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魏長澤又跑了,而且是提前完成了聽學任務之後跑的。
藏色很生氣,而且十分生氣,溫若寒受不了藏色日益暴躁的脾氣了,在藏色再次發飆之前急忙閉關去了,也不管自己找的閉關藉口有多麼拙劣。
藏色本就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在四處逮魏長澤無果之後,就去找藍桁商量名人閣一事,她等不到聽學結束那日了。她要去問問魏長澤,他是什麼意思。
寒室中,藍桁吹了吹手中的茶,笑眯眯的坐著看藏色黑著臉的模樣,一副看戲的樣子。
藏色反應過來之後眯著眼睛看向他,想看她的戲,做夢。掌心靈光微閃,大有一股你不說我就動手了的意思。
藍桁這才慢悠悠的開口“名人閣是我藍氏重地,有長老看守。”
聽學半年,藏色早已摸透了藍氏的佈局,雖然以抄寫了無數藍氏家規為代價。只是這名人閣的位置……
名人閣作為藍氏重地,外有防護大陣,內有長老坐鎮,輕易突破不得。
藍桁看著她反應不大,眯了眯眼“看守名人閣的長老都是位高權重,就算給了你玉令,你也不一定能進得去。”
藏色瞥了他一眼,還是少宗主呢?就這?還不如溫若寒呢。
藍桁似乎看明白了藏色的臉色,梗了一下,沒好氣的對她道“總之,你想要進名人閣,就要透過看守長老的考驗,就是我也沒有辦法讓你走捷徑。”
聞言,藏色氣的磨牙,敢情聽學聽這麼久了,藍桁一直在騙她,他就沒打算讓她進名人閣。
藏色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當夜,藏色穿著一身黑色衣衫,把霜雪用黑布包裹好,背在身後,從清室視窗一躍而出,落地無聲,尋好方向,身形迅速移動。
她早該知道的,藍桁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只怕他還是對她怎麼知道的名人閣心存疑慮。就是不知道這個考驗是他自己額外加的,還是名人閣本身就有這個規矩。
藍桁知道藏色不會這麼容易放棄,一直跟在藏色身後,看著她目標準確的直奔後山,劍眉微揚,果然……
藍桁跟在藏色身後,看著藏色身形悄然落到名人閣外,且在沒有觸動防護大陣的情況下,悄悄摸進了名人閣,還沒有驚動名人閣裡的長老,眼中閃過讚賞之色。
要知道,名人閣裡坐鎮的長老,可以說是藍氏戰力巔峰榜上的名人,能在她手下悄咪咪的待這麼久,藏色的修為比與他比試之時,又精進了。
不一會兒,名人閣裡一陣清脆的打架聲音響起,一陣藍色靈光中夾雜著銀白色靈光沖天而起,耀眼的靈光把藍家後山的天空照亮了,靈力相撞,擊碎了也照亮了所謂的名人閣。
藏色飄然落到附近的樹杈上,一個穿著藍色衣袍的女修立於樹下,慈眉善目,周身的氣質讓人不敢忽視她的存在“小女娃,年紀不大,修為卻頂好,不知是哪家小輩。”
藏色神色嚴肅,這個前輩的修為,在她之上。
這裡不是名人閣,該死的藍桁,竟然又騙她。
藏色眼眸轉動,神色迅速變換,握緊劍柄“在下不過無名小卒,微薄修為讓前輩見笑了。”
就在藏色轉身想脫身之時,藍桁從樹後走了出來,揚聲道“散人深夜不在房中,來我雲深後山有何指教?”
藏色神色扭曲,並迅速收拾好表情轉身看著踱步而出的藍衣男子,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藍少宗主。”
看著藏色的臉色,藍桁嘴角微揚“散人夜半時刻來此,所為何事?”
