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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禮自從回來洗完澡,喝了一口熱水,就直接回房間睡覺去了。
晚飯原來徐雯是想著要周幼言給她送過去,但是男人想著她這一天的情況,恐怕還是不舒服,就沒有再去打擾她了。
晚飯過後,徐雯叫阿姨收拾了餐桌,周樂玥也回房間準備開學的事情。
他則是躺在床上,睡了許久都沒有睡著,半夜時分下了床。
漆黑的房間裡,月光從窗戶侵襲進來。
他從抽屜裡拿出司淶上午送來的藥,手心都覺得溫涼了不少。
醫學道路上,雖然沒有對學士有過味覺的要求,但是不論是談及醫藥學未來的發展還是以後人生的酸甜苦辣,這都是個必須要解決的棘手事情。
想著,周幼言拿起其中的一包,準備下樓。
為了防止打擾他人的休息,他沒有開啟樓道的燈,站在自已的房間,他能看到對面尚禮的門是開著的。
?
他蹙了蹙眉。
周幼言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一看。他回房間放下藥包,邁步向尚禮的房間走去。
昏暗的走廊沒有開燈,她的房門是半掩半開著的,他記得她白天來房裡睡覺的時候房門是關著的。
難道是醒了?
他走到門口,略作猶豫,只是試探性對著門內喊了句:“尚禮?”
半天沒有迴響,正當他決定回去的時候,裡面傳出來肯定的聲音。
尚禮的聲音細弱又輕,“周哥嗎。”
他聽到這一聲回答,感覺心裡不是滋味。
“嗯,”他站在門外回應,“我可以進去嗎?”
半晌,裡面有道細微的聲音傳出來,“可以。”
他推門而入,站在床尾的位置,他能看到床上躺著的安靜的人影。
他出口關心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沒多久。”
她輕咳了幾聲,嗓子乾燥沙啞,“打算出去弄口水喝,覺得大家都睡了,去廚房,咳咳,難免打擾到你們。”
周幼言沒有站住身,下意識的轉身,“等著。”
約莫過了幾分鐘,尚禮在迷糊中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這腳步聲越來越近,從門外到門內,再到她的床邊。
她閉著眼睛,聽到男人的呼吸聲,還有木筷碰撞的聲音,緊接著床沿塌陷下去一塊,
“起來。”
尚禮慢慢睜開眼睛,撐著腰坐起來,周幼言開啟了床頭燈,昏黃的燈光在黑色的背景下顯得如此溫和。
他的正臉就這麼對上她的視線,乾燥的黑髮搭在鬢額前,他的眼眸在金色的光暈染下有種莫名的朦朧感。
讓人覺得舒服極了。
“把水喝了。”他將水遞給她。
尚禮乖乖的接過水杯,放在嘴唇邊抿了抿。這溫度是剛剛好的。
“多喝點。”
她沒多說,照著他說的做了。
在她喝水之際,周幼言從懷裡拿出一個暖水袋,放在她的床頭櫃上,
“這個你用吧,可以緩解疼痛。”
尚禮點了點頭,悶聲喝了幾口水,感覺室內的溫度開始升高,她周身開始發燙起來,將水杯放了下來。
“嗓子不舒服嗎?”
“嗯。”她補了一句,“頭也痛。”
她說著,不知道還能回他什麼,任由對方這麼坐著。
“尚禮,你現在,”他說著停頓了半句,不知道琢磨什麼,然後再掀起眼睫,“是我半個妹妹,也算是半個病人。”
“我做事一般都有憑據,”他看著她,“你別誤會。”
等他說完,尚禮抬頭“啊”了一聲,緊接著下一秒她就感覺後頸被一隻細長的手撈住了,然後身子不自覺的向前傾。
周幼言的身體也順勢往前傾,翛忽,兩個人的額頭碰到一起。
尚禮一瞬間感覺自已的體溫又上升的幾度,瞬息間,緋紅之色從臉頰上升到耳畔,頭更暈了一點。
她感覺自已的心跳變得好快。
過了幾秒,周幼言放開了她。
“確實發燒了。”他喉結動了動,眸色沉下來,“度數還不低。”
尚禮還在怔,他突然發話,“以後不許動不動鬧情緒。”
周幼言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袋紅糖,然後開啟口子,向她沒有喝完的熱水裡傾倒。
一邊倒著一邊說,“你這樣的話,我們也很擔心。”
“以後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他用筷子絞了絞紅糖水,“找個樹洞,心裡會好受很多。”
她覺得心裡暖暖的,一種莫名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剛要開口,周幼言搶了她的話。
“不許感動,不許感謝。”
她閉了嘴。
他將紅糖水遞過來,“喝了。”
她接過手,一個勁的往嘴裡灌。
“你不能喝慢點嗎?”
