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趙金何雖然對林可態度有所緩和,但已經沒有像之前那麼親密,少了顧晨陽,林可逐漸習慣形單影隻的穿梭在自習室,食堂和宿舍幾個固定的地方,有一天遇見老蔡,才知道顧晨陽上次回學校也只呆了兩天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自那天開始顧晨陽只是給她傳送早安,午安,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的資訊,林可每次看到簡訊總是手指放在刪除鍵上糾結,每每都是捨不得然後順便再往上又翻一遍之前的簡訊——
而自那晚之後姜潮則是完完全全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現在回想起來,大學過半卻不真實的如同一場夢。
寒假終於來了,林可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學校,從前不願意回的家,現在卻成了自己最後的避風港。
林可一個人坐在平穩的火車上,看著窗外變幻的風景,是不是人生就是一列開向未知的火車,經歷過險峰,隧道,河流,平原,草綠,花香,但是無論平穩還是險要,都會安然無事的在固定的軌道上走完一段旅程。
只不過身邊的人總是一直在變,他們有可能在任何一個站臺下車,你沒法保證誰願意陪你坐到火車的終點,到最後還是剩下孤獨的自己,終究還是一個人。
這次林可只搶到了晚上十點到家的火車票,當她拖著行李箱睏倦的輕輕的推開家門,屋裡黑的出奇,安靜的出奇,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她嘆口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姐,你們去哪裡了?怎麼家裡一個人都沒人?”
林曉打了一哈欠,疲憊的“哦”了一聲,和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麼話,林可沒有聽清,“我在路上,馬上就回去了,回去再說。”
“好。”
過了大概半小時,林可聽到門外有人拿出鑰匙的聲音,想著是姐姐回來了,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姐?”
“嗯,我回來了。”林曉答應著,一邊將外套掛起來,換好拖鞋走到客廳,身上的消毒水味和著從外面帶進來的冷空氣撲面而來,林可緊張的問道,“你去醫院了?媽病了?”
“沒有,是爸爸。”林曉一下班就回來做飯然後又要去醫院給他們送飯,此時早已累的眼皮打架,以一種頹廢的姿勢靠在沙發上。
“爸爸怎麼了?”爸爸是多年的糖尿病,隨身帶著胰島素,每天都會在肚皮上打一針還能快速控制血糖,若不是病重了?林可此時做不到像姐姐這麼淡定,著急的問道。
林曉偏過身來,拍了拍林可,“爸爸前些天出車禍了,想著你準備期末考試,怕你分心,才沒告訴你。”
“什麼?這麼大的事情?嚴重嗎?哪個醫院,我現在就去。”說著,林可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林曉見狀,趕緊拉住她的胳膊補充道,“沒什麼危險了,明天拆完線就可以回家休養了,明早你再去吧,給他們帶點早飯。
你大晚上回來也挺辛苦的,聽我的,趕緊休息吧。”說著林曉也站起身,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明天一大早還得繼續搬磚。”
凌晨一點,林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是自己的錯,如果她當時乾脆一點,也許爸爸就不會出去工作,如果他換到辦公室裡做排程工作,也許就不會出現車禍,愧疚,林可內心感覺到無以倫比的愧疚,都怪自己太自私了,都怪自己……
此刻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顧晨陽。
媽媽每天都是躺在床上又吐又疼,當他陪在身邊時,還要強打著精神安慰自己不要太擔心,安妮今晚吃飯時還暗示道:“你明明知道怎樣做才是最好的,偏偏……”
“夠了。”顧晨陽煩躁的打斷了安妮接下來的話,他當然知道,但還是一拖再拖,他想了很多辦法,一個月去飛國外看一次媽媽;或者帶著林可一起出國;又或者跪下來去求爸爸,讓他可以接受林可……
可是顧青海是那麼堅決的反對他和林可在一起,顧晨陽此刻坐在椅子上,絕望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外面的霓虹燈再閃爍,也照不亮漆黑的深夜——現在的自己不就和外面的街燈一般無能嘛,努力反抗,想靠著自己五瓦的能量去點亮這個世界,卻發現就連自己身下的一畝三分地都照不亮……
一大早,顧晨陽照常給林可發了問安的簡訊,然後就去了公司,自顧青海將這間幾乎負債運營的外貿公司交給他拯救開始,即便在學校他都會抽出時間進行線上會議,對供應商和選人任用上都會進行及時的調整和決策,還好他以半個自由人的身份,這兩年將公司轉虧為盈,雖然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盈利,但在不景氣的大環境下已經算是了不起的成績。
顧青海看著他在會議上侃侃而談自然欣慰,若是顧晨陽能再去國外金融發源地進修一番,他此刻半死不活的產業應該能煥發新的生機。
“過完年你就跟你媽一起去國外,你媽的身體,拖不得了。”會後,兩個人在辦公室還是說到了這個話題,顧晨陽坐在他對面沒有說話,看得出心事重重,但無非還是因為女人。
顧青海擺弄著茶具,到了一定歲數之後,總是愛買幾罐好茶,和人說話時一邊擺弄著這些東西,手裡拿著一串金剛菩提隨時搓捻。
“還有你們分手了嗎?”
“沒有。”顧晨陽不帶一點猶豫脫口而出,“為什麼要分手?”想著現在的楚境居然朝著顧青海希望的方向發展,顧晨陽此刻心裡忍不住升騰起難以遏制的怒氣,不服輸的看向父親。
“呵呵。如果那姑娘遇到你這樣的情況,做決定時一定比你聰明又幹脆。”顧青海不屑一顧的冷哼道,“窮人家的人,給點錢就能打發,你指望她能給你什麼愛情,可笑的真愛。”
顧晨陽聽到這二話沒說就站了起來,和他總是說不了十句話就會吵起來,懶得再繼續和他爭辯,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了句“我先去醫院了”便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辦公室。
顧青海見自己的兒子如此油鹽不進,眼睛幾乎都要氣的噴火,手裡的菩提手串都不由得攥得很緊,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撥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