明知故問,藏色僵著臉,被藍桁坑了,這是藏色心裡唯一的想法。
藏色咬牙切齒的看著藍桁,藍桁也見好就收,扯著藏色瞎聊了幾句就放她離開了。再聊下去,他怕藏色對他動手。
女修看著藍桁的背影,有些疑惑“少宗主為何要多此一舉?交好藏色散人對藍家百利而無一害。”
藍桁挑眉“沒什麼,我樂意而已。”
女修無奈“少宗主,散人是個女子,這麼被人耍,你要小心一點。”
藍桁笑眯眯的看著女修“秀姑姑,我知道了。”
女修無奈點點他的額頭,轉身離開了。
藍家的名人閣聽起來是一座閣樓,實際上,就是雲深後山的松林,每一顆玉松都是藍家的名人資料,所有的玉松從上空看,可以看出是一個聚靈陣,在此修煉,修行時間會比其他人短許多,所以藍家長老對於名人閣的看守任務都是輪換著來的。
名人閣的存在是隻有歷代宗主和嫡系長老才會知道的地方,宗主平安退位後,最後的歸宿也會是看守名人閣。
因此,藍桁對於藏色如何知曉的名人閣,很感興趣。
自那天被藍桁坑了,藏色每次見他都是黑著臉,時間久了,藍桁就受不了了,準備收拾收拾包袱離開雲深。
藍析幽怨的看著藍桁收拾包袱瀟灑離開的背影,藍桁跑了,在藍桁身上受得氣,藏色那個女人肯定會把氣撒在他身上。
感受到弟弟幽怨的眼神,藍桁拍拍他的肩膀“阿析,受累了。”
藍啟仁的眼神更幽怨了。】
魏無羨的目光幽幽看向藍氏兄弟,藍湛躲開他的目光,藍渙笑眯眯的看了回去。在這場目光對戰之中,魏無羨反而先敗下陣來,移開了目光。
藍湛幽幽的看向藍渙,藍渙溫柔道“兄長不知道啊。”
‘不信。’
“阿湛~”藍渙語氣幽怨“兄長說的是真的,叔父沒有告訴過為兄,藍家名人閣的存在。”
藍湛抿了抿唇,想到了逝去的父親,藍渙也想到了,抬頭看向光幕中,年輕恣意的父親,要是時間一直停留在最好的年華中,那該多好。
【魏長澤一襲紫衣靠在樹幹上,仰頭望著湛藍色的天空,原本以為只要他離開那裡,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總能淡化對她的感情,可過了這麼久,藏色的容貌在他心底卻越發清晰,可藏色應該已經把他忘了吧。
魏長澤苦笑自嘲,藏色跟所有的世家子弟在一起,一點也看不出她並非是名門出身,她跟所有人都能玩的好,有勇有謀,貌美如花,滿足一個世家繼承人對未來另一半的所有幻想,也滿足一個世家對未來主母的要求,她應該站在所有人面前發光發亮,不應該埋沒她的才華和能力,遠離她,是他最後可以做到的事情。
這次聽學,魏長澤本來就不在聽學名單範圍內,是一個小弟子臨時突發疾病,不得已才讓魏長澤補上的。
魏長澤本來也沒想去,只是聽說藏色散人會去深聽學,才選擇將計就計跟著江楓眠去雲深不知處。
誰知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算算時間,聽學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魏長澤垂眸,他提前完成夜獵作業之後就取得了過關資格,離開了雲深,回到雲夢卻被江宗主罰了一遭,傷未痊癒便要帶著小弟子出來歷練,魏長澤自嘲的笑笑,想調開他就直說,不就是江楓眠求完學要回蓮花塢了嗎,這麼著急是怕江楓眠看到自己?
這時,一個紫衣小弟子收劍來到魏長澤面前“魏師兄,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魏長澤聽見小弟子的話,垂眸看向腳邊的落葉,“回客棧休整,準備回蓮花塢。”
回去的路上,魏長澤讓一眾小師弟走在前面,自己走在他們身後斷後,腦海裡迴盪的,是藏色快樂的笑聲,罷了罷了,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想這些作什麼。
直到聽不見小弟子的交談聲了,魏長澤才發覺自己迷路了,眼前升起的白霧阻礙了他的視線,身邊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魏長澤警惕的看著四周,丟掉手中的弟子劍,從乾坤袋裡拿出一把黑色長劍,劍身泛著黑色的光,四面八方傳出聲響“魏長澤,你可知錯?”
