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蕩如尋常那樣為她抹去血跡,而那也是他最後一次這麼做。
那之後邢蕩變本加厲地讓夜璇習慣於殺人,夜璇手上如所有魔族人一樣沾染了無數鮮血。
她的天真日復一日被磨滅,眼底只餘冷酷。她已經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但她始終相信邢蕩。
直到她父親夜回去世,邢蕩繼任魔尊之位,他開始忽視她。
夜璇終於在邢蕩的無數次冷臉無視中承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魔尊之位。
即使萬分不甘,她只想回頭,就算到頭來自已失去了所有,她不願一錯再錯。
於是後來夜璇對邢蕩說:“我決定放手了,你也放手吧。既然你以往對我的好都是假的,我也便不再奢望你的愛了,從此以後,我們便再無瓜葛了。”
邢蕩那天第一次直視她,眼裡卻只有冷酷決絕,“呵,我是魔尊,豈是你想擺脫就能擺脫得了的?”
夜璇:“可我不想再殺人了。”
邢蕩:“這可由不得你。身在魔族,誰又能潔身自好!?”
“大不了我離開這裡!”
邢蕩冷笑一聲,“你不會的,這畢竟是你父親苦心經營多年的魔族,你不會離開的。”
夜璇啞聲,他說的沒錯。
她好像沒有選擇了。只能成為邢蕩的無數利刃之一。
可她不甘心,他真的從頭到尾,對自已毫無感情嗎?
思及此,夜璇不再多想,她冷冷地抬頭看著面前站著的邢蕩,扯出一絲笑,“你還有什麼打算?又想利用我做什麼?”
邢蕩彷彿沒有聽出她語意裡的恨,他近乎溫柔地笑了笑,半蹲下身扶住她的雙肩,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帶你離開。”
於是邢蕩和夜璇的身影就這樣消失了。
……
棘靈山和瓏薏蕭瀲已將魔族滅了大半,而“魔尊”也終於現身了。
無魂身著邢蕩的裝束,站在秋臻一行人面前,他模仿著邢蕩的語氣,大笑一聲,對眾人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別想走了!”
有棘靈山的人說道:“死到臨頭了還在這逞口舌之快,上!”
語畢,幾人舉劍湧上前。
蕭瀲衝在最前面,她的眼裡充滿恨意,在看到“魔尊”站在面前時那恨意便達到了頂峰。
就算是邢蕩在這他也敵不過如此多人,更何況他只不過是邢蕩身邊的利刃之一。
沒過多久,無魂便在眾人的圍剿下倒在了一片血泊中,瀕死時,他想:殿下,我做到了。
迷霧森林是他為魔尊殿下佈下的一盤棋局,到頭來卻連同他自已一併成了他更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而他,毫無怨言。
“魔尊”的倒下也宣告了魔族的滅亡,所有人都在歡呼。
“魔族終於滅亡了!”
“惡有惡報,這下一切都太平了!”
“而且我方也沒有太大虧損,真是老天有眼啊!”
……
瓏薏在一群人中看向秋臻,恰好對上了他看向她的視線。
二人皆是一頓,秋臻率先避開視線,瓏薏也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靈神許久才注意到她和蕭瀲。
於是在一陣歡呼之後,他轉頭問二人道:“不知二位是……哦,你們不要害怕,我沒別的意思,二位助秋臻他們尋到了魔族老巢,剿滅魔族也出了不小的力,我是想邀請二位來我們的慶功宴。”
瓏薏一愣,“……啊,這……”
秋臻看向她。
蕭瀲知道瓏薏在糾結自已的身份,站在了她面前,說道:“我是蕭瀲,青丘遺孤。她是我的朋友,慶功宴……就算了吧,我們本就與魔族有仇,也不是在幫你們。”
靈神:“這樣啊……行,既然二位不願來我也不強求,不過與魔族有仇那我們也算是朋友,今後如有需要,我棘靈山必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蕭瀲知道這是客套話,只疏離一笑,淡淡道:“那我們先走了。”
蕭瀲拉著瓏薏離開,瓏薏與秋臻擦肩而過時最後瞥了他一眼。
以後……我們還會再見嗎?怎麼還沒告別,我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秋臻則是緊緊握著拳頭,剋制住自已不上前牽住她,面上卻一臉平靜。
倒是千一冥開口了,“蕭女俠,瓏薏姑娘,再見!”
瓏薏停下腳步,最後看了三人一眼,視線停在秋臻身上,“再見,朋友們。”
季霜兒:“蕭女俠,瓏薏姐姐,再見!”
秋臻:“……嗯,再見。”
二人離開。
靈神意味不明地看向秋臻,發現他始終注視著二人離開的方向,發問:“你知道那個叫瓏薏的女孩……是什麼身份嗎?”
“不知。”
靈神狐疑,他身為秋臻的父親當然最清楚自已的兒子,雖然秋臻的表情往往透露不了他的一絲情緒,但靈神很多時候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這次也一樣。
靈神:“你應該猜到她的身份了吧!”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在阿柒探龍脈失敗後你依然認為她就是魔龍族公主的,並且默許她與你們三人一同行動。”
秋臻低頭不語。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呢?
因為相信她?因為不想她離開?因為不想她難過?還是……
靈神轉移話題道:“她雖然是魔龍族的,我們棘靈山歷來敵視魔龍族。但她也確確實實幫忙剿滅了魔族,所以我並不排斥她,魔族已滅,我想我們可以與魔龍族緩和一下關係了。”
秋臻看向他,難掩震驚。
靈神卻不再多說,他只笑了兩下,拍了拍秋臻的肩膀。
留下秋臻一人胡思亂想。
緩和與魔龍族的關係,父親的意思是……
另一邊,蕭瀲帶著瓏薏去了她的木閣。
“小寒,沏壺茶。”
“是,主人。”
蕭瀲看著自離開後就心不在焉的瓏薏,“你要是捨不得,為何不直接表明心意?我看秋臻對你也並非無意。”
瓏薏一怔,語無倫次道:“……啊,瀲姐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我和秋臻……是好朋友啊,對,和千一冥和季霜兒一樣,我們是朋友……”
蕭瀲直白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刻意隱瞞自已的心意,自我欺騙。”
瓏薏還沒開口,小寒便端來茶壺給二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後離開。
瓏薏忘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蕭瀲:“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回到魔龍族,然後忘記一切相遇?你要知道,魔龍族與棘靈山的關係……這次一別後你們恐怕就再也不能相見了。”
瓏薏放下茶杯,勉強一笑,“我知道,瀲姐姐。但我不想父親為我操心,嗯……順其自然吧!今天太晚了,我想明天回魔龍族,瀲姐姐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
蕭瀲點點頭,不再勸,“我尊重你一切選擇,只願你能開心。”
“嗯,我會的,瀲姐姐。”
屋外風吹樹林,掩蓋了少男少女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