尚禮的動作慢下來。
她喝完紅糖水,感覺痛經都緩了不少,將水杯放回櫃子上。
周幼言就這麼盯著她看。
“周哥,你幹什麼?”
下一秒,他回過視線,“你徐姨為了照顧你,特地給你開了副中藥,補氣血的用的。”
“你這面色確實差。”
“我這是天生的,不是後天養成的。”
“我知道。”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啊?”尚禮不解,她好像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關於她的膚色,“你怎麼知道?”
周幼言張了張嘴,沒說出口,“猜的。”
尚禮啞舌,這都能猜到?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問他。
“周哥。”
“嗯?”
“你喜歡陳清怡學姐嗎?”
周幼言環視的視線突然凝固下來,然後他慢慢的看向她,語氣很平靜:“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啊,額……”尚禮的視線突然變得慌亂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說:
“我就是覺得,今天她抱著你送給她的茉莉,你們同框,般配極了,”
周幼言看著她,表情一樣沒什麼變化,只是莫名其妙的突然歪了歪頭,“很般配嗎?”
她看著他的眼睛,眨了眨眼,沒敢說話。
“少在表白牆上看那些沒營養的資訊。”
尚禮一下子怔住,語氣驚奇:“你怎麼知道我看了表白牆?”
她好奇的眸色快溢位眼睛,周幼言微微眯了眯眼,身子往前傾了傾,饒有興趣的質問她:“我什麼時候告訴你,她叫陳清怡了?”
尚禮鼓了鼓腮幫,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身子。
“陳學姐和我,就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他繼續解釋說,“那束茉莉,不是我送她的,而是那本來就是她的。”
“曾經她有幾顆已經死了的茉莉花種,聽說我養花厲害,就託人找到我,請求我幫她養活那束白茉莉。”
原來他曾在那一夜月色皎潔的時刻看到一束白茉莉含苞待放是如此的驚奇。
是受人之託,做起死回生之事。
周幼言的聲音好清晰,一字一句的落入她的耳朵。
不知道為什麼,她是打著要祝福他的心情的。
卻在他說只是朋友關係的那一刻,心裡突然落了一顆巨石,這突如其來的希冀是怎麼回事。
她低著頭,突然感覺額頭溫暖起來。
微微抬眼,周幼言將手撫在她的頭上,聲音溫柔又蠱惑,“你也覺得,我和她很般配嗎?”
她愣了愣,換了話鋒:“不,不般配。”
周幼言收了手,疑惑的看著她。
“周哥喜歡的人,才和你般配。”
半天,他看了她半天,視線在空中飄轉,微微揚了揚唇,沒說什麼。
她頓了頓,突然想起今天的事情,馬上抓住周幼言的手,態度誠懇:
“周哥,今天借你五十,我以後一定當牛做馬還給你。”
他手背突然多了一層陌生的溫暖,周幼言感覺內心起了一簇火苗,熊熊的快要燒起來,他的視線不自覺的盯著她拉他的那隻手。
尚禮感覺不太對,視線也慢慢的隨著他的目光往下移。
昏黃的視線裡,她看見了兩隻糾纏在一起的手,手腕上繫著相同的細繩。
“抱,抱歉。”她面露尷尬,收回了自已的手。
周幼言沒說什麼,只是回答了她上面的話,“不需要你當牛做馬。”
她的視線被暗色的燈光加了濾鏡,溫和的聲音在耳畔不停的環繞。
“什麼時候,你可以首先認識到自已的珍貴,才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尚禮。”他目光對上她的視線,極度親和。
“我在的周哥。”
雨聲初停,皎月懸天。
“你不是什麼詛咒之女,”
尚禮的心慢了一拍。
“你很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