是一個陌生的聲音,魏長澤皺眉不語。
“身為我江家僕從,卻有背叛之想,你可知罪?”
魏長澤神色平靜“不知是那位朋友在此,可否出來一見?”
金光濤臉色一僵,這魏長澤的反應怎麼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魏長澤暗暗嘲諷,這麼低階的挑撥,也不知是哪個蠢人想出來的,不過,倒是可以加以利用。
此時的雲深不知處,藏色斜眼看著明顯是風餐露宿趕回來慘兮兮的藍桁,心中有些解氣,卻又恨恨的磨牙,就知道他是耍自己的,不然他為什麼要跑。
看著藍桁虛偽的笑臉,藏色不斷的在心底告訴自己,沒事沒事,我們來日方長,總有一次能還回去的。
氣哼哼的奪過藍桁手裡的東西,裝在乾坤袋裡離開了。
看著藏色離開,藍桁笑容落了下來,伸手揉著眉心,多事之秋,不可掉以輕心,可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另一個人的相貌,嘴角下意識上揚。
藍析一聲幽怨的兄長,又把藍桁從回憶中拽了出來,藍桁看著藍析的模樣,更是毫無藍家規矩的趴在桌子上,聲音比藍析更幽怨“阿析。”】
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待遇的魏長澤,魏無羨突然就明白了,是自己一直在粉飾太平,江家對他,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家人待遇,就連跟普通弟子一樣的待遇都沒有,但他比他阿爹還好一點,至少他有一個名義上的大弟子的身份。
想到這裡,魏無羨身體一僵,自嘲的搖頭,什麼時候他要從自己親爹身上找成就感了,魏無羨扇了自己一巴掌,有這種想法的自己,該打。
藍氏雙壁看著藍桁想象中的那個女子的臉,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對方,畢竟這張臉與他們記憶中的阿孃,還是有不同的。
但兄弟二人腦海裡的阿孃容貌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藍湛無措的看向藍渙“兄長。”
藍渙看得出來藍湛面具下的慌張,帶有安撫意味的拍了拍藍湛的肩膀,揉了揉他的發,像小時候那樣“阿湛不怕,噠噠在呢。”藍湛耳廓微紅,輕輕應了一聲“嗯。”
【藏色離開雲深之後就直奔雲夢而去,心裡恨恨的想‘魏長澤,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別想我輕易的原諒你。’
路上徒經一地,名為月息穀,谷中常年縈繞一層白霧,並無活人居住。
藏色卻直覺不對,這裡她好像感受到了同門氣息。藏色皺眉,山下的同門,師傅只說過延靈師兄,藏色抽出長劍,決心試探一番,還未進谷,就看見了白霧中隱約透出紫色衣衫,是誰?
藏色提高警惕,慢慢靠近,這人應該沒有太靠近谷口,聲音還算清晰,只聽薄霧中傳出聲音:
“快走,去找人救魏師兄。”
“可是……”
“可是什麼呀,魏師兄是為了救我們才受傷被困的。”
“這樣做的話,我們沒有辦法對宗主交代啊。”
“可總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
“知恩不報是會影響以後的修行之路的啊。”
“說的也是。”
藏色冷冷勾起唇角,雪白的長劍從斜後方刺出,架在離她最近的那個少年脖子上,點點血跡落入衣領,染紅了劍身“你們說的魏師兄,是誰?”
冷冽的嗓音從少年身後傳出,少年看著鋒利的劍身,嚇出了一身冷汗“魏師兄就是魏師兄啊,還能是誰?”
“他叫什麼名字?”
“魏,魏長澤。”
藏色眼一厲,真的是他?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還帶著一群……沒有結丹的小朋友?
藏色眼神掃過在場的少年,看著少年臉上各色的表情,基本能把剛剛聽到的話跟人對上臉,被藏色挾持住的少年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寒氣,幾乎都要哭了“前輩,有話好說行嗎?”
藏色看著這些比自己還小一點的少年,收劍轉頭,毫不猶豫的離去。
本來應該教育一下他們,禍從口出的道理,可她好久沒見魏長澤了,就先放他們一馬。
一眾少年看著消失在霧氣中的身形,勉強捕捉到一個白色衣角,面面相覷:
“你們有誰看清楚她的臉了嗎?”
