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草寇出身,從小就在死人堆里長大,他貌似粗莽,實則心細如髮。
他對曹仁這套驅狼吞虎的計策心裡清楚得很。
曹仁為了拉攏他下決心對付鐵劍門,已經將那位神秘高手的事情告訴了他。
劉震自然知道這名神秘高手是為了錢才答應出手。
他內心對拉攏此人的想法也已經隱隱成型。
他和曹仁的幫派實力相差不遠,他也同樣對曹仁的石頭幫早有想法。
等到滅了這個實力最強的鐵劍門,他再好好跟曹仁鬥上一鬥。
想到鐵劍門今天就會滅亡,只剩下他跟曹仁鬥智鬥勇,他不禁有些熱血沸騰。
這兩人各懷鬼胎,同樣對對方抱有隱藏極深的惡意。
但臉上都彷彿把對方當做手足親朋般親密無間。
曹仁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宋天行等人一眼,揮手下令攻擊。
“殺!”
人仰馬翻,喊殺不絕。
三個門派的鬥爭終於開始。
弓弩手紛紛射出弩箭,但大多數都被鐵劍門眾人用手中兵器擋下。
只有少數幾人被弩箭射死。
兩排弓弩手站在人群后方,再次彎弓搭箭瞄準鐵劍門眾人。
“先殺弓箭手!”
宋天行一聲大喝,手中長劍挽成劍花,劍光四射,縱橫披靡,
將四面圍過來的兩個幫會的成員殺散。
一名堂主帶領幾個鐵劍門武功最高的紫衣核心弟子,
還有五六十名普通黑衣弟子,紛紛躍起殺向眾人後排的弓弩手。
弓箭漫天飛射,鐵劍門眾人一次又一次倒下。
終於在死了三四十人之後,才終於將這群向後驚慌逃竄的弓箭手們盡數殺死。
但鐵劍門眾人隨即又被人海包圍,
擊殺弓箭手的那名鐵劍門堂主和弟子們堅持了一陣,還是被全部亂劍刺死,
屍體被馬匹踩成肉醬。
石頭幫和黑牛會的無數人馬試圖衝進鐵劍門剩餘兩百來號人鐵桶般的防衛圈,
但無不被鐵劍門弟子殺死躺倒在地。
沈雨身在最外圍,一人一劍將來犯的對手刺傷退下。
他雖然武功招式平平,但仗著第四層的靈氣支撐,
眼前人的招式在他眼裡彷彿是慢動作一般隨手可破。
他運起身法,儘量不引人注意,在人群裡邊打邊退,慢慢移動向不起眼的角落。
他一邊不停打量著四周,眼見沒有夢裡那個神秘男子的身影,他稍微鬆了口氣。
“看來要麼是那人不打算在人多的地方出手,要麼就是我判斷有誤,
根本沒有這個人。”
沈雨皺眉思忖,隨即搖了搖頭,他更相信自已的直覺。
如果這個人存在,以此人的手段來看絕對是一個修仙者。
一旦出手,必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沈雨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靜靜地被動等待著。
只是他想不通,為什麼一個修仙者會對原主人一個凡人平白無故出手?
難道此人殺人是完全隨機看自身心情好壞?殺了原主人根本只是路過心血來潮?
這個可能性並不是沒有,但沈雨沒有依據可以判斷。
唯一可能的就是原主人是跟老道士接觸之後才被繃帶男殺死的,難道跟老道士有關係?
但如果老道士想殺原主人,當時應該隨手就可以辦到。
沈雨如今面臨生死威脅,他不能把任何可能性給忽略掉。
他一邊應付眼前的敵人,心中已經有了一些計劃,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沈雨正思忖間,一把精鋼長刀無聲無息地遞向自已的後背。
沈雨假意應付著面前的敵人,假裝沒有發覺。
等到長刀遞到背後,猛地刺向自已背心時,
他提前一劍將面前對手大腿刺穿,使其踉蹌退下。
然後一個詭異的快速轉身,手中長劍一斜,將長刀磕飛。
隨即劍身貼著長刀刀身疾速劃過,火星濺起,長劍迅疾如電,順勢刺入偷襲者的胸膛。
轉身、磕飛長刀、刺死偷襲者,一氣呵成。
使刀的偷襲者是石頭幫的一個滿臉亂須的昂藏大漢。
他是石頭幫的一個副堂主,武功比沈雨不知道高出多少,眼力自然也不低。
他本來在一旁抱著臂膀觀戰,沈雨的動作本來根本進不了他的眼裡。
但他掃過沈雨一眼後,內心就是覺得這名少年有些古怪。
於是拿起自已的長刀偷偷刺殺沈雨。
如果被自已一刀殺了,那就證明是自已的直覺出了問題。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沈雨只是一招就了結掉他的性命。
大漢的心臟被沈雨用長劍一劍刺穿,瞪著銅鈴大眼看著沈雨,
喉中發出兩聲不甘心的“赫赫”的聲音,然後倒地沒有了動靜。
沈雨盯著大漢的屍體,瞪大雙眼,渾身發抖,幾乎握不住手中長劍。
作為一個現代人,第一次殺人的感覺讓他胃裡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大漢臨死前的眼神在他腦海裡不斷閃爍著。
但不殺他,沈雨自已就會被殺。
人被殺,就會死,由不得他婦人之仁。
地上每時每刻都在增加的殘肢斷臂,還有人們臨死前的絕望哀嚎都告訴他,
