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靜謐的晚上,沉浸在甜美睡夢中的我,正暢遊在那虛幻而美好的世界裡。突然,一陣痛苦與無助、歇斯底里的聲音:“疼死我了,我騎車在黑洞子裡摔倒了。”如同一道驚雷炸響,瞬間把我從夢中驚醒。我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發現是我媽正對著我姥姥大聲地說道,她的聲音中飽含著驚慌和恐懼。
原來,三四歲的妹妹竟然生病了,得了哮喘這難纏的病。全家人感到天陰沉昏暗,厚重的烏雲籠罩在心頭,彷彿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沉沉地壓在頭頂,壓得喘不過氣來。
妹妹小小的身軀無助地蜷縮在角落裡,生瘟的雞那樣艱難地喘氣,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麼吃力,喉嚨裡發出的哮喘聲猶如破舊的風箱在艱難地拉動,“呼哧呼哧”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次咳嗽都像是重錘在敲打著家人的心,讓人心驚膽戰;每一個痛苦的表情都如利箭般刺痛著親人的雙眸,令人心碎不已。
她的小臉憋得通紅,像熟透的蘋果,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助,那可憐的模樣實在令人揪心不已。
隨後,爸媽心急如焚地帶著妹妹在當地醫院看病。無論是那苦澀難嚥的藥,還是令人害怕的打針,然而,妹妹的病情依舊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這讓一家人的心墜入了深不見底、黑暗無邊的深淵,瞬間被無盡的恐懼和絕望所吞噬,陷入了深深的憂慮和無奈之中。
窗外的風呼嘯著,吹得樹枝瘋狂地搖曳,彷彿在為這悲慘的境遇哀嚎。那陰沉的天空中,烏雲翻滾著,如同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獸,隨時撲下來把人吞噬。
那種憂慮,猶如沉重的鉛塊,壓在心頭,讓人難以喘息;那種無奈,恰似冰冷的枷鎖,束縛著身心,令人無力掙脫。一家人彷彿置身於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迷霧之中,那迷霧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無論怎樣努力探尋,怎樣拼命摸索,都找不到絲毫出路,只能在這令人窒息的困境中痛苦地徘徊。
後來,偶然間聽說徐州有一家醫院,在治療哮喘方面特別管用。一個寒風呼嘯的晚上,夜幕深沉如墨,星月都隱匿了光芒,整個世界彷彿被黑暗徹底吞噬。
我家離徐州大約有一二百里的路程,那可不是一段近途。我爸帶著生病的妹妹,匆匆忙忙地前往火車站,準備坐火車去徐州看病。
一路上, 風在他們耳邊呼嘯,彷彿也在催促著他們加快腳步。道路兩旁的景物不斷後退,卻無法緩解爸爸內心的急切。那一二百里的路程,此刻在爸爸的心中,彷彿是一條無比漫長而艱難的道路,承載著對妹妹康復的殷切期望。
凜冽的寒風如尖銳的哨音,瘋狂地颳著,抽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路邊乾枯的樹枝在狂風中劇烈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好像在痛苦地呻吟。地上的落葉被風捲起,在空中打著旋兒,又匆匆落下。周遭的房屋在黑暗中靜默著,透出絲絲淒涼。
到了火車站,我爸從洋車上把三四歲的妹妹抱下來,妹妹小小的臉蛋因為生病顯得格外蒼白,一雙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半閉著,顯得無精打采。
妹妹無力地依偎在爸爸的懷裡,一隻小手緊緊攥著爸爸的衣角,另一隻手時不時地揉著自己的鼻子,每呼吸一下,小小的胸脯就吃力地起伏著。
妹妹用微弱又帶著哭腔的聲音說:“爸爸,我難受,我喘不上氣,我的喉嚨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掐住了一樣。”
我爸眉頭緊鎖,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眼佈滿血絲,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他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輕聲安慰妹妹:“寶貝別怕,咱們馬上就能去看病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爸還領著本村一個八九歲叫小英的女孩子,小英穿著厚厚的棉襖,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縮著脖子,雙手插在口袋裡,腳步有些踉蹌,緊緊貼著我爸。他們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那樣單薄和匆忙,腳步急促而沉重,彷彿每一步都承載著巨大的希望和壓力。他們乘坐晚上的火車去徐州看病,那匆匆的步伐像是在與時間賽跑,與命運抗爭。
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犬吠,在這寂靜寒冷的夜裡,更增添了幾分悲涼。街邊那幾盞昏暗的路燈,有氣無力地散發著昏黃的光,彷彿為這悲傷的場景而哀嘆。
