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桁站在山門,看著漸漸遠去的紅色背影,沉默了許久。溫若寒譏誚的話語彷彿還回蕩在他耳邊,他真的能擋住這個訊息嗎?藍桁沉沉撥出了一口氣,轉身往龍膽小築去。

小築裡,藍桁還和往常一般與青鸞聊天,青鸞淡淡瞥了他一眼,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今日是有貴客上門嗎?”

藍桁沏茶的動作稍頓了一下,很快掩飾了過去“沒有,是有什麼人來打擾你了?”

青鸞接過藍桁遞過來的茶,淡然開口“沒,只是今日的溫度高了些。”

藍桁不著痕跡皺皺眉,就算失了修為,她的感應力還是這麼敏感嗎?連細微的空氣溫度波動都能感知到。

青鸞輕笑“我現在被困在這裡,就是一個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的廢人,你有什麼擔心的呢?”

藍桁不喜歡她這樣說“你別這樣說。”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今日溫若寒來了。”

青鸞斂眉抿茶,暗道‘果然是他。’

“溫若寒來找我幫忙。”

青鸞瓷杯輕叩茶桌“是為了藏色的事情吧。”

藍桁挑了挑眉。

青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你與溫若寒自齊雲山一戰後多年未見,如今更是溫藍兩家說一不二的宗主,能讓他主動來找你幫忙。”青鸞唇邊綻開一抹又輕又冷的笑“溫家的實力是在藍家之上的吧,一個實力之上的宗族之中殺出來的宗主來找你,是為了讓你和他聯手做空溫家嗎?”

青鸞冷嗤一聲“他不傻,他就算再怎麼不喜歡溫家,他也是溫家的血脈,不會做這樣無腦的事情,他又不是金家和江家那兩位。”

“既如此,你和他能有共同語言的,也就只有藏色和魏長澤那夫妻倆了。”

青鸞擺弄了一下手指,接著道“當年藏色夫妻倆能成功脫身隱居,多半是他們弄出了一件足以動盪修真界的大事,因此讓你們沒有時間騰出手來對付這兩個把事情捅出來的主謀。”

“那場動亂,你們藍家也摻和進去了吧。”

青鸞輕輕瞥了一眼藍桁“那段時間,藍家的佈防巡夜都來了一個重整,而且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比如:藍彬,再比如,藍裳。”

“溫若寒來找你,他掛念無非就是一件事,藏色的下落。”

“金家和江家,溫若寒不屑與他們來往,聶家太剛直,應該會壞了溫若寒謀劃的事,所以他找上了你。”

藍桁嘆了口氣“你猜對了一半,溫若寒來找我,確實是為了藏色的事情,但卻不是為了找她的下落。”

藍桁輕輕瞥了一眼青鸞“是為了他們的孩子。”

青鸞愣住了,他們的孩子?藏色和魏長澤有孩子了?為什麼她不知道?

反應過來的青鸞眉眼陰鬱的看向坐在那裡品茶的藍桁,幽幽開口“你截了藏色給我的信。”

藍桁無辜一笑“夫人可不要誣陷我,我可沒截過夫人的信。”

青鸞瞥了他一眼,她可不信藍桁說的話,他的心,比自己都黑。

“藏色的孩子叫什麼?”

藍桁淡笑“姓魏,單字嬰。”

“魏嬰,魏無羨。”】

魏無羨幽幽的看向了藍渙和藍湛。

藍渙笑眯眯的看了回去,只是笑意並不明顯,看起來更像是威脅“魏公子何意?”

魏無羨抿了抿唇,又移開了目光,藍宗主的選擇他能理解,只是他有些做法他不敢苟同。藍湛的這個兄長……魏無羨的眸色漸暗,他不愧是青蘅君的兒子。

藍湛抿了抿唇,有些不理解藍桁的做法,在他看來,藍桁既然已經囚禁了青鸞,為什麼還要截了藏色給青鸞解悶的信?既然他已經看過了,又為什麼不還給她?藏色可以說是青鸞唯一的朋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藍渙揉揉眉心,看著藍湛琉璃眸中的控訴,無奈“兄長也不知道啊。”

其實,藍桁本意並不是要真的扣掉青鸞的信,他真的只是……忘記了……

【青鸞越琢磨越不對勁,他為什麼不直接找藏色,而是要找藏色的兒子呢?藏色的兒子有什麼是值得溫若寒惦記的?還是說,藍桁還有什麼是瞞著自己的?