這裡是如此真實又殘酷的世界。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想活下去就只能殺,他沒有選擇。
沈雨深深吐了口氣,眼前的危機還未解除,遠遠沒到能讓自已鬆口氣的地步。
雖然自已身負青木訣,但如果不小心謹慎,在這混亂的局面下一樣也會受傷甚至死亡。
他振奮起精神,強行將殺人後的不適感排除掉。
然後又轉身一劍,將一個從背後上來偷襲自已的敵人大腿刺穿,使其失去戰鬥力。
廝殺怒吼繼續充斥在這片山腳下的小小天地。
經過一段時間的戰鬥,地上屍體越來越多。
有人的被刀劍從中間砍成兩半,內臟流了一地。
地上還有隻剩半截的雙腿還在輕輕顫動。
沈雨甚至看到還有少數不知幫會歸屬的女性一樣被無情砍殺,死前發出淒厲的悲鳴。
濃烈的血腥味一刻不停地鑽入鼻腔,紛亂的慘叫和嘶吼交替在上空迴響。
這時鐵劍門這邊的人也越來越少,鐵劍門的外門和內門弟子又死了一小半,
就連十幾名紫衣核心弟子也死了好幾個,而石頭幫和黑牛會的死傷更多。
地上屍體越來越多,血腥味濃郁地像是在空氣裡變成了實質般的流體。
石頭幫和黑牛會的生力軍在曹仁和劉震的指揮下,
依舊源源不斷地仍在從包圍圈的豁口進入場內。
此消彼長,鐵劍門就算個個以一擋百,時間久了也難以支撐下去。
隨著時間流逝,地上身穿各種顏色衣服的屍體也越來越多,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血流在路面不平的幾條溝槽裡,匯聚成一灘灘的血色河流。
有的人扔下手中兵刃轉身逃跑,還有的神經狂亂地揮刀殺向身旁的自已人。
沈雨即使身法高超,在不能使用法術暴露自已的情況下也不得不又陸續殺了四個人。
他在這場血腥無比的殺戮盛宴裡,漸漸平息了殺人後的負罪感。
而且這種速度比他想象得更快。
他對這種變化內心有些抵抗,但他知道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而且這還只是凡人的世界,修仙者的世界是何等殘忍他目前還無法想象。
血戰越來越慘烈,鐵劍門的眾人身上傷口也越來越多。
隨著弟子們的不斷倒下,就連宋天行身上也開始出現傷口。
當他再次將對手的兇猛攻勢化解,正打算退到一旁稍作休息。
“還不動手?!”
遠處的曹仁看到這一幕,突然發出一聲雷霆暴喝。
眾人被他這一喝震得手上動作一頓,宋天行聽到後也出現瞬間的迷茫。
就在此時,一直在宋天行身後掠陣的楊松突然身形極快地一竄。
從原地直接衝向沒有反應過來的宋天行。
他眼神冷厲,長劍直指宋天行胸口,身側沒有任何人能反應過來。
宋天行眼神驚駭欲絕,他此時剛剛將兩名強敵的長刀破解架走,
正是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虛弱狀態。
即使楊松武功遠遠沒有自已高,他也沒有辦法應對這時機絕佳的一劍。
他勉強將手中長劍架起指向楊松,但卻來不及掩護住楊松刺向自已心口的一劍。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只有曹仁臉上露出狂喜至極的獰笑。
沈雨在遠處看到這一幕,身形也是陡然一震。
眼看楊松這一劍將要把宋天行心臟刺穿,他身形卻突然向旁邊極快地一晃。
他胸膛被宋天行舉起的長劍瞬間貫穿,而自已手中的劍卻從宋天行身側滑了過去,
將宋天行腹部衣衫刺了個窟窿。
“宋門主,楊某年輕時被曹幫主救過性命,曹仁以恩脅迫我於此時刺殺於你。
但門主對我亦有知遇之恩,恩義兩難全,還請門主不要怪罪楊某。。”
楊松靠在宋天行身上,語氣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後就軟倒在地。
眾人被這一幕所震懾,一時停止打鬥。
曹仁氣急敗壞地連聲辱罵楊松。
沈雨雖然相隔很遠,但依然聽到了楊松口中的話。
他這才知道楊松之所以交代遺憾,讓自已照顧柳氏的用意。
楊松被曹仁救過,曹仁以救命之恩要挾他刺殺宋天行。
楊松內心掙扎,難以取捨,這個重情義的男子情願在最後一刻自盡,
也不想殺了對自已也有恩情的宋天行。
沈雨雖然跟楊松只是憑著原主人記憶裡的畫面相識,
但心中其實對楊松和柳氏這對夫婦抱有不少好感。
因為這是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在鐵劍門裡為數不多的熟人。
而此刻因為曹仁的緣故,這個本來是“自已”師傅的重情義的男子失去了性命,
使得師孃柳氏變成了一個寡婦。
沈雨目光森冷地看著遠處的曹仁,壓抑著心中的殺意。
宋天行雙目赤紅,雙手輕輕顫抖地看著腳下楊松的屍體,
他突然仰頭髮出一聲淒厲的長嘯。
嘯聲激越穿雲,在鐵劍山上空遠遠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