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須臾棘靈山眾弟子仙尊趕來,魔族瞬間淪陷。

蕭瀲此時已殺紅了眼,昔日的仇恨在與眾魔族狂徒廝殺時湧上心頭,不息地揮劍。

季霜兒和千一冥仍使著靈神授予的雙打劍法,竟也呈現出勢不可擋的架勢。

秋臻和瓏薏出劍利落,招招見血,凡二人所過之處必倒下一片魔族弟子。

幾人的強悍加之棘靈山眾弟子仙尊的進攻與魔族對峙時完全是碾壓的趨勢。

季霜兒輕鬆地笑了,“看來,魔族也沒我們想的那麼厲害嘛,攻其不備便能輕易致勝!”

千一冥同意:“是啊,以前認為與魔族對抗的後果最好也是兩敗俱傷,沒想到啊……”

瓏薏也深以為然,她之前也認為要打敗魔族必須與棘靈山合作。

魔族似乎的確沒他們想的那般不可戰勝。

靈神和其餘棘靈山仙尊施用陣法,瞬間擊倒一大片魔族弟子。秋臻也在其中補陣。

棘靈山眾人和瓏薏蕭瀲都沒見過魔尊的面目,但他們深知,魔尊還未露面。因為他們即使從未遇見過魔尊也聽說過其獨有的裝束,以及那噩夢般的面具。

無魂和夜璇在被魔族小兵告知秋臻幾人闖入了魔族地界時都不可置信。

無魂瞪大雙眼,死死按住報告之人的雙肩,“你說什麼?可,可魔尊幾日前便帶走了大部分魔族精兵!”

他一直認為魔族在暗中有什麼計劃,出於絕對的忠誠和信任,他從未打聽過魔尊的計劃,這一次也一樣。

不曾想他沒有等到魔尊的計劃,卻等到了這一棘靈山圍剿魔族的訊息!

不……難道這也是魔尊的計劃?

夜璇自嘲一笑。

所以……到頭來自已成為了一枚棄子?

即使無魂不願承認,但種種跡象表明,不止是他和夜璇,他們所在的整個魔族已被魔尊邢蕩所拋棄!

他從未想過背叛和忤逆魔尊,哪怕是現在知道了自已被魔尊拋棄了也一樣,無魂此時想的竟是自已做什麼是對魔尊最大的幫助,這也將是最後一次幫助……

夜璇則像是看淡了一切,她仍舊帶著毫無笑意的笑端坐著,似乎是接受了現在的處境,也不打算做無意義的反抗。

時間彷彿過去了一年又彷彿是在一瞬之間,魔尊邢盪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無魂眼裡燃起了一絲希望,他差點激動得落淚,“殿下!你來了……”

邢蕩看了沒有反應的夜璇一眼,才淡淡說道:“無魂,你是否願意為我做一切?”

無魂沒有瞬息猶豫,“是!殿下您與我有知遇之恩,您有什麼要求我一定完成!”

邢蕩露出一絲邪笑,“哪怕是付出你的性命?”

無魂頓了下,用力點頭,“是!”

此時的夜璇雖然沒有看他們二人但也發出了很輕的一聲名為嘲諷的笑。

無魂正要開口,邢蕩卻扔給他了一身外套和一個猙獰形狀的面具,命令道:“我要你扮作我,對上棘靈山。”

“……是!”

“殿下,就此永別!願您所願,皆成現實。”

說完就套上外衣,戴上面具,拔劍離開。

夜璇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邢蕩一眼,而此時,邢蕩卻直直地,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她知道接下來邢蕩會像命令無魂一樣對她進行她生命最後的利用,她並不害怕喪命,但……想到這一切的開始竟是始於自已的真心錯付,她忽覺自已活得真是太過失敗了……

上任魔尊其實是夜璇的父親夜回,是她的信任和愛才讓邢蕩在夜回去世後成了魔尊。

魔族傳下的修煉邪法是以血飼劍,劍氣入魂,因此,魔族內無一人不手染鮮血,但有一個例外——夜回非常溺愛自已的女兒,他不忍心看天真的夜璇沾染血腥。

沒錯,一開始的夜璇是天真活潑的,而夜回想靠自已的一生守護女兒無憂無慮,因此他從未讓她殺人甚至是看見殺人的過程。

然而,夜回的身體卻漸漸虛弱,守護她一生的願望破滅,而從小到大對她的過度保護卻使她無力在他離世後自保。

於是夜回抱希望於有一可以信任之人守護夜璇一生,那個人也確實出現了,就是邢蕩。

邢蕩在夜回健康時對夜璇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陪伴,而在夜回虛弱時卻態度轉變,竟開始嚴厲地要求她學會殺人。

如果邢蕩一直對夜璇熱情細心地照顧,那夜回一定不會放心將自已女兒交給他,因為喜歡是可以裝的,也是會變的。

他不敢保證邢蕩在將來的很長時間都會對夜璇如初般好,她沒有自保能力,因此邢蕩的變心就意味著她的死期。

但邢蕩卻是要求夜璇學會自保,學會殺人,雖然不忍心,但夜回知道他是對的。

只有學會殺人,夜璇才能在他離世後的魔族生存下去。邢蕩的選擇是正確的。

而這也讓夜回相信了邢蕩對自已女兒的心意,把魔尊之位傳給了他。

夜回到死都不知,這一切,只是他的棋局,他成為魔尊的棋局。

而夜璇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夜璇至今記得邢蕩會因為她隨口一說的玩笑話而從千里之外弄來人間的小玩意,會親手為她下廚,會在遇到殺人的情景時捂住她的眼睛,為她擋住飛濺的鮮血……

而在她父親身體逐漸虛弱時,邢盪開始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殺人,即使自已害怕到手抖,邢蕩仍嚴厲訓斥,但她知道他是為自已好,他是為了讓自已有能力自保。

因此夜璇並沒有反抗,她的手上最後還是沾染了無辜之人的鮮血。

那天邢蕩捉來了一個路人,他拔了那路人的舌頭將他綁在柱子上,然後,在夜璇面前一次又一次用鞭子抽他,直到那人痛暈了過去。

期間夜璇一直拉著邢蕩試圖阻止,但他無視了她的叫喊求情與拉扯。

夜璇哭啞了嗓子。

從小被愛護得很好的她沒有見過這般殘忍的情景。

說來諷刺,出生於魔族的人竟天真地相信世間的真善美。

邢蕩在那人昏迷時轉向夜璇,用力地抹去她的眼淚,問道:“想結束他的痛苦嗎?”

夜璇那時已說不出話,她用力地點頭。

“好。”

邢蕩說完便一盆水潑醒了那人,然後,向夜璇遞了一把劍。

“殺了他,他就不會再痛苦了。”

夜璇鬆了手上劍,不可思議地看著邢蕩,搖著頭。

邢蕩沒有表情,“你看那人毫不反抗的樣子,明顯也是希望你殺了他結束痛苦,你是在幫他,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他撿起劍,重新放在了她的手裡。

夜璇手抖著舉著劍,對著那人,如邢蕩所說,他只是閉上眼睛,似乎是將死亡視為解脫。

夜璇前進了幾步,雙手不住的顫抖,終究是沒能下手。

正當夜璇要放下劍時,她聽到耳邊傳來邢蕩的聲音:“既然你下不去手,這一次,我來助你。”

於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舉劍向前。

一切都不及夜璇反應,只聽見血肉撕扯之聲,然後,飛濺的鮮血灑在了她的臉龐。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