到時候就會揭曉,說不定會很快,不,是馬上。
肖劍這孩子怎麼來了,他不是病著呢嗎,我k,我該不會是猜對了吧.”
jz看似無奈,卻又解脫般地輕笑,他開啟門,等到像風一樣的迅捷的肖劍進來,他關切了兩句,然後退出去,關上門。
肖劍幾乎是衝進屋裡的,他腳步匆促,臉色煞白,他走到桌邊,用手扶住桌角,卻沒有坐下。
他直視著肖名揚,目光焦灼且充滿疑惑。
“爸,是你讓賈三承辦拆遷的事的。
是你讓我姨夫以偷盜的藉口抓的雲叔叔,並且脅迫他籤的字。
是您讓賈三趁著雲夢家沒人時去拆雲夢的家。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沒有疑問,只是陳述。
“……是的”肖名揚看著努力抑制著情緒的兒子,竟然有些語遲。
既然這麼篤定,他還能說什麼呢?“停止,立刻停止。
爸,你馬上給賈三打電話,讓他停止他的行為,還有,告訴他立刻修復他所造成的一切的損壞,恢復成願樣,絲毫不能有差.”
肖劍很急,有些語無倫次。
肖名揚看著焦慮狂躁的肖劍,心底抽過一絲痛感,然後,痛感消失,他的心情竟然也平靜下去。
如果說剛才他的內心還有那麼一絲對這件事的猶豫和不安,那麼現在,這些情緒都迅速淡去,他忽然感覺自己做的對,很對。
“這麼焦慮地為了一個外人要求你的父親,沒有絲毫的尊重和疑問。
你感覺你做的很對?”
肖劍一愣,隨即開口:“不對,爸,是我不對,我求您給賈三打電話,命令他停止停止.”
肖名揚輕笑,他有些無語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關心則亂,我問你你在關心著誰?誰能讓你不顧不問原因來由地胡亂要求人,連個為什麼都不問。
你怕什麼?怕這麼會兒的功夫賈三會讓那房子消失?怕那一家幾口無家可歸?我問你你如果連阻止賈三暫時停工的能力都沒有,又憑什麼來改變這件事的結局和運數.”
肖劍穩了穩心神,迅速捕捉到肖名揚話裡的關鍵詞。
他知道父親在等著他問:“那你告訴我為什麼?”
他問,快速地問。
肖名揚搖頭,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肖劍態度的時候,他的目的是讓肖劍如何在不同的形勢下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這麼沉不住氣,怎麼成大事?”
“爸,什麼是大事,你知道嗎?現在對我來說,雲夢的家的保全就是大事,雲夢家人的平安就是大事.”
“是嗎?那麼你去做你的大事,你去保全那家人的平安無事。
成與不成看你本事.”
肖名揚直了直身子,面無表情地將目光投向窗子,玻璃很乾淨,淺淺的綠色絲毫不影響窗子的亮度。
他的話也像這窗子,透明到不用領悟。
一個寒戰讓肖劍幾乎站立不住,他的手用力撐住桌子,好像沒有了這個支撐他會摔倒下去。
他明白,他現在的對立面不是賈三,而是他的父親,幕後幕前都是,賈三真的只是個受指使的狗腿子。
可是,他又想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為難雲振國這一家人,是什麼事情讓一貫城府的父親在他面前失了格局。
“爸,為什麼?”
時間緊迫,不容肖劍有任何的遲延。
“你說呢?你難道沒有感覺到?”
“感覺到什麼?”
肖劍被問懵了,他焦急的臉上更有著一份莫名其妙。
“呵呵,虧你一進門就開始興師問罪的模樣,你怎麼還沒有感覺得到。
也罷,我問你,你捫心自問如果現在發生了災禍,你第一時間想到誰?想到什麼?不要說想到我,肖影或者你媽,我不相信,你騙不了我.”
“這個……”肖劍的臉微微露出紅色。
他抬頭瞄了一眼肖名揚,在和肖名揚對視的那一瞬又趕緊移開了。
肖名揚嚴峻的臉色更冷了,他眯了眯眼睛,聲音也有些生硬地道:“哼哼,肖劍,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了?”