青鸞咬了咬唇,不由得想到了最壞的那個結果,藏色是不是出事了?

當年藏色和魏長澤為脫身攪合了那一場事情,一定對五大世家造成了損失,這樣的話,五大世家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一旦藏色的行蹤洩露,很有可能會引起五大世家的聯合追殺。

既然坐在宗主之位上,就要擔起宗主的責任,身不由已是必須要經歷的。越是實力強大的世家,制約越多,即便是淡泊如藍家,不也是有眾多的限制嗎?

青鸞越想越覺得藏色出事的可能性越大。而且藍桁的神情也處處透露著異樣,青鸞有七成的把握確定,藏色出事了。

藍桁也知道,自己的謊言瞞不住青鸞。他知道藏色對於青鸞來說,是特殊的存在,可他不能為了藏色他們而搭上自己。在藍家這麼多年,他擁有了許多也放棄了許多,心境與之前已經大不相同。眼看著即將破除眼下的困境,只要再等等,他就能讓一家人團聚,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允許任何意外打亂自己的計劃。藍桁垂下眼睫,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冷酷,也就只能對不起藏色了。青鸞或許會因為藏色的死而消沉一段時間,可為了兩個孩子,她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

青鸞垂眸看著眼前的藥碗,身旁站著一個面容年輕的藍家女子。藍梨面容清麗,臉頰有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溫聲細語道“夫人,這是璽長老為您調製的藥膳。”

“璽長老說夫人身體暗疾頗多,需要好好調養,這是專門為您調養身體的。”

青鸞斂眉輕笑,藍璽能有這麼好心?他應該巴不得自己死好為他兄長賠命吧。

青鸞看著藍梨淡淡一笑,也不多言,舉起藥碗一飲而盡。酸澀的藥液順著喉流進肚腹,唇舌之間蔓延開的苦澀味道讓青鸞不由得皺眉,這裡面是放了什麼東西?這麼難喝?

藍梨看著青鸞喝完藥之後,收起藥碗輕輕附身後便退下了。

藍璽看著自己面前空蕩蕩的藥碗,眉眼淡漠的吩咐“別忘了每日都為夫人送一碗。”

藍梨站在藍璽身後輕輕屈身“是,師父。”

藍璽看著壺中的液體,僵硬的勾唇,藍桁,別怪我,要怪,就去怪那個迷惑人心的妖女吧,要不是她,兄長不會死,你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看著出現在光幕上的藍梨,藍渙無聲輕嘆,按理來說,他和藍湛應該叫藍梨一聲姑母,母親走了之後,一直是藍梨照顧兄弟二人的衣食住行,現在看來,應該是愧疚吧。藍璽給青鸞喝的,絕對不是補藥,怪不得當年母親去世之後不久,藍璽莫名其妙暴斃了。

藍湛對藍璽倒沒有太多的感觸,他接觸的也並不是藍璽那一派的長老,對於這個藍梨,藍湛抿唇,她只是心懷愧疚嗎?藍湛不信。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對於藍璽的計劃,聶明玦雖看不明白,卻能明白藍璽用的並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他畢竟只是個長老,為了復仇對宗主夫人下手,能理解,但在宗族之中,是死罪。但,這是藍家的家事,他不能過多摻和。因此,聶明玦只是皺眉,並不出聲。

聶懷桑看著聶明玦緊蹙的眉頭,不由得輕嘆,他能猜到聶明玦的想法,但他說服不了他。

聶明玦性情剛直,自從聶老宗主離世,聶明玦草草繼位後,以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不淨世的大小事,坐上了宗主之位之後,他的性情已經收斂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