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新苑房地產公司的副總葉子,三十多歲,高高瘦瘦的個子,穿墨綠

色及腳踝的長大衣,一雙高跟長靴裹著她結實修長的腿,挺拔得如一根青竹。

她一個人開著一輛黑色寶馬途經雪峰山,被阻在這裡。她在車子外面轉悠了

好久,臉龐凍得有些發紅,長睫毛上掛了一層雪花,令她的大眼睛更顯幽深。

前後都是密密麻麻的車,看不到頭,找不到尾;左右是雪山,白皚皚一片,

她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拍雪景。

葉子曾經是一個警察,女刑警,而且是刑警隊長。四年前在承辦一起案

子時與案中的犯罪嫌疑人有染,因此受到處分,離開了公安局,來到了高虹

的公司任職。新苑公司是高虹設在南溪的子公司,葉子在那個公司任副總經

理三年多了。她是一個離婚多年的獨身女人,與母親、女兒一起生活,在省

城買了房子,由母親帶著女兒倩倩在省城讀書,她一個人在南溪。昨天,女

兒打電話過來說外婆病了,葉子決定馬上趕過去。

女兒倩倩在電話裡哭訴:請醫生給外婆看了病,可是病情並沒有好轉。

一想到家裡只剩下老弱幼小,自己又困在冰雪中動彈不得,葉子也是急得團

團轉。

她冷靜下來,撥通高虹的電話,這會兒只得求助他了。說完自己的處境後,

高虹在那端說:“你就放心吧,你母親也是我母親,我馬上安排好。”

高虹,一個總是讓她感動的男人。在她最困難無助的時候,他一定會出

現。半個小時之後,高虹打電話過來,讓她放心,她母親被送到醫院並無大礙,

倩倩也回了學校。葉子感激涕零:“謝謝了啊。”

“又來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不言謝。”

葉子多少安心了些,坐到車子上開啟播放器聽音樂,當龔玥那首《千錯

萬錯》傳過耳際時,她一下子想起了一個人——肖一峰,南溪城建局局長,

她的現任情人。

她好久沒有戀愛過了,來去無人過問,心裡無牽無掛,既自在也落寞,

但現在,又有牽念了。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在唱這首歌時,不知觸動了肖一

峰哪根神經,一個大男人,在歌廳哭得一塌糊塗,出盡了洋相。後來,她才

知道緣由——面前這個風光不已的男人,缺少家庭生活的溫暖。因為有過相

同的感受,兩個人開啟了話匣子,後來他們彼此敞開心扉,成為聊得來的朋友。

再後來,他們成了情人。

此刻他在幹什麼?葉子拿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資訊:“忙嗎?”好久沒有

迴音,葉子想肖一峰可能在忙或不方便,畢竟他有老婆,並且他還有點“妻

管嚴”。

這種時刻是最無聊的,沒人說話,本來想發發簡訊緩解一下心情,也沒

有迴音。她把座位調平躺下,可躺著有些冷,只好斜靠著。不用擔心母親的病了,

她的心思又轉到了情人肖一峰身上。

一年多前,葉子認識了新上任的城建局局長肖一峰,因為工作關係,以

公司名義請他吃過幾次飯。肖一峰給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溫文爾雅,文質彬彬,

甚至有些靦腆。她知道他的妻子是縣委辦主任,小城響噹噹的“美女領導”林英。

商人必須與官員搞好關係,葉子深諳這一道理,在商場混了近四年,從前不

太喜歡社交的她現在已經遊刃有餘。有一次,公司決定去肖一峰家送禮,打

了多次電話,他都推託不在家,後來約他出來吃飯,飯後,葉子送了他一個“小

紀念品”,裡面有一張銀行卡,肖一峰收下了。

那時,他們只是工作關係。

但後來,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他們成了情人。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

為什麼會與一個有夫之婦有染?葉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從前不相信命

運的她後來相信了命運。

葉子生日的時候,正是他們確定情人關係不久。那天,肖一峰在一家河

濱酒店包了一間房,佈置了一個有玫瑰和燭光晚餐的浪漫場所。兩人愉快地

吃完飯後,肖一峰從包裡掏出一個盒子,裡面有一塊玉石墜子,然後又掏出

一條紅圍巾,執意要親自給她戴上。

葉子忍不住笑了,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會送圍巾做生日禮物?而且還是

紅色的?

她開起了玩笑:“你讓我想起一首歌——《我們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你老人家大概是懷春了吧?”

肖一峰卻認真地盯著她說:“以你的膚色,就要紅色才襯得亮光,你不知

道嗎?”

葉子手腕支在桌子上,用雙手捧著臉,看著他說:“都老太婆了,還戴紅

圍巾裝嫩呀?”

“本來就嫩,我喜歡。來,戴上看看。”肖一峰說著就起身走到她身後,

親手給她戴上,然後扳過她的身子,一副迷醉的表情,“與我想象中一樣,漂

亮純潔。”

她覺得肖一峰的表情有些怪,怪在哪裡,她也說不出來。還沒等她想明白,

肖一峰就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說:“你知道嗎?這一生我就偏愛桃花夢。”

沉浸在愛情裡的女人智商普遍偏低,哪怕是一個非常理智的女人,她也

無法拒絕甜言蜜語。

其實葉子以前並不喜歡紅色,她幾乎從不買紅色服飾。但因為是愛人買的,

她得接受。

也許是情感空缺太久了,也許是肖一峰太像自己熟悉的人,兩個人在一

起時,她彷彿回到了過去的幸福時光。為了這條紅圍巾,她專門去買了幾件

相配的衣服,這天回省城時穿上了一件墨綠色長大衣,紅圍巾圍在脖子上就

如與他肌膚相親。

現在,她又想他了。

她沒有想到,肖一峰此刻正在離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坐在車內像一隻

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