我媽把他們送到了火車站,回來的時候,道路兩旁的樹木在狂風中瘋狂搖曳,那樹枝好似狂魔亂舞,張牙舞爪地擺動著,發出令人悚然的聲響,彷彿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惡魔在肆意咆哮。
夜色太濃,濃稠得如化不開的墨汁,將一切都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經過黑筒子時,我媽小心翼翼地騎著車,可那黑暗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拉扯著她,摔倒了。所謂黑筒子,就是火車道下面人行道,裡邊沒有燈,裡邊很黑,簡直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深淵。
我媽騎車進了黑筒子,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一絲光亮,如同被黑暗的巨口無情吞噬。她的心跳在寂靜中愈發急促,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前方的道路,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突然,車輪似乎碰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車身猛地一顛,失去了平衡。我媽驚慌失措,雙手緊緊握住車把,試圖控制住車子,但一切都無濟於事,“砰”的一聲巨響,她和車重重地跌倒在地。
我媽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在慣性的作用下,毫無抵抗之力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隨後重重地砸向地面,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才停下。這一跤摔得可不輕,簡直是慘不忍睹。
我媽的褲子摔破了,變成了被無情撕裂的畫布,破口處參差不齊,彷彿被猛獸狠狠抓撓過,絲絲縷縷的線頭在風中顫抖著,在訴說著這突如其來的不幸。膝蓋沒有什麼保護,破皮流血了,那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宛如一朵朵綻放的妖冶之花,觸目驚心。
我媽躺在冰冷的地上,眉頭緊皺,雙眼緊閉,臉上佈滿痛苦,彷彿被一張痛苦的大網緊緊束縛。
我媽用雙手下意識地捂住膝蓋,那顫抖的雙手就像寒風中瑟縮的枯枝。嘴裡發出微弱的呻吟聲,聲音細若遊絲,彷彿是受傷的小獸在嗚咽。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著,如同狂風中的落葉。
寒風無情地吹過,她的頭髮凌亂地散在臉上,更增添了幾分狼狽。過了好一會兒,她費力地嘗試著坐起身來,眼神中滿是無助和痛楚,那眼神彷彿是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
在我姥姥家,屋內那昏黃的燈光透過窗戶,隱隱約約地灑在院子裡。我姥姥還點著燈,靜靜地坐在堂屋裡等我媽回家。
那燈光在黑暗中顯得如此溫暖而珍貴,就像夜空中一顆孤獨卻堅定的星辰。姥姥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牽掛,她那渾濁的雙眼時不時望向門口,目光中透著急切與不安,猶如兩汪即將乾涸的泉眼,期盼著能有新的水流注入。
我姥姥眉頭緊緊蹙起,像兩道深深的溝壑,彷彿承載著歲月的滄桑和此刻內心的沉重。她的嘴唇緊緊抿著,嘴角不自覺地下垂,彷彿被鉛塊重重地拉扯著。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手指不停地絞動著衣角,那手指就像在寒風中瑟縮的枯枝,顯得焦躁而無助。
姥姥心裡不停地念叨著:“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一聽到外面傳來一點風吹草動,她的心就會猛地揪緊,滿懷期待地望向門口,可每次迎來的都是深深的失望。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著:“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我的孩子遇到什麼危險,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時間越久,姥姥心裡越是七上八下,坐立不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各種不好的畫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一把沉重的錘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姥姥的心。姥姥的心也愈發焦急,彷彿有一團烈火在心中燃燒,又好似有無數只螞蟻在心頭亂爬。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我媽媽終於推開了大門。一進門,我媽就像找到了依靠,向姥姥哭訴摔倒的事。媽媽的聲音帶著顫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娘,我摔了一跤,摔得好慘啊。”那話語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地滾落出來,每一顆都飽含著疼痛和無奈。
