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趕到省城後，母親還在住院，但身體已無大礙。高虹的秘書小周守
在那裡，葉子要小週迴去休息，小周請示了一下高虹。高虹很快趕了過來，
要小周繼續守著，他跟葉子有事商談。
他們去了一家海鮮館，邊吃邊談。高虹打電話叫過來一個男人，那人
四十來歲，高個子，方正臉，戴一副眼鏡，穿一身銀灰色西服，戴一條藍底
白色花紋領帶，清清爽爽的樣子。高虹起身說：“來，我來介紹，這是高思宇
高總，大漢集團副總，我的老鄉和朋友；這是葉子，我子公司的副總。”
葉子站起身，伸出手：“高總好！”
高思宇輕握了一下葉子的手指：“我聽虹兄說過你，人如其名，一片美麗
的熠熠發亮的紅葉。”
葉子記起今天是戴的紅圍巾。
“是一片飄在風裡的枯萎黃葉了。”葉子笑著回答。話一說出來，別人沒
感覺，自己心裡倒刺痛了一下，她想，自己真是一片飄零的葉子，沒有歸屬。
“是一片需要春雨滋潤的綠葉，哈哈。”高虹插嘴道。
“你好高，看上去和我差不多。”高思宇打量著她。
“人家當過警察，你不一定打得過她。”高虹帶點挑釁的意味。
“要保鏢不？”葉子開起了玩笑。
“正有此意。哈哈。”高思宇一臉陽光。
三個人圍著一張方桌，高思宇坐在葉子對面，高虹坐兩人中間。
“虹兄，你把這樣的女干將安排在那種小城市，真是大材小用，浪費資源。”
高思宇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高虹身體靠在椅子上，叉開腿，兩隻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斜眼看了一下
葉子，笑著說：“太漂亮的女人放在身邊是迷魂藥，危險。”
葉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頭抿嘴笑了。
“我不同，我就喜歡天天看到美女，心情愉悅，有利於提高工作效率。小
心我挖牆腳哦。”高思宇調侃起來。
高虹不以為然：“那得看你本事。”。
葉子有些不好意思了：“高總別誆我，我是沒人要的，阿虹還是看在同學
情義上才收留我呢。”
這時服務員上菜了，三個人要了一瓶洋酒。
高思宇說：“女士優先，葉子你能喝多少算多少，我們兩個男士得保護你，
餘下的我們平分。”
高虹說：“你不一定喝得過她。她一般不喝，喝了就不一般。”
葉子說：“你想害我咋的？一點同學情義都沒有，不如人家高總。”
“就是，不懂憐香惜玉，葉子你喝不完的只管往我這兒倒，這護花使者我
當定了。”高思宇把酒平分成三份。
“沒見過你這麼重色輕友的。”高虹端了一杯，“我喝自己的一份，你們倆
的事我不摻和。”
高思宇舉起杯子：“來，先幹，喝不完給我，我們吃和合酒，讓人眼紅
去吧。”
“我閉上眼，眼不見為淨。”高虹繼續打趣。
葉子往高思宇杯中倒了一半，說：“高總還是夠朋友，關鍵時候能為人解
難。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三個人碰了一下，喝了第一口，高虹斜了一眼葉子說：“虧你還幹過那麼
多年刑警，你沒見他有所圖？”
“有所圖你也得做一回好人不是？這個情我也記下了。”高思宇說著把杯
子伸向高虹，“來，敬你一杯，介紹我認識了這麼美麗的女士。”
“我敬你們倆，天生一對。”
高思宇的目光忍不住往葉子臉上睃了睃，因為之前高虹已經和他說過葉
子的事，大家都是獨身，儘管還不瞭解，但第一印象良好，很快產生了一種
親近感。
葉子不知道高思宇的意圖，也不知高思宇獨身，以為是開玩笑，顯得很
坦然，也沒在意，與他們隨意地交談、喝酒。
吃完飯後，高思宇邀請他們去 K 歌，葉子推辭了，她說要去醫院陪母親。
高思宇沒有強求，與葉子交換名片之後，就握手分別。
回醫院的路上，高虹問葉子：“感覺如何？”
“什麼感覺如何？”葉子以為問海鮮的味道，“海鮮啊？挺不錯的。好久沒
吃過了。”
“就沒有比海鮮更讓你感興趣的？我說高思宇。他也是單身。”葉子這才
明白高虹的意圖。
“沒注意。沒感覺。”葉子根本沒往這方面想，只記得高思宇長相端正，
談吐風趣，具體說了什麼，她都忘了。
“這樣的精英男都沒感覺，你的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或是真成老太婆了，
心成幹黃泥巴了？”
“你也不早點說，讓我看仔細點，我只記得他眼睛嘴巴全有，沒錯位。”
“這個男人確實值得你用點心。”高虹說。
“想把我給推銷出去？怕我在貴公司養老？”葉子調侃道。她對高虹給她
介紹物件感到奇怪，高虹對她的感情一直存在，也常有意無意地表露出來。
現在怎麼想起給自己介紹物件了？
高虹認真地說：“我對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現在可以說是要什麼有
什麼，可是我今生最想要的卻得不到。不知你有沒有體驗過想一個人的滋味，
心房裡就像長著一叢叢亂草，即使是微風輕輕地拂過，也能引起嘩嘩的顫響，
腦海裡迴盪著的全是她的名字，她的聲音，她的笑語，她所有的一切。有時，
我傻傻地想，你現在是獨身，我能不能離婚娶你？我對你的感情如此真摯。
但我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我做不到，我棄不下孩子與老婆。”
葉子沉默。