“沒有。”
“沒有。”
“聽起來像是個年輕女子。”
“她的修為這麼高嗎?要知道這裡的霧氣,修為不到家的人根本就是寸步難行啊。”就像他們一樣。
“既然她敢單槍匹馬進去,應該是比我們強的吧。”猶猶豫豫的聲音,自己都不自信。
“那我們?”
“出谷,去最近的鎮上客棧等魏師兄。”最後一個頗有威信力的聲音做出了決定,一眾少年你推我攘的離開了月息穀。
藏色去而復返的身形站在薄霧之中,看著少年們打打鬧鬧的離開,皺眉,轉身再次進入了白霧之中,要不是怕魏長澤傷心,姑奶奶才不管他們的死活,藏色一邊嘟囔,一邊往感應到的熟悉氣息方向走,手中的劍身泛著白光,在越來越濃的白霧中,並不明顯。
另一邊,魏長澤手裡的黑色長劍上淅淅瀝瀝的滿是粘膩的液體,手中滿是鮮紅的血漬,雙眼似乎是受了傷,用手腕上解下的黑色腕帶矇住了雙眼,警惕的感受著周圍的氣息。
在他耳邊卻一直傳出一個聲音,挑撥他與江家反目。
魏長澤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久,體內的靈力已經瀕臨枯竭的狀態,卻一直在想,是誰要對他下殺手。
下一秒,魏長澤下意識的躲開了這一擊,面色一凜,江家劍法?難不成他猜錯了,真的是江家的人要殺他?是為了江楓眠嗎?
看著魏長澤似乎沒有被他影響,金光濤無所謂的揮揮手,少宗主說了,不管用什麼方法,廢了魏長澤。
只是這人撐的時間比他想象中的要長啊,金光濤眼裡閃過遺憾,也不知道江家給他備了多少好東西,可惜了。
跟在金光濤身邊的,是一個早年從江家退出又加入金家的長老,習過江家劍法,雖然只是憑藉靈力發揮作用的基礎劍法,但對付現在雙眼失明,靈力枯竭的魏長澤足夠了。】
魏無羨皺眉瞥了一眼金家兄弟,挑撥離間金家用的很好啊,白用無厭。
金子軒不想承認畫面上那個是金家的人,可明晃晃的牡丹袍和眉心硃砂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就是他們金家的血脈,羞愧的低下了頭。
金光瑤倒是不意外金家會出現這種人,笑眯眯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江澄的臉色在那名穿著金家衣袍的江家長老出來的時候就黑透了,在他的思維中,就是金家的人利用江家的劍法害江家的人,江澄怒了,紫色鞭影閃過,金子軒下意識的離開座位,金光瑤腳步一轉被聶明玦拽到身後拽了一個踉蹌,疑惑的抬頭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兩個身影,隨即又低垂下了眸,掩住眸色中一閃而逝的溫柔。
“江澄!”魏無羨皺眉喝到,伸手攔下江澄的紫電,紫色鞭尾被他攥在手。
江澄怒目橫眉“你攔我作甚!”紫電身上附著著紫色的靈光,驟然震開了魏無羨,在空中正劈里啪啦閃著電光“你沒看見嗎?是金家陷害江家,江家撫養你長大,助你修煉,你憑什麼不為江家說話,你憑什麼可以這麼理所應當的坐在那裡!”
魏無羨眉心一皺,戾氣突升,卻一直壓住心中的火,努力勸說“我沒否認江家的恩情,但你不能一言不合就對金子軒他們動手,他跟金宗主不能混為一談。”
江澄依舊不肯退讓。
“金宗主的事情金子軒並不知情,他也不是金宗主那樣的人,江澄,你不能把他沒做過的事強加到他身上。”
江澄冷笑“你怕不是攀上金家了吧,這麼為他說話,金子軒給了你什麼讓你這麼輕易的背叛了江家。”
魏無羨忽然感到有些心累,“罷了,你想如何想就怎麼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