姥姥聽著媽媽的哭訴,心疼得眼眶瞬間紅了,那雙眼像被風沙迷了,淚水在其中打轉。她連忙起身迎上去,腳步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踉蹌,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受苦了,我去拿藥,給你擦一擦傷口。”
姥姥的聲音顫抖著,彷彿風中飄零的落葉,充滿了憐惜與關愛。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那雙佈滿老繭的手,想要輕輕撫摸媽媽的臉龐,卻又怕弄疼了她,手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落在了媽媽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在給予安慰,又像是在傳遞力量。
“我的孩子啊,你這一摔,可把孃的心都摔疼了。別擔心,這就去拿藥,一定把你的傷口處理好,很快就會沒事的。”姥姥說著,轉身朝著放藥的櫃子匆匆走去,那背影顯得既焦急又堅定。
姥姥心裡像揣了個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我的孩子遭這麼大罪,可千萬不能留疤,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姥姥很快拿來了藥箱,小心翼翼地開啟,彷彿裡面裝著的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她戴上老花鏡,眯著眼睛仔細地挑選著藥品,那專注的神情就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能工巧匠在精心雕琢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姥姥先用消毒棉球蘸上碘酒,輕輕地擦拭著媽媽膝蓋上的傷口,每一下都那麼輕柔,彷彿那棉球是一片輕柔無比的雲朵,生怕弄疼了媽媽,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忍一忍啊,孩子,很快就不疼了。”
姥姥的眼神專注而又關切,額頭上因為緊張而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那汗珠就像清晨荷葉上晶瑩剔透的露珠。
接著,姥姥拿出消淡藥,輕輕地撒在傷口上,那動作輕柔得彷彿是在給一朵嬌嫩的花朵播撒清晨的甘露。
接下來,姥姥用乾淨的紗布把傷口慢慢地包紮起來,那動作就像在為一件易碎的絕世珍寶裹上一層柔軟無比的錦緞,每一個褶皺都處理得極為細緻。
包紮完後,姥姥輕輕地吹了吹傷口周圍,彷彿這樣就能減輕媽媽的疼痛,那輕輕吹出的風就像春日裡最溫柔和煦的微風。
姥姥抬起頭,看著我媽,眼中滿是心疼:“這幾天可得小心著點,別沾水,別亂動,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第二天,陽光快要落山時,我爸帶著妹妹和小英緩緩地回來了,他們的臉上帶著些疲憊。醫生仔細診斷後開了藥,那一小包一小包的藥,承載著治癒的希望。
我妹乖乖地吃了藥後,哮喘的症狀有了明顯的緩解。之前急促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喘氣不再像以前那樣費勁,就好像堵塞的通道被一點點疏通開了。
吃完了那些藥,我爸不敢有絲毫懈怠,又急匆匆地去拿了一次。在一家人的悉心照料和藥物的治療下,妹妹的哮喘被徹底治癒,真是謝天謝地,沒有落下任何後遺症。
妹妹又能像從前那樣活蹦亂跳,笑聲再次充滿了整個家,趕走了所有的陰霾。
我媽堅定地認為妹妹之所以會得哮喘,因為吃了鹽多的菜,然後在門口玩耍喝風造成的。
她一臉嚴肅地對我爸道:“以後做菜一定要少放鹽,儘量少讓孩子去風多的地方玩。”
我媽心中充滿了深深的自責,那眼神猶如一潭幽深的湖水,波瀾起伏,彷彿妹妹的病完全是她的過錯。她帶著無盡的懊悔,在不斷地自我譴責,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可能導致孩子生病的細節。我媽眼神裡的痛苦和愧疚,就像一把銳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著她自己的心,彷彿她是那個親手將妹妹推向病痛的罪人。
“鹽吃多了本來就不好,再加上門口那風一陣一陣的,孩子抵抗力又弱,這一折騰可不就生病了。”媽媽皺著眉頭,不停地嘮叨著,“以後可得多注意,不能再這麼粗心大意了。”
我媽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做菜一定嚴格控制鹽的用量,更加留意妹妹的行蹤,不讓她輕易跑到風大的地方玩耍。
小英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哮喘如同一個惡魔,緊緊地糾纏著她,跟隨了她一生。每喘一口氣,她感覺無比費力,彷彿在艱難地推開一扇沉重的石門。
然而,命運並非對她全然無情。她嫁了一個好男人,人家絲毫沒有嫌棄她的病體。這個男人用寬闊的胸懷和無盡的關愛,為小英撐起了一片溫暖的天空。
他們婚後生了一兒一女。在充滿愛的家裡,小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丈夫的體貼入微,讓她忘卻了病痛的折磨。身體依舊承受著哮喘的困擾,她的心卻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日子過得溫馨而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