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時,除了每日勤勤懇懇幫媽媽幹各類繁雜的活,我內心最強烈的渴望便是學會騎洋車。
那洋車宛如一隻靈動的飛鳥,車把靈活地轉動,彷彿是鳥兒的頭在左右擺動,腳踏輕快地旋轉,好似鳥兒奮力撲扇的翅膀。
我也想像我爸那樣騎車,雙腿用力地蹬著,那踏板在我的腳下飛速地旋轉,彷彿要帶著我衝破一切束縛。
風在我的耳邊呼嘯,它調皮地撩動著我的髮絲,像是在與我嬉戲。我感覺自已彷彿與洋車融為一體,像一隻自由的鳥兒翱翔在廣闊無垠的天地間,穿越輕柔的風,掠過變幻的雲,領略不一樣的風景。
這種奇妙而令人陶醉的感覺如同一股神秘的魔力,令我痴迷不已。它彷彿被施了魔法一般,具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讓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被其深深牽引,心心念念,難以忘懷。
那感覺好似一陣輕柔的春風,溫柔地拂過我的心田,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又像一場絢麗的夢境,充滿了無盡的奇幻與美好,使我沉醉其中無法自拔;更像一首悠揚的樂章,在我的靈魂深處奏響,餘音嫋嫋,久久迴盪。
我內心無比渴望能夠極其熟練地騎在那輛洋車上,想象著騎行之時,呼呼的風在耳邊盡情呼嘯,撩動著我的髮絲,讓它們在風中肆意飛揚。那風彷彿帶著自由的氣息,吹走我內心的煩悶;那飛揚的髮絲,像是在與風共舞,彰顯著我的灑脫與不羈。
學會了騎車,我想去哪就去哪,不受任何外界的約束和限制,像一隻掙脫牢籠的自由翱翔在天際的鳥兒,盡情地追逐著遠方的夢想;像一條擺脫漁網束縛奔騰在廣闊海洋的魚兒,肆意地探索著未知的世界;像一陣擺脫了山谷阻攔無拘無束的清風,悠然地穿梭于山川湖泊之間。
但這對於我而言,實現起來簡直猶如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只因為我們家的經濟狀況極度拮据,就好似一片久旱乾裂、毫無生機的土地,根本無法孕育出繁茂豐饒的景象;就像一條幹涸枯竭、了無生機的河流,難以流淌出奔騰歡暢的浪花;又如同一片寒風肆虐、荒無人煙的沙漠,完全不能綻放出嬌豔迷人的花朵。
我家僅僅只有一輛洋車,那輛車宛如沙漠中頑強堅守的一滴水,珍貴且稀缺。它似乎能感受到我那渴望騎行的熱切目光,卻只能無奈地保持沉默。
在平常的日子裡,那輛洋車宛如一位忠實的夥伴,默默無聞卻又堅定不移。它那老舊的車身雖已斑駁,卻承載著我們全家生活的希望。每一道劃痕,每一處鏽跡,都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和生活的滄桑。
它的車把猶如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把握著前行的方向,無論道路多麼崎嶇,都不曾迷失。車座彷彿是一個溫暖的懷抱,給予爸爸疲憊的身軀片刻的慰藉。車輪滾滾向前,就像永不停歇的時光之輪,帶著我們全家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不停轉動。
我爸每天都會騎著它,早出時,它像一匹充滿活力的駿馬,馱著爸爸奔向希望的曙光;晚歸時,它又似一位疲憊的勇士,帶著爸爸在夜色中緩緩歸來。
我爸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騎著它,無論嚴寒酷暑,無論颳風下雨,都堅定不移地早出晚歸地去辛勤賺錢。清晨,他迎著第一縷曙光出發,洋車的身影在朦朧的晨曦中顯得孤獨而堅毅;傍晚,他披著最後一抹晚霞歸來,疲憊的身軀在昏暗的路燈下被拉得很長很長。
我的臉龐被歲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跡,那是生活的重壓留下的印記。每一次用力蹬車的動作,都像是在與命運進行一場不屈的抗爭。汗水溼透了他的衣衫,卻從未澆滅他為家庭拼搏的熱情。
那輛洋車的每一個零件,似乎都承載著爸爸的辛勞與堅持。車輪滾滾,碾過的是生活的艱辛;鏈條轉動,傳遞的是對家庭的責任。在這日復一日的奔波中,爸爸用他的堅韌為我們撐起了一片溫暖的天空。
所以,只有等到他下班回來,天色已暗,繁星點點,我才擁有那極其難得和寶貴的機會去輕輕摸觸到那輛洋車。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揣了只小兔子,興奮又緊張,“砰砰”地跳個不停。彷彿那不是一輛普通的洋車,而是一件稀世珍寶,散發著神秘而誘人的光芒。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指尖輕觸車身,那一瞬間,彷彿有一股電流傳遍全身,讓我激動得微微顫抖。我撫摸著它的每一個部件,感受著它的溫度和質感,彷彿在與它進行一場無聲的交流。
洋車安靜地停在那裡,似乎也在期待著我的觸控,它那暗沉的色澤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深沉,就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者,等待著我去聆聽它的故事。