肖劍有些明白了,但是,他感覺父親這樣做是沒有必要的,他雖然喜歡雲夢,但是這跟他對這個家的感情是不衝突的,他愛家人,愛這個家。
他對家和家人的感情是絲毫不會減損的。
“我自然知道你是愛家,愛我們的,我是因為你對我們愛的減少而這麼做的嗎?你錯了,我不在乎我們以後會怎樣,我在乎的是你你的將來,你的前程.”
肖名揚頓了一下,門口經過的警察快跑著離開了,他才又繼續說道:“。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我不能讓你因為這個小女孩兒把前途毀掉.”
“爸,她真的不會影響我什麼……”“我知道你會說我偏頗,我也知道你不會承認她對你的影響有多不好。
可是事實呢,你因為這家的小丫頭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情緒,喪失理智,因為她而受傷甚至險些丟了性命。
你不覺得嗎?她可以輕易就拿捏你的脾氣好惡,隨隨便便就掌控你的喜怒哀樂,你在她這裡已經沒有了自我.”
肖名揚有些激動,他頓了頓,接著道:“一個人的成長最怕什麼?最怕喪失了自我,最怕無形中被外物影響,最怕不覺中有了掛礙,有了牽絆。
一個人一旦有了牽絆,他就有了軟肋,他就會變得非常非常地脆弱,就會變得不堪一擊,就會一事無成。
作為你的父親,我不想你有軟肋,更不想一個和你沒有絲毫關係的小女孩兒成為你的軟肋。
為了你,為了你的前途,我必須讓她離開你,讓她從你的的生活裡消失.”
“消失?”
肖劍渾身打戰,他幾乎戰慄著問:“怎麼消失?爸,你打算怎麼讓她消失.”
“很簡單,斷開他們所有的念想,讓她們從這裡搬離。
你也知道女孩兒媽媽肺癌晚期,每天都在被病痛折磨,她很痛苦,她需要治病,她需要錢。
可是,她沒有錢,除了她家的那套要拆的房子,她沒有一丁點東西能換來錢。
我給過她錢,但是她拒絕了,命都要不保了,還她硬骨頭?”
“你找過雲阿姨?你給他提了要求?”
“是的,我告訴她事實,她竟然說我沒有權左右你的思想,更沒有權買斷她們的自由.”
“然後呢?然後呢?”
肖劍幾乎是吶喊著,他無法想象雲媽媽那麼溫婉嫻靜的一個人面對咄咄逼人的肖名揚是怎樣的場景,會不會有自卑,會不會有壓迫感?“然後?然後自然是他們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
““等等,爸,聽你的意思,難道難道雲叔叔偷盜的事也是你在栽……?”
肖劍有些震驚,那個髒字他也說不成口。
因為,在他心裡,肖名揚畢竟是他父親,威嚴霸氣卻不下作。
“其實是把他弄出來的藉口,他一步也不離開他的病老婆,怎麼能夠讓他現在就放棄他家的房子離開這裡。
只有到了這兒,這種氛圍,才能讓他好好地考慮,然後在協議書上簽字。
我也在賭,賭他是不是有情有義,是不是肯為了他的病老婆放棄他安身立命的房子.”
“結果呢,結果呢,雲叔叔有情有義,你卻冷酷無情,心狠手厲.”
肖劍嗓音黯啞,他眼裡也隱隱浮出了眼淚。
他盯著肖名揚,他也在賭,他在賭撫養了自己十三年的有心人還是有情人。
但是,肖名揚何許人也,叱吒官場商界,無不風生水起。
他的處事原則就是--只要目標明確,可以不惜代價,不擇手段。
“那又怎樣?是他們自己不爭氣,一樣的環境,他們最是混得差強人意。
現在這種情況,我這麼做可以算作是在幫他,我可以特批他馬上拿到拆遷款,我也可以為他們安排到最好的醫院,我甚至可以在城裡為他們買一套房子,讓他們後續的生活衣食無憂,平靜安樂.”
“條件呢?”
肖劍看著父親,他想到那個簽字,有些害怕。
“斷絕和你的任何的聯絡.”
這麼直白嗎?這是不給肖劍任何迴環的餘地啊!肖劍搖頭,搖頭:“如果……我不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如果一意孤行,那麼我只有拆掉他的房子,把驅逐出這裡。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