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拉鍊被扯開,裡面沒什麼東西,但還塞著一大團招新報名表。
報名表飄落撒了一地。
澤殷沉默片刻,鬆開書包,低頭去撿乾淨。
即使低著頭,那一截如玉的白皙後頸,蹲下身繃緊的腰間線條還是很顯眼。
即使沉默,即使無聲。
他依舊毫不費力地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甚至是師翡身邊的朋友。
有人說:“小翡,你幹嘛欺負人啊。”
“就是,人家文文靜靜的。”
甚至還有人去跟澤殷道歉:“對不住啊,你別往心裡去哈。”
澤殷頭都不抬,好像此時此刻,撿垃圾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師翡眼裡湧出不甘的怒氣,惡從膽邊生。
他端起桌上的熱雞湯,對著澤殷的後背就要潑下去。
而澤殷,一無所知。
只是師翡剛端起來雞湯,就被一隻有力的小麥色手掌直接壓住。
湯碗一抖。
一小半雞湯灑出來,潑到兩人手上。
小麥色手掌絲毫不動,像是不知道疼一樣。
師翡“啊”地尖叫出聲,瘋狂地去抖自已的袖子。
滾燙雞湯的熱度可不是蓋的,那是真的很燙。
可那隻小麥色手掌還是不動,燙得師翡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惡狠狠地抬頭,卻呆住了。
“酒哥……”
羅酒長相本就凌厲,此時眉眼俱沉,更顯出威懾兇悍之氣。
“你好大的膽子,又來招惹澤殷。”
“我,酒哥,你聽我說……”
師翡本來囂張的神色退去,變得小心。
羅酒直接毫不留情甩開他的手。
師翡的手砸在桌子邊緣,又是一聲悽慘的痛呼。
羅酒冷眼斜睨:“這事我會告訴澤獅玉。”
師翡臉上的痛苦都僵住,滿眼都是惶恐。
“你別告訴哥哥,我求你了,不要告訴他……”
就在羅酒出現的同時。
蹲在地上撿報名表的澤殷面前,也蹲下兩道身影。
一起幫他撿。
澤殷動作微頓,沒有抬頭看。
只是加快了撿的速度,然後起身就走。
直到在桌前坐下,澤殷才發覺自已又忘了扔報名表。
澤殷只好把表放在旁邊,準備先吃飯。
周圍那些若有若無射過來的目光,讓澤殷有些無所適從。
不少人還悄悄掏出手機“咔嚓咔嚓”。
他不喜歡和人起衝突,也不喜歡被人注意到。
可旁邊的三個人實在太過顯眼。
全是一米九的大高個子,還都氣質迥異。
臉和身材都過分出挑,往澤殷身邊一站,跟男模天團似的。
三人跟著澤殷坐下。
邊月白坐在他身邊,江浪坐在他對面。
羅酒坐在斜對面。
澤殷捏緊了筷子,但還是輕聲說:“剛才謝謝你們。”
羅酒大剌剌地把被燙到的手在澤殷面前一晃。
“不用謝,回宿舍給老子上藥就行。”
那手背上紅了一小片。
即使羅酒黑,紅的也很明顯。
雖然昨晚的事情,澤殷還生氣,但他本來就不會處理這種事情。
但他知道,要知恩圖報。
澤殷點頭:“好,我吃完飯就去拿藥。”
羅酒嘴角一勾,笑容裡多了分得意。
連看搶他位置的江浪,都順眼不少。
邊月白注意到旁邊的招新表,多看了幾眼。
“小澤,你想參加什麼社團?”
澤殷看了眼帶笑的邊月白,又不自在地挪開眼。
“我,我不準備參加社團。”
邊月白不認可地搖頭:“可以不用這麼封閉自已,有些社團還是很有意思的,你看看。”
澤殷猶豫了下,才說:“知道了。”
然後他真的開始認真翻看招新表。
羅酒見狀,不滿開口道:“你怎麼那麼聽邊月白的話?”
澤殷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邊月白掩下眸底的滿意,笑得清朗。
“因為我是真心為澤殷考慮呀,澤殷心裡都知道的,對不對?”
澤殷捏著招新表,輕輕地“嗯”了一聲。
從小到大,他身邊少有邊月白這樣溫柔包容的長輩。
爸爸和哥哥都……
澤殷輕輕甩頭,不去想那些事情。
下一張招新表畫了好幾只毛團子,小狗小貓都有。
這是流浪小動物保護社團。
澤殷目光頓住,看著小動物們眼神都柔和下來。
“想報這個嗎?”
邊月白湊過來看,兩個人頭髮碰到一起。
澤殷點頭,看了邊月白溫潤如玉的側臉一眼。
兩人離得很近,邊月白身上乾淨的茉莉茶香,絲絲縷縷湧入鼻端。
澤殷的臉微微紅起來。
對面江浪吃飯速度慢下來,目光落在澤殷輕抿的嘴唇上。
羅酒更是直接抽走報名表,還順手扯了下邊月白的肩膀。
拉開兩人距離。
“小動物保護?”
羅酒輕嘲一聲,帶著幾分嗤笑。
江浪淡聲道:“很有意義的社團,我也要報。”
“那我們可以一起報,看來咱們1101,都很有愛心嘛。”
邊月白說著,對著羅酒笑意加深。
羅酒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幾口吃完飯,提起書包就走。
只不過,手裡還捏著那張皺巴巴的報名表。
吃過飯,澤殷去醫務室拿藥。
邊月白跟他一起。
黃昏陽光熱度消減。
清風微微,柳枝如絲拂動。
澤殷嘴唇開合,躊躇良久。
還是邊月白先開口道:“小澤想說什麼?”
“我……”
澤殷垂下頭:“羅酒他……”
他還是說不出來。
邊月白抬手按住他肩膀,帶著幾分壓制意味。
澤殷不自覺停下腳步。
“小澤,跟我不用不好意思,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羅酒弄疼你了?”
邊月白包容又關切地湊近,目光不帶絲毫輕視。
完全就像個陽光親切的大哥哥。
聽到最後一句,澤殷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羞恥感蔓延到全身,他甚至想轉頭逃跑。
邊月白的手從澤殷肩膀,滑到後背,一下一下地順著。
“別怕,我兼修藥學,難受的話,我可以給你看看。”
說著,邊月白笑著一歪頭,竟顯出幾分調皮。
“小澤還信不過我嗎,我什麼都不會告訴別人的哦。”
實在是太少人對澤殷展露出這樣的善意接納。
澤殷慢慢抬起頭,注視著邊月白溫和包容的眼睛。
他只覺得,自已好幸運,可以遇到這樣的朋友。
“其實,有點疼的。”
澤殷聲音還是很小,說出來的瞬間,肩膀都不自覺地瑟縮了下。
羞恥到想減少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