我爸的洋車在構造上顯得極其獨特。那齒輪採用的是大輪設計,這種特殊且罕見的設計,宛如一個神秘而巨大的謎題,讓人難以捉摸。我爸騎在洋車上,所需要耗費的力氣要比平常多出數倍,彷彿是在與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進行激烈的對抗,又好似在逆著洶湧的洪流艱難前行。
我爸每一次踩踏,都需要鼓足全身的力氣,用力向前蹬,就像是在推動一座沉重的山峰,艱難而又執著。那巨大的齒輪緩慢地轉動,發出沉重的“咯吱”聲,彷彿在訴說我爸的艱辛與不易,又像在奏響一曲充滿汗水與拼搏的奮鬥之歌。
這輛洋車還有一個令人倍感困擾的棘手問題,它就像一個倔強而固執的孩子,只能持續不停地一個勁地向前蹬,根本不能向後倒鏈子這一操作。這一缺陷彷彿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無疑極大地增加了騎行的難度和操作的複雜性。
我爸每次騎行,那種無奈和堅持就如同面對一場無法逃避的、殘酷至極的挑戰。不能倒鏈子這一缺陷,好似給騎行者無情地戴上了沉重的枷鎖,那枷鎖上鏽跡斑斑,每一道鏽痕都彷彿在訴說著過往的艱難。
每一次的前行都充滿了艱辛和不確定性,彷彿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怎樣的坎坷和阻礙。每一次用力蹬踏,都像是在與命運進行一場激烈的拔河,汗水溼透了衣衫,疲憊侵襲著身心,但依然無法停下腳步。
那沉重的枷鎖不僅束縛著身體,更壓抑著心靈,讓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沉重,每一個念頭都充滿了憂慮。然而,我爸卻從未屈服,咬著牙,用堅韌和毅力對抗著這一切。
這獨特性,猶如一道深奧晦澀、難以破解的謎題,充滿了無盡的神秘和未知。它讓騎行者在操作時不得不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思,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每一次的用力都需要精準把握。
我爸時刻保持高度的專注和警惕,眼神要像鷹隼一般銳利,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出現問題的細節;神經要像緊繃的弓弦,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突發狀況。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疏忽,就可能如同掉落陷阱一般陷入困境。
那困境猶如黑暗的深淵,一旦陷入,便難以輕易脫身,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價才有可能掙脫出來。所以,面對這獨特性,我爸始終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更糟糕的是,兩個腳踏已經脫落許久,插腳踏的小鐵棍就這樣長時間毫無遮蔽地暴露在外界環境中,飽經風霜,承受著歲月的無情侵蝕。在歷經了無數次無情的摩擦和碰撞後,這根小鐵棍已經被打磨得如同針一般尖銳,那尖銳的程度令人膽寒,彷彿輕輕觸碰就會被刺傷。
同時,兩根小鐵棍又如鏡面一樣光滑,那光滑的表面反射著冷冷的光,似乎在訴說著曾經遭受的種種磨難。每一道細微的劃痕,每一處微小的凹陷,都是它與外界艱難對抗的證明。
兩根小鐵棍就像是一位傷痕累累卻又堅毅不屈的戰士,又似一把歷經戰火洗禮卻依舊鋒利無比的寶劍,儘管滿身瘡痍,卻依然堅守著自已的崗位,見證著歲月的變遷和生活的不易。
每次目光偶然掃到那尖銳且光滑的小鐵棍,我都會在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慌與不安。那種危險的感覺是如此真切,讓我的心裡剎那間就直髮怵,彷彿那根本不是一根普通的鐵棍,而是一根隨時可能造成嚴重傷害的鋒利尖刺。
對於我這個新手來說,想要憑藉這樣一輛構造獨特、狀況不佳的洋車來學習騎車,無疑是難上加難,彷彿是要徒手攀登一座陡峭險峻、雲霧繚繞的高峰。每一次的嘗試都像是一場艱難的戰鬥,那過程充滿了無數的艱辛和不易。
我就像一位毫無經驗的新兵,懵懂而又緊張地面對著這場未知的挑戰。我第一次抓著輛洋車的車把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終於要開始嘗試騎車了,害怕的是萬一摔倒受傷怎麼辦。
把一隻腳放在那根磨得光滑的踏板上,我彷彿在跨越一道難以逾越的壕溝,心裡不停地念叨著:“千萬別掉下去,千萬別掉下去。”
每一次把握方向,都彷彿在掌控一艘在狂風巨浪中飄搖的小船,緊張得雙手直冒汗,“一定要穩住,一定要穩住。”
那輛洋車似乎也在故意刁難我,每一個零件都像是在與我作對,讓我舉步維艱。
我摔倒的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心裡很沮喪和失落,“怎麼又失敗了?”但很快又鼓起勇氣爬起來,“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再摔倒、再爬起,汗水溼透了衣衫,淚水模糊了雙眼,“難道我真的學不會嗎?”可心中有著學會騎車的強烈渴望,“別人能行,我也一定可以!” 就這樣,我依然咬牙堅持著。
