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張居正這時候還是在裕王府的,但是在這劇裡,他已經入閣了,並且已經被擼下來了,嚴嵩走人,李春芳入閣。原是兵部主事的張居正進行了工作調整,做戶部侍郎,主戶部事。

他不動筷子不喝酒,王言無所謂,自顧大吃大喝,一點兒沒見外。

事實上如今的王言也不用跟誰見外,他的定位已經很清晰了,正經的帝黨,絕對的賺錢小能手。嚴黨都沒他這八天干的事兒牛逼。

不論如何變動,朝堂上都有他的位子。何況現在他是受寵的時候,嘉靖明明白白的給他撐腰,讓他辦事兒,他又到處都是敵人,哪裡還顧忌誰的觀感。

所以眼見張居正沒有吃吃喝喝的興趣,王言便主動發問:“不知部堂大人來此,所謂何事啊?”

“衙門賺了銀子,我作為戶部主事,自然要來過問一番。”

張居正說道,“王言,我知道你是為國為民之人,觀你行事,從無苛待百姓,與百姓秋毫無犯,反而是費盡心思、想盡辦法的讓百姓過好日子。你在淳安,更是公然違抗上官命令,就為了保住淳安百姓的元氣。又給淳安的百姓蓋了紅磚瓦房,給百姓看病,教百姓更好的養蠶繅絲……

而今天下危如累卵,北有韃靼,南有倭寇,內有各地天災,以致於激起民亂。這大明江山就如同漏水的船,水已經淹進了船艙,有人往外舀水,有人修修補補,還有人擴大漏洞……

如此形勢,實在危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王言,你是個聰明人,又明事理……”

王言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部堂大人,要銀子就要銀子,不要說這些大事,那不是下官這個小小的六品知縣能考慮的。海瑞是個多想的人,下官就曾勸他,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銀子是下官拿命賺來的,部堂大人如此多的大道理,如此憂國憂民,更是有先見之明,洞徹國朝弊病,怎麼不見部堂大人賺這一份銀子出來?”

這話過於直接露骨,哪怕張居正也有些頂不住了。他是當官的沒錯,厚臉皮是基本素質。可王言這話,幾乎是否定他這個人,誅心的很。

眼見他臉色不好看,王言笑呵呵的喝了一口黃酒。

“部堂大人宦海沉浮,怎地說兩句就要急了?下官在淳安時,真是見到了這些官吏的嘴臉。從上到下,大家一起想盡辦法撈銀子,想盡辦法跟地方大戶一起欺壓、盤剝百姓。

部堂大人能否告知下官,今日從下官這拿了銀子,又有幾成是能落到下邊給百姓的?部堂大人,你是往外舀水的,還是修補窟窿的,亦或是擴大漏洞的?”

王言笑呵呵的說道,“大人說我為國為民,錯了。我只是不喜歡欺負百姓,而更喜歡欺負那些欺負百姓的。都是撈銀子,百姓能有幾個錢?當然是誰有錢,就從誰那撈。”

“好志氣。”張居正讚了一句,他不得不服啊,王言真這麼幹的。

王言又擺了擺手:“下官並非不明事理的人,銀子有一分能落到百姓手裡那就是好的。部堂大人親自過來,總也不好讓部堂大人白跑一趟,給戶部一百萬兩銀子吧。”

“當真?”張居正都要坐不住了,眼睛都瞪大了。

王言那麼懟他,他都以為沒指望了,沒想到說了一通以後,王言口風一轉竟是要給銀子了?

“這還有假?”王言笑道,“這是外財,多一百萬就是一百萬,想來多少也能填補一些虧空。至於更多的銀子,部堂大人就別想了,內閣也別想了。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不可能讓你們把銀子拿走。

想來大人們也都知道了,此次收了五百多萬,孝敬陛下兩百萬,給戶部一百萬,餘下的兩百多萬,下官要用來搞建設,讓大興的百姓過更好的日子。

另外還有一點,大興的工事還是要朝廷撥款的。不能因為我們有了這一筆銀子,就不給撥款。這是不對的。誰主意不給撥款,到時候下官就去誰的家門口,請求上官也去權貴大戶家裡收銀子。這個道理很簡單,煩請部堂大人回去給諸公轉達一番。”

“合情合理。”張居正點頭,然後就來了個不過,“只是我大明確實內憂外患,大興的很多工事,是可修可不修,如果是往年,那就是一定不修。

然則如今大興得了這一筆外財,且今後月月都有進項。朝廷可以給撥款,只是這個撥款的數額,確實有待商榷。另外今後每月的進項,是不是……”

王言手抓著雞爪子吐著骨頭:“部堂大人還是去宛平收收清潔費吧,收上來之後,咱們再說分潤的事。”

張居正明白王言的意思,目前來看,清潔費是隻有王言在任才能收上來的。王言但凡離京城遠點兒,新來的縣令都收不上來清潔費。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目前清潔費就只在淳安、大興兩地實行,沒有成為國策。而且這裡面的口子也很多,賠錢了交不交?收買了收稅的人交的少了怎麼說?縣衙又著火了,又怎麼說?

