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
莫蘭皺了皺眉，他在監控錄影下看了全程，完全沒能察覺夏洛克有作弊的跡象。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命人調查這個黑髮黑瞳的異鄉人，得來的結果也是迷霧重重。
調查所得，夏洛克如他的外號惡魔一般，不知何時憑空出現，年紀輕輕就開了一家偵探社，經手的委託全都可疑至極，他的蹤跡像是一張紮根於世界的網，讓人難以參透。
莫蘭咳了一聲，停止猜疑，“公開賭局內容前，請讓我說明賭注形式。你們兩人的賭注互相隔離，每個人投入什麼，贏了之後就會獲得什麼。比如某人的賭注為一千萬，贏了後，主辦方會向他支付一千萬。”
“哇哦，這未免太不公平了。”羅伯特感慨。
“賭注不管是什麼都可以嗎？”夏洛克提問。
“當然，只要是你擁有的，輸了之後能支付出來的，都可以。”
羅伯特猛地停下腳步，拍了拍手掌，“既然如此，我有一個提案，夏洛克先生。”他的眼神中透著一股金色的光芒，“這場賭局有必勝法！”
“說來聽聽。”
“方法很簡單，你賭上一枚硬幣，我賭上自已的全部資產，賭局中，你故意輸給我。事後我會將贏得的錢五五分賬。”
“聽著不錯，可是你很可能將其獨吞。”
“我可以簽下協議。”
“關於賭博，這恐怕並不具備法律效應。”夏洛克反駁。
羅伯特扶額，“恕我直言，就算你贏了，又能贏得多少呢？百萬？千萬？我可以在賭局開始前，以贈予的名義支付這筆錢。”
“羅伯特先生，你誤會了一點”，夏洛克指了指前方，“要是你輸了，你覺得自已賭上的資產會被誰獲得？”
“那當然是主辦方。”
“問題就在這裡，關於你的提案，我們二人不得不揹負互相背叛的風險，但他們能輕鬆地獲取利益，這一點令人不快。”
夏洛克補充，“退一萬步來說，我也可能是主辦方派來的人，我可以接受你的提案，獲取你的信任，最後再將你的財產吞噬殆盡。你應該深思熟慮，這一提案太過粗淺了。”
羅伯特怔怔地呆在原地，搖了搖手，“這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你完全沒必要說出來。”
“真話才能動搖人心，不是嗎？”
幾隻海鷗停在房簷，冷漠地注視著過道上的三人。
走在最前方的莫蘭無聲等待，他不明白，夏洛克的這段話是為了擾亂對手心智，還是別有用意。
羅伯特長嘆口氣，掩面開口，“我想明白了，夏洛克先生。在未知賭局的情況下確定賭注，這是對覺悟的測試。所以，我的提案不會改變。”
莫蘭錯愕，羅伯特明知這對自已極為不利，仍然堅持提案，像是一隻急著送死的羔羊。更令人費解的是，夏洛克的資產量遠不及對方，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這一提案，可他居然在為對方思考，告訴對方各種風險。
二人的舉措，實在令莫蘭捉摸不透。
一陣冷風拂過，夏洛克敏銳地捕捉到了羅伯特的笑意，“你的演技可比莫蘭好多了，羅伯特先生，你的目的最開始就不是金錢，對吧？”
羅伯特的眼神逐漸黯淡，“失禮了，夏洛克先生，你的工作是什麼？”
“一個偵探。”
“你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夏洛克先生，如果你踏入生意場，一定會成為富甲一方的商人。”
“是嗎？可我很喜歡這份工作。”
羅伯特嘲弄一笑，“你的猜測無誤，我並非為了金錢。錢不過是流動的金沙，就算擁有再多，也經不住揮霍，生錢的手段才是至關重要的。對商人而言，那就是情報，只要我贏了，就能以正當性為由，讓他們協助調查每一筆錢的來源，這些情報會助我走上頂峰。”
“這就是你執著於贏的原因？”
“既然說到這了，那就再深入一點吧，我決定押的賭注是我總資產的百分之九十。”羅伯特冷眼相待，”賭資的多少不僅足以左右局勢，還能宣揚一個人的覺悟所在。夏洛克先生，你的覺悟又是如何？“
“覺悟，是個貼切的詞。”
夏洛克摘下帽子，置於腹間，“在商業街與居住區的夾縫處，我開了一家偵探社。聞著潮溼的空氣，踏下冗長的臺階，沾染上剝落的粉塵，推開門，就會看到陰暗但寬敞的內部。”
羅伯特緊皺眉頭，“你在說什麼？”
“偵探社的委託數量不算多，從街頭混混到滿身酒氣的商人，各式各樣的人都會無條件地接待。助手時常抱怨顧客日漸稀少，但對我而言，這份閒散恰到好處，大半的委託都比較麻煩，要花上幾天才能完成，有的甚至危險重重，耗時數日。”
莫蘭呆站在原地，難以參透夏洛克的陳述。
“我不抽菸，也沒有喝酒的嗜好，只有涉及委託的時候，才會妥協一下。此外，我的作息極為健康，每天早晨七點醒來，喝一杯溫水，吃完早餐之後，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夏洛克自顧自地說著，“我身形勻稱，食量是普通人的兩到三倍，沒有委託的時候，我會在助手的督促下運動，長此以往，醫院的檢查也是極為健康。”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認為這是押注前必要的解釋。”
夏洛克低頭，將帽子戴上，“莫蘭先生，這場賭局，我將賭上自已的性命。”
羅伯特高聲驚呼，“什麼？”
莫蘭臉上的疤痕抽動了一下，“這……我得請示一下主人。”他退至一旁，捂住嘴巴低聲打著電話。
“你在想什麼？這太瘋狂了！”羅伯特焦躁地靠近。
“我覺得這是覺悟的體現。”夏洛克回答。
羅伯特的臉擰成一團，“你完全沒必要這麼做，太不合理了。”他緊盯著夏洛克，對方的表情卻是毫無波瀾。
羅伯特一邊唾罵，一邊原地繞了幾圈，恍然開口，“我知道了，你想要透過這種方式打消我的戰意！但很可惜，你失算了。”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死於金錢？有的死於飢餓，有的死於疾病，還有些人因破產而主動尋死。我一直想法設法的斂財，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會害死不少人，所以我對此早有覺悟。”
“如何？現在的你還能回頭。”羅伯特宣言，“在賭局中，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夏洛克靜靜地等待著莫蘭的答覆，以沉默回答了問題。
不知何時，一隻烏鴉趕走了窺探的海鷗，空氣也變得凝重沉悶。
莫蘭拿著電話，一連點了幾個頭，隨後轉過身來，神情嚴肅，“夏洛克先生，你的賭注成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