高虹又說：“男人總是想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但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時，
是能超越那種佔有慾，會為她著想，只想為她做點什麼。你經歷過太多生活
磨難，我瞭解你，儘管表面很平靜，其實你的心是孤寂的。你需要一個臂膀
支撐你。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你還是回省城吧，與母親孩子也有個照應。”
高虹開著車子，目光有點沉。他個頭不算太高，寬寬的肩，顴骨有點高，
虎眉，眼睛不大卻銳利，鼻樑高而直。他是個讓人一看就覺得很精幹的男人。
葉子看著高虹的側影，心裡湧起深深的感動，她知道高虹這些年對自己
的關心已超過了兄妹，儘管他那麼愛慕她，卻也不曾要求她回報什麼，更顯
這種感情的真摯深厚。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高虹是葉子警校的同學，在警校的林蔭小道上，高虹第一次看見扎著兩
條長辮子的葉子時，就心生愛意，可葉子對他沒感覺，高虹在苦追無果的情
況下放棄了她，與大學教師曾曉倩結婚了，並有了一對雙胞胎男孩。他在事
業上也已崛起，十年前辭職下海經商，已經擁有上億資產，在好幾個地方置
辦實業。儘管時間過去很久了，可高虹一直忘不了葉子。或許在青澀歲月末
發的感情是最真摯的，令人一生難忘。在葉子處於人生低谷時，高虹親自去
了她所在的城市，把她接走了。高虹讓葉子做他的助手。葉子是一個有頭腦
的女人，讀書時就以思維敏捷、活力十足而著稱。經過了那些年的磨礪後，
已經很成熟了，她進入角色很快，無論是在社交、策劃或營銷方面，都能給
高虹很好的幫助。高虹對她的工作很滿意。葉子的到來，令高虹的情感又開
始復甦了。那天，高虹帶葉子去外地出差，晚上與客戶喝酒，葉子酒量不大，
高虹只得挺著，最後喝了個半醉。葉子把高虹扶到了賓館房間，進房後，高
虹藉著酒力抱住了葉子，把唇印在她臉上，喃喃地說：“你是我的一季青春，
圓我的夢吧。”葉子把他推倒在床上，跑了，徹底斷了他的夢。那天后，葉子
要辭職，高虹堅決不同意。最後葉子同意到外地幫助管理子公司，她是在這
種情況下，到的南溪。
三年多過去了，葉子在南溪的工作開展得還算順利。雖然是新領域，涉
及很多新東西，但她進入角色很快。這個地方不算大，但有國道透過，交通
和經濟都較發達。近幾年來，地方政府引進了幾個工業專案，財政狀況越來
越好，農民進城購房的越來越多。葉子初來的時候，公司在這邊的專案還只
是籌備階段，總經理張笑天是高虹的表兄，過去負責一個學校，剛到這裡好
像有些打不開局面。葉子來後，進行了市場調查，與縣裡相關部門進行了協
調，爭取了幾塊較好的地皮，又與銀行達成了貸款協議，很快就完成了第一
期商品房的專案，銷售得也很順利，資金回籠快，利潤不菲。高虹對她的工
作很滿意。從這時起，葉子正式涉足商界。葉子一有空就回省城，探望母親
女兒，但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南溪，她覺得自己一直是漂泊著的。
“我真的很感謝你，你為我做了很多，”從回憶中回過神的葉子，語氣中
充滿了感激，“可是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件事。”
“暫時還不想？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再說吧。”
“你一個人過了多少年了？你想就這樣過一輩子？”
“也不是。”葉子不知道怎麼跟高虹說，因為她現在在等一個人。
“高思宇這人其實還真不錯，渝東大學碩士畢業，能力很強，也是那種
君子型男人，前妻出國了。我如實向他介紹過你的經歷與人品，他很感興趣。
你不要錯過機會，認真接觸一下。”
“好吧。”葉子無法解釋，只得應付著回答。
葉子陪母親在醫院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回了家。
剛進家門，葉子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高思宇約她吃飯，葉子想了想，
還是拒絕了：“有點家事要處理，明天要趕回去上班。下次吧。”
高思宇也不勉強，只是說：“我期待第二次握手。今天只碰了你的手指一
下，下次握著不放。”
“那你把手伸過來吧。”
“可惜我不是孫猴子，沒辦法。今晚去夢中找你算了，等著。”
“你從視窗溜進來趴在我床邊吧。”
“那我會流口水的，哈哈哈哈。”
兩人都大笑起來了。
“一個不討厭的男人。”掛了電話，葉子在心裡說。他留給她的第一印象
不錯。
說實話，高思宇的條件不錯，是一個理想人選。可是葉子現在心裡裝著
另一個人，論條件，這個人不如高思宇，可葉子總是不由自主地想他，正如
高虹所形容的：心房裡就像長著茂盛的相思樹，風一吹過就有嘩嘩的顫響，
腦海裡迴盪的全是他的一切。
“肖一峰”，葉子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
葉子去學校看了女兒，後又去家政公司聯絡了保姆。第二天，就回南
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