只有王言不擔心這些問題,因為誰出問題,他真的能辦了誰。賠錢不是不交清潔費的理由,在京城開門做生意,就沒有賠錢這一說。不想交清潔費是不是?那你別幹了!

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眼看張居正被懟的沒話說,王言接著說道:“這樣吧,今後我們大興的工事,工部免費派遣匠人吧,並撥給造價兩成的款項。”

張居正張嘴就想否定,他是來要錢的,可不是來花錢的。

然而王言又打斷了他的話:“一成五吧,別講價了,部堂大人。大興的百姓也是百姓,該有的撥款也是要有的。我們有了外財,要大搞工事,朝廷只撥款一成五,已然不錯了。

而且部堂大人可知,今後我是要花銀子僱傭百姓做工的,而不是徵發勞役。百姓們手裡有了錢,商賈們賺的就多……總而言之,今後大興上繳的賦稅只會更多。今年來說,我覺得最少也能多出五成。”

“這個錢貨流轉之道說的好。”

張居正若有所思,隨即好奇的問道,“下一步你意欲何為?”

“部堂大人可知,一把大火燒燬了大興所有的賬簿、文書、卷宗,以及土地、戶口的文書?既然文書全都毀了,那麼自然要重新登記造冊!”

張居正的眼睛猛然瞪大,他聽明白了,王言要清丈田畝、戶口,還是在權貴滿天飛的京城。京城周邊的土地,真不知道被兼併成了什麼樣子,不知道牽扯到哪一個權貴,可能是皇親國戚,可能是勳貴,可能是大臣,甚至可能是宮裡的太監……

對於王言的瘋狂,張居正也得說一句牛逼……

“這才是做實事的。”

裕王府,聽聞了王言痛快的給了一百萬兩銀子,並且接下來要清丈田畝、戶口的訊息,裕王振奮的撫掌讚歎。

徐階慢悠悠的接了話:“確實做實事,可說話未免太過不留情面。”

高拱哼道:“難道他說的不對?這麼多的大興縣令,有哪個收上來五百多萬兩銀子?人家拿命賺的銀子,咱們說些大義凜然的話就讓人家把銀子交出來,未免太過無恥。

可人傢什麼都看得明白,還是給了朝廷一百萬兩銀子,這就是心懷天下啊。留情面?徐閣老,他留什麼情面?有什麼情面要留?他給陛下送了兩百萬啊,再加上他搞出來的皇家專賣的水泥、白琉璃,他今年就給陛下賺了三百萬兩銀子。

今後每月的清潔費都有幾十萬兩,他再給陛下四成,這少說又是一百萬兩銀子,加起來就是四百萬兩,去歲我大明歲入折銀一千六百萬,他一個人就給陛下搞了四百萬現銀。他給咱們留什麼情面?”

“高閣老也不必妄自菲薄,都是在為我大明鞠躬盡瘁。王言初生牛犢不怕虎,憑著一腔義氣行事,絕非正道。”張居正給徐階開脫。

徐階說道:“也不是都為大明鞠躬盡瘁,剛打聽到的,他給陛下送了兩百萬兩,自己拿了十萬兩。還是光明正大的當著朱七的面拿的。他說要撈有錢人的錢,也沒說假話。”

“那十萬兩也有些多了。”裕王哼了一聲,不是很高興。

邊上的徐階、高拱、張居正齊齊的看著裕王……

沒能耐的都是幾萬兩幾萬兩的貪,王言這樣有能耐的弄回來五百萬兩銀子,光明正大的拿十萬兩銀子,這還叫多?說的是人話嗎?

上海超級大地主徐階,數萬畝家產的大地主張居正,官宦世家出身的河南大地主高拱,沒有一個身家是少於十萬兩的,甚至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們看著裕王,哎,怎麼突然瞧著有幾分‘望之不似人君’的意思呢?

