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鐵鏈晃盪。

白空又來到了這個夢。

那男人仍然魂不守舍,仍然被數道粗壯鐵鏈牢牢固定在那裡。

與上次來不同,白空已經瞭解了那個人一些。

是個可憐人,攤上詭異事。

白空這次沒有再想要破壞鐵鏈。

而是檢查起了這個陰冷的房間之內其他的東西。

房間的一個角落,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的紙張。

上面的字跡已經完全模糊。

但看那紙張的材質,白空聯想到那在床墊底下數之不盡的紙條日記。

白宮看一下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應該也看過那些日記了。

白空很難感同身受。

啪沓。

就像是一大滴水落到地面上。

站在那紙堆旁邊的白空肩膀上瞬間被溼潤。

抬頭看去,黑色的天花板縫隙中滲出綠色的粘液。

是之前白空扔出窗外的那種綠色粘液。

這個男人大概吃過不少。

白空把自已肩膀上的黏液滑到地上。

走到了這陰暗密室的另一角。

這裡長滿了雜草,從地面的縫隙中,汲取著這夢境中並不乾淨的水。

努力的在這個角落生根發芽。

這些植物,千奇百怪。

扭曲的在地面上牆壁上爬行。

伴隨著不斷的生長,一些藤蔓甚至纏繞住那個男人的一隻腳。

也像是無形的鐐銬。

白空蹲下身輕輕一扯,那植物便被撤了回去,沒有在纏繞著男人的腳。

植物比鐵鏈好對付。

白空轉過身,想要走向房間的另一角。

忽然感覺自已的腿腳被拉住,毛茸茸又帶著點刺的觸感讓白空知道那是什麼。

是剛剛扯回去的植物。

白空回過頭。

那些植物像是在剛剛一瞬間瘋狂生長,幾乎瞬間纏住了白空的腳,就像纏住那個男人一樣。

白空眉頭一皺。

植物也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或者說這房間內的東西都透露著男人的一種恐懼。

也許這些植物做成的湯讓男人恐懼,或者熬成的藥讓男人難以下嚥。

白空粗暴的扯斷了植物。

但那植物似乎生長的更猛烈了,扯斷了一截,生長出更長的一截。

連其他的一些植物都一起向周圍蔓延開來。

很快就纏繞住了白空的兩隻腳。

那個男人的腳也沒有幸免,甚至那些植物還順著男人的腿向上爬。

男人依舊魂不守舍無動於衷。

白空則是再次扯開植物迅速後退。

沒有再破壞植物之後,那些植物反而停下了生長。

白空看著這一幕,有一個畫面漸漸的與眼前重合了起來。

那些植物就像是藥。

那個男人想要抗拒,江優優就會更加粗暴,更加蠻不講理的灌藥。

綁住,直接灌進胃裡,白空深有體會。

那些植物也一樣,越是不讓它們生長攀附,它們越是會生長的更加猛烈。

白空退到另一邊的牆壁。

背上突然感覺出與牆壁完全不同的碰撞感。

白空轉過身,用手貼住牆壁。

發現了類似牆紙的東西。

手指摸索到牆紙的邊緣。

刺啦!

猛地一撕!

一扇漆黑的窗戶映入眼眸。

這不是一間密室,這裡有窗戶。

就像是一扇心靈的視窗,只不過外面滿是漆黑。

白空湊近,白空想要從窗戶看見外面的樣子。

轟!!!

一道閃電伴隨著驚雷瞬間在窗戶外面的黑暗中閃過!

猝不及防之下白空被嚇了一跳。

不只是白空倉惶向後退了兩步。

那個全身都是鎖鏈的男人也第一次有了反應。

整個人開始蜷縮起來,拉扯鐵鏈想要用鐵鏈把自已包裹起來。

恐懼完全充滿了這片空間。

白空反而有了疑惑。

這男人不該怕雷,而是應該怕鬼。

白空覺得外面那道驚雷不是重點。

重點應該是剛才那道驚雷之下沒有注意到的外面的黑暗,是那被閃電照亮的一瞬。

白空再次靠近窗戶,等待著下一道閃電。

可閃電遲遲沒有到來。

白空不禁再次思索。

為何要把窗戶封起來?

難道這薄薄的糊在窗戶上的牆紙真的是自欺欺人嗎?

白空看著手裡的牆紙,沒有發現任何其他地方怪處。

轟!!

一道閃電再次劃破黑暗。

外面的場景映入白空眼眸。

一望無際的墓地。

陰冷滿溢,瘋狂擴散。

即便是白空這個不怕鬼的人,也是被剛才的景象震了一下。

這裡是虛幻的類似夢境的地方,這裡的墓地要比外面那些真實的墓地更加恐怖陰森,因為這裡本就添了一層名為恐懼的濾鏡!

