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可怕的黑暗。

可怕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質問:

“你是怎麼死的!”

看不盡的黑暗中,一個兇惡看不清臉面的的壯漢,手持著刀斧拖拽著鐵鏈向張劍懷而來。

張劍懷深怕對那人給拖拽而去,趕緊慌張回答:

“我不是餓死的,我是被一個可惡的老頭害死的!我不是餓死鬼!”

“死?”

他才反應過來。

但那人彷彿聽見他不是餓死鬼後便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死了嗎?這是在陰曹地府?”

眼前再次變成無盡黑暗。

他試著壯起膽子叫喊道:

“喂?有人嗎,有人嗎……?”

……

“…沒人嗎?”

“挨千刀的!”

他想起曾聽些老人家說過。人這一輩子,富貴貧寒,健康疾病,或早或晚都脫不了一死。活著的時候,做了缺德的事太多,死後就會下地獄!

想到這裡,他開始拼命的思索著活著的時候做過哪些壞事。

可一想到逃荒幾年。偷雞摸狗,坑蒙拐騙,想想除了睡覺乾的盡都是些缺德事兒,就後怕起來。

但再想到這些事也不算太缺德,而大多數都是老頭去幹他只管把風,總歸不能全算在他頭上,害怕也就減去不少。

張劍懷胡思亂想著。

“那麼?這真是陰曹地府?我真被害死了?”

“死了也罷,總歸不用累死累活的想著法子討生計。”

看著漆黑的一片,張劍懷再次試探的喊著。

“有人嗎?……有鬼嗎?”

幽暗的空間只回蕩著他的迴音,卻不見有任何回應。

他突然想到,如果這是陰曹地府,那他的孃親會不會也在這裡?

想什麼真的就來什麼。

黑暗中突然靈驗的傳來一聲叫喚。

“劍懷!我的兒……。”

聽到呼喚之聲他先是害怕,但又壯起膽子大聲問向黑暗深處。

“誰?是誰那!”

“孃親?”

“孃親?是你嗎……孃親……?”

張劍懷叫喊著也衝向了黑暗。

他跑呀跑,跑呀跑……黑暗好像沒有盡頭,直到他累的邁不動步子。

“孃親!是你嗎?你聽的見嗎?”

“我好想你!……”

他嘶聲大喊,可是這黑暗就是沒再給他一點回應。

他喊啞了,失望的看著黑暗空空發呆。

黑暗中,忽然閃現一絲光亮又驚醒了他。那光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張劍懷看清那光亮裡的,那張日思夜想的笑臉。

“孃親!孃親!”

他呼喊著,眼中泛起激動的淚花。

可任他怎麼跑怎麼賣力,他都跑不進那片離他只有咫尺的光亮。

虛脫的他一頭栽在地上,身體如同灌鉛般怎麼也爬不起來。他憤恨捶打著黑暗,泣不成聲的咒罵著沒用的自已。

就在這時,那片光亮中一雙手將他扶起,像扶起兒時跌倒的他。

是孃親!

張劍懷喜從悲來,抹掉淚眼裝作一臉無事的看著慈愛的孃親,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待孃親慈愛溫柔的對他一笑,張劍懷便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孃親嚎啕大哭起來。彷彿那日孃親離開之時,不知如何面對的他竟在此時得到發洩。

張劍懷口中不停的呢喃。

“孃親,我想你。”

孃親微笑著,用那隻因為操勞持家而粗糙的手撫摸著他的臉。他緊緊的抱住孃親,這一刻他願意永遠這樣下去。

可是這一切很快就破滅了。他突然覺得手臂開始灼痛,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讓他恐懼,絕望,萬念俱灰。

孃親的手突然燃燒起來,迅而延至全身,他大驚失色,不管被烈火灼痛的奮力撲打著孃親身上的火焰。而任他怎樣努力都無法將火撲滅,

火焰中。

他的孃親在一點點消失,先是手臂再是全身,但孃親依舊慈愛的微笑著。他不顧烈火引身,灼痛刺骨,奮不顧身的抱住烈火灼燒中的孃親。

張劍懷嘶吼著!憤世大哭!

“孃親!!”

“孃親不要!求你別再離開我了!”

熊熊火焰很快也將他的全身包裹、吞噬。

烈焰灼烈無比,刺痛撕裂的讓他直到麻木。

他想用盡一切的想要擁住,但卻什麼也擁不住。

他跪在地上,分不清是身上的是灼痛還是心裡痛不欲生。

他顫抖,癲狂。想咆哮,想哭喊,歇斯底里,萬念俱滅,但他好像失了聲,什麼也叫喊不出.....

火焰將他包裹,他奮力的掙脫,終於他掙扎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沒有了黑暗,沒有了烈火,只有一片悽白的雪色跟身上真假難辨的無盡灼痛!

“是噩夢嗎?”

“我沒有死嗎?”

張劍懷喃喃自語的問自已,但那灼痛如此真實!

看著眼前的熟悉景象,方知那些都不是真的。但他眼角卻毫無察覺的滑落一行眼淚。

沒有死掉的他,此時卻沒有一絲高興神色。並不是因為此時真假難辨的灼燒刺痛,而是因為夢中那個身影。

恢復神智已然恢復,可是那灼身的疼痛卻沒有隨噩夢消失。

那疼痛如萬隻螞蟻在他身體裡撕咬著,如被投入烈火裡灼燒著。那種灼身之感讓他不停的捧起身邊的雪往臉上塗擦,但也僅是稍有緩解。最後他不得不脫下衣物,赤條條的躺在雪裡,將雪敷在身上以此來減輕灼痛。

灼痛稍有緩和之後張劍懷也再次沉沉的睡去……

冰岩上方,王修先是窺視了一遍張劍懷的身體,確定並無大礙後,困惑自語了一句:

“奇哉怪哉!”

他奇怪的是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叫花子,是如何挺過讓他當年都極難忍受的猛烈灼燒感的。

他本想著在張劍懷食下那株火樹銀花後,在張劍懷無法抵禦火樹銀花的猛烈藥性之時,出手幫他引導梳理經脈。

但結果卻是讓他有些不可思議,讓他對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叫花子一番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