……

“王言是個有數的。”

對於王言給了戶部一百萬兩銀子的做法,嘉靖表示了肯定,“雖說飯是分鍋吃的,可該勻一些,總也是要勻一勻的。”

“王言向來是最讓主子省心的。”呂芳順著說話。

“你也好意思說?真要是讓朕省心,朕會在這裡閉關不出嗎?”嘉靖好笑的說道,“結果總算是好的,有了這筆銀子,今年宮裡過的好,朕也不用看徐階他們的臉色。就是可惜只有這麼一筆大錢,以後每個月也就十萬兩銀子……”

“主子安心,王言說了,今年大興上繳的賦稅最少也要多五成。而且奴婢聽說,王言下一步又要做大事了。”

呂芳當然不能等嘉靖追問,他接著說道,“大興縣衙失火,文書全被燒燬,王言要重新清丈田畝、戶口,登記造冊。這事兒要是幹成了,便是多出十萬畝田,那也是二百多萬兩銀子。還有多出來的戶口繳的賦稅,又是一大筆錢財……”

嘉靖愣了一下,隨即看起來好像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還說讓朕省心,我看他這是不讓朕出關了啊……”

“主子安心,清潔費他都幹成了,清丈田畝、戶口想也沒甚麼問題,過上兩三個月也就是了。”

呂芳笑著說道,“真說起來,這還是他們主動給王言遞的刀子呢。要是縣衙沒著火,他想清田查戶還真不容易。”

“沒有安穩的時候啊。”嘉靖搖了搖頭,“但願他這一次也能做成吧。”

“已經交鋒過一次了,王言只要能活著,那這事情就能做成。現在大興縣衙的人,對王言可是信服的很啊。”

“什麼事情都是他帶頭去幹,幹完了又給發銀子,誰會不服他?”

呂芳說道:“他給手下人發銀子,都是以主子萬歲爺的名義發的,領銀子的人都對著萬歲爺的方向叩頭謝恩呢。”

嘉靖嗯了一聲,他很滿意王言始終如一的態度。做事確實是猛,但是人家能做成,還不讓人為難,一個勁兒的給他摟銀子,這就是貼心的好臣子。

本以為嚴嵩走了以後,徐階不中用,得過兩年苦日子。沒想到日子反而過的更好了……

分了錢,慶了功,也就該做事了。

戶房全體出動,去各個商鋪查賬。同時王言也宣佈了糧鋪以及其他民生所需的清潔費降低,讓販賣糧食有一定的盈利。

王言當然要保障民生的穩定,但是一開始,他要的只是臣服。只有全都服了軟,然後再來研究具體的各個行業到底應該如何收費的細則。

另一方面,朱七等人的行動也很迅速,抄了十幾家。有皇親國戚,有勳貴,有大臣。這顯然是嘉靖授意的,耽誤了嘉靖消費,天王老子也不行。

王言也分到了一個大宅子,有了住的地方。

這些都是次要的事情。

主要的是土地,只是查這十幾家,就在大搞出來一萬四千多畝地。當然,也僅僅是大興的田地。實際上他們在其他富庶的地方,主要以出身的老家為主,一樣也是有好多的地。

這些地全都被王言劃為了大興縣衙的祿田,租給百姓耕種,收一成的租子。有災害的時候,不用繳租子,這是白紙黑字寫在契書上的。

才分了銀子的大興縣衙的眾人,更加的高興了。

今年下了好多大雪,豐的都不能再豐了,肯定好收成。到時候衙門這些人分下來,每個人也都能分到不少。

甚至哪怕每個人只能分到一點點,那也是多出來的銀子,是原本沒有的,是以後常有的。白來的,誰還不滿意?

當然,人的貪婪決定了,滿意是暫時的。習慣了以後,就成了理所當然,就想要更多的銀子。而絕不會,以前壓根兒就沒有這筆銀子……

上萬畝田地的產出,給衙門這麼幾百號人,是他們的美好幻想。

王言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向內閣奏陳兼併東城這邊的兵馬司衙門未果之後,王言擴編了火甲到五百人,在東城的各處佈置了據點,平日裡巡邏查火災隱患,也幫助抓捕罪犯,維持治安。

另外又吸收了幫閒,擴編衙役隊伍到二百人,擴編幫閒到五百人。他們的職能,跟五城兵馬司的職能是相同的。

並且在王言的領導之下,形成了法警、治安警、城管、市場監督管理等等眾多職能於一體的隊伍。

人員除了原本的那一些人,新吸納的一部分是城裡的良家子,一部分是城外的良家子。

沒人知道王言是要幹什麼,但所有人都感覺不是很好。

於是御史言官,各種家裡產業被收了罰款、清潔費的官員、勳貴、宗親,還有被奪了職能的五城兵馬司,以及兵馬司的上級主管部門的兵部,都開始對王言發難。

這個時候,偉大的嘉靖皇帝還在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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