轟!!

又是一道閃電閃過!

墓碑再次印入白空眼眸。

只是白空似乎看見一個個墓碑形狀略有不同,這夢境似乎在變。

轟!!

閃電接連不斷!

白空這次看清了那導致墓碑變換形狀的東西!

屍體!

不,不能算是屍體!

只能說是骨頭上粘連著黑紅色的血肉,猙獰中帶著噁心。

就像是墓碑下面爬出的惡鬼,被一道道轟鳴的閃電吵醒了安眠。

此刻爬出地獄想要將所有活人吞吃入腹。

白空此刻明白了那牆紙的用處,在夢中,眼不見為淨!

看不見的地方就不會覺得有鬼!

但現在,那外面如潮如海的怪物被喚醒了。

而這裡的活人,只有白空和那個男人。

那些粘連著血肉的怪物彷彿目標明確,一步一步向白空面前的窗戶堅定的走著。

白空看了一眼那蜷縮在地上發抖的男人。

這裡不是現實,而是那個男人的夢境,那個男人的內心深處!

這裡有沒有鬼全都取決於那個男人的認知!

這裡的鬼不是虛幻的!而是那個男人眼中要人命的鬼!

白空拽著鐵鏈,想要將那個男人從鐵鏈之中拽出來面對現實。

但那鐵鏈越來越緊。

白空根本喚不醒那個男人。

更無法勾出那個男人的勇氣。

白空看著窗戶外面在一道道閃電下不斷接近的厲鬼。

只能抬起手中的牆紙,自欺欺人。

白空試著把牆紙重新貼在窗戶的邊框上。

用力的按住,想要利用牆紙上為數不多的粘性再次粘住。

白空用力的把牆紙貼住窗戶。

一下一下拍打在牆上。

砰!砰!砰!

白空現在只希望這牆紙能夠為那男人帶來一點安全感,讓那男人不再想著所有的鬼都會奔著他來。

砰!!!!

似乎是白空用力過大,牆紙粘在了牆上,擋住窗戶,但一整面牆卻被白空像一個卡片一樣推翻在地。

窗戶落在地上碎裂成玻璃碎片。

這狹小的密室通向外面,沒有了一整面牆。

白空直面那如淵如海的怪物潮汐。

白空感覺到了。

感覺到那萬千厲鬼追殺的感覺。

感覺到了被萬千厲鬼包圍的感覺。

如果有人看得見鬼。

那身處巨大墓地之中一定會令他瘋狂,令他難以呼吸。

白空面對著冷風呼嘯,面對著那漆黑,心中只剩下恐懼。

夢中,亦有危險!

白空再次抓向那團鐵鏈。

巨大的力道扯開鐵鏈的縫隙,抓住那男人的衣領。

白空別無選擇,白空也不想刺激那個男人。

但白空現在只能像曾經的江優優一樣,為了避免自已不願接受的事情發生,讓那個男人更加痛苦。

白空是自私的,與江優優一樣。

“你怕鬼!你怕那像海里的水一樣多的鬼!!但你忘了嗎!!你還有一個更怕的東西!!那個女人你忘了嗎!!!你被她關起來出不去了!!你怕她!!!你比怕鬼更怕她!!!你願意為了逃避她而直面厲鬼你忘了嗎!!!”

白空不斷大吼,一句句問出。

那個男人身體發抖的越發厲害。

鐵鏈的抖動也越發強烈!

似乎是男人想起了什麼最不願回想的東西。

所有的鐵鏈碰撞摩擦,爆發出了比那如怨如潮的厲鬼更加劇烈的刺耳的聲音!

鐵鏈不斷的伸長,不斷的纏繞住那個男人。

那男人眉頭緊緊皺著,眼睛緊閉著,面露痛苦。

鐵鏈再次伸展。

白空雙手抓著的鐵鏈也順著白空的雙臂蜿蜒爬行了起來!

“綁我幹什麼啊!去搞鬼啊!”

白空的吶喊也無濟於事。

鐵鏈死死地纏繞住他。

自由彷彿再次離白空遠去。

啪沓,啪沓,啪沓。

就像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一個腳步緩緩地靠近。

白空猛地發現。

在這清脆的腳步聲響起之後,那如淵如潮的怪物叫聲也同時沒了蹤影。

“來~喝藥了~喝了就不怕鬼了~”

溫柔的聲音迴盪在夢境中。

那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夢境中。

一個藥瓶的瓶口被一隻纖細的手掌握住,湊到了白空的嘴邊。

“來~張嘴~”

白空被鎖鏈禁錮住的身體完全無法反抗,無用掙扎的同時,眼睛都瞪大了。

“為什麼……是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