我爸為了維持生計,把那輛破舊的洋車騎出去賺錢了。於是,孤單的我常常滿懷期待地去找小夥伴小梅一起去學騎車。
小梅她家的車子,可不叫洋車,那正兒八經地稱作腳踏車,而且是一輛 28 橫槓的腳踏車。這輛車與我家那飽經滄桑的洋車截然不同。它的車身線條流暢自然,猶如優雅的舞者在翩翩起舞時所勾勒出的優美弧線。油漆嶄新而亮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璀璨奪目的光芒,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彷彿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那鋥亮的車把,宛如剛剛打磨過的銀器,熠熠生輝。車座柔軟舒適,坐上去就像被溫柔的雲朵輕輕托起。車輪上的輻條整齊排列,如同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充滿了秩序和力量。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它的精緻與完美,讓人忍不住想要立刻騎上它,去感受那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與激情。
每次看到它,我都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那光滑的車架。它可以輕鬆地倒鏈子,不像我家的洋車頑固地難以操控。這車騎起來十分輕巧,彷彿是一隻靈動的燕子,在道路上自由地穿梭。
當我站在這車腳踏上的那一刻,彷彿所有的煩惱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車輪飛速轉動,帶起一陣微風,吹拂著我的髮絲。我感受著它的平穩和靈活,內心充滿了驚喜和羨慕。每一次的轉彎,每一次的加速,都讓我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每當我握上小梅家的腳踏車,那種輕鬆愉悅的感覺便油然而生。我多麼想有一輛這樣的腳踏車啊!它就像一個美好的夢想,在我的心中生根發芽。我無數次地幻想,自已騎著屬於自已的輕巧腳踏車,在風中暢快地前行,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該是多麼令人嚮往的場景啊!我閉上眼睛,彷彿就能看到自已騎著心儀的腳踏車,穿過鄉間的小道,路過金黃的麥田,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和微風的輕撫。
我學習騎洋車的過程中,不得不承認自已實在是太笨了。起初,我只能左腳小心翼翼地站在踏板上,右腳先猛地一用力,然後迅速騰空,就這樣讓車子向前溜著走。
那時候,我總是掌握不好平衡,車子東倒西歪的,我也跟著搖搖晃晃,摔了不知多少個跟頭。
每次摔倒,我都會拍拍身上的塵土,咬咬牙重新站起來,繼續騎行。然而,進步卻異常緩慢,彷彿時間都在嘲笑我的笨拙。就這樣,日復一日,在無數次的失敗和挫折中,艱難地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整整兩年後,我才鼓足了勇氣,把右腳插進橫槓下用力地蹬起來。那一刻,我心中既充滿了緊張,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興奮。我深知這是自已歷經千辛萬苦才邁出的重要一步,彷彿是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學車,有許多深刻的痛苦。有一次,我懷著興奮又緊張的心情騎上了我爸的洋車。那輛洋車本破舊不堪,充滿了各種隱患。
我正歡快地騎著,突然,車子失去了控制,我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那一刻,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疼得我根本無法站起來。我躺在地上,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模糊不清,好大一會,我才勉強站起來,推著洋車一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第二天,疼痛稍微緩解一些,我才驚恐地發現,原來是那個擦得光滑無比、尖銳如針尖的小鐵棍,在我摔倒的瞬間,無情地把我大腿上的肉剜下了一塊。那傷口血肉模糊,讓我觸目驚心。
我沒敢告訴爸媽,一方面是害怕他們的責備,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
我只能默默地忍受著這傷痛,自已偷偷處理傷口。然而,傷口最終癒合了,卻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疤痕。這個疤痕就像是一個永恆的印記,見證了那次可怕的經歷,也時刻提醒著我曾經的莽撞和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