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兄妹交談

白空斟酌了自已的話語。

“嗯……或許你不用叫我哥哥了，你現在應該也算得清楚，你媽媽生你的時候大概二十歲左右，很年輕的時光，沒時間生下一個我，其實我沒想這麼直接的告訴你，但我其實是你爸爸領養的，你爸爸和另一個女人領養的。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白空仍然沒有放棄角色。

“不，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完全不是我哥哥了。”

妹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空。

白空無奈的笑了笑。

昨天一天在妹妹面前的演技，糊弄一下小孩子還行，但妹妹現在這樣成熟的話語，顯然不像個小孩子一樣好騙。

白空仍然耐心溫柔，他知道妹妹是一個無辜的角色，只是在夜晚的時候潛藏著惡魔罷了。

“怎麼發現的呢？”

“哥哥的肉，和以前不一樣了。”

氣氛頓時冷了下去。

白空躺在病床上的身體後背都有一絲髮涼。

“什麼？晚上發生的事情……你知道？”

白空頓時感覺眼前這個無辜可愛的小女孩變成了夜晚吃人的魔鬼。

白空因為妹妹這句話很難把這兩個身份分得清了。

妹妹表情愧疚，低下了頭。

“不記得，晚上發生的事一點都不記得，只是早上起來，牙縫裡……”

白空鬆了口氣，不再擔心眼前的妹妹會突然撲上來吃人。

叮-叮-叮--

白空耳朵邊上突然傳來規律的滴滴聲。

白空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

“幻聽？好像那個夢裡的聲音……”

白空像這聲音暫放在一邊，眼前的妹妹顯然還有話要說。

“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因為現在心智成熟，所以覺得對不起被咬傷的人？如果是道歉的話就不必了，我的血液裡…醫生說有毒，你能活下來也是命大。”

妹妹搖了搖頭，不像撥浪鼓那樣活潑。

“我想知道你是誰，在我的眼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但你現在做出的事情完全和我哥哥不一樣，這世界上真的有鬼上身這種事情嗎？”

白空看著妹妹還算清澈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

“如果我是鬼，那你怕我嗎？”

妹妹將粉色的頭髮順到耳後。

“在我的眼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只是最近開始反常，但依然像個哥哥……我不怕你，你像人，不像鬼。”

白空看著妹妹清澈的眼神笑了笑。

他在這裡，看到了醫生對疾病不知如何下手的悲傷，看到了對即將死之人的關愛，也看到了醫院其他人的同情憐憫。

但在這妹妹的眼睛中，他看到了自已是一個普通的人。

“手機給我，我們來合張照。”

妹妹不知道白空要幹什麼，但仍然照做。

白空坐在病床上溫柔的笑著，像哥哥一樣溫柔，她信賴。

她坐在床邊一起合照。

咔嚓。

手機拍照的聲音沒關。

兩人的合照被手機記錄了下來。

“也許再過不久，你就能從以前的照片和這張照片的對比中發現兩個哥哥有什麼不同了。”

“再過不久？”

妹妹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再過不久是多久。

白空指了指擺在一邊的檢查報告。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是一個有絕症的人，等我離去，如果那張照片還能保留下來，你應該就能發現。”

“絕症……還有多久？現在很痛苦嗎？大腦裡……”

妹妹看著那複雜的報告也只認出了幾個檢查結果。

白空把妹妹拿起的報告又壓了下去。

“大腦裡多了個東西，慶幸的是現在還沒有感覺到痛苦，只是記憶有些混亂……我不僅沒有你哥哥的記憶，甚至連我的自已的記憶都是迷霧一樣朦朧……”

“那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

妹妹開口，臉上有些擔憂。

白空語速越來越慢。

“家人……我……應該有……記不清了……”

白空感覺擺在旁邊的新鮮水果都一點都不甜了，生活好像有點苦。

妹妹站在病床邊，努力的伸手攬住了白空脖子。

將白空努力的抱住。

“妹妹？你在幹什麼？”

“你現在的樣子，和我哥哥有的時候很像，我記得，只要擁抱一會就會好很多，只要擁抱一會兒，哥哥就能重新露出笑容。”

白空也是被這話逗笑了。

“是啊，是啊，至少你這個妹妹，是發自內心的認為我們是家人，或者說你們。”

白空空蕩的內心仍然空蕩，他真的像一個過客，一個路人，看著別人顛沛流離的生活，踩進了一腳又被分割亭外。

“如果你連自已的家人都想不起來的話，我願意當你的妹妹！”

白空鬆開了懷抱，看著妹妹那認真的小臉，真的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和你可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也不是你原來的哥哥，更沒和你認識幾天。”

“我的哥哥陪了我十幾年，有沒有血緣關係已經不重要，不管他是誰的孩子，他和我一起長大，他逗我開心，他從小就很照顧我，不管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就是我的哥哥，他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妹妹看向白空。

“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我的哥哥，我只知道你也願意為了我開心而各種努力，帶我去那麼遠的天文館，帶我去看遠在天邊的星星，陪我玩……發現了我夜晚是個吃人的魔鬼，還能溫柔地看著我……”

“如果你不介意你妹妹在夜晚會變成吃人的魔鬼，我願意當你的妹妹！我可以一個人睡，可以睡前用膠帶把嘴粘起來……”

“妹妹……有你這麼溫柔可愛的妹妹，我都有點羨慕你哥哥了，可惜你這溫暖的小太陽照不亮你哥哥生活中所有的黑暗，真的，很可惜。”

叮------

白空忽然愣住了，那心跳檢測儀器的聲音忽然停了。

白空的心臟都像是漏跳了一拍。

白空卻感覺自已的身體更加熟悉了。

白空再次看向妹妹，只看見妹妹的眼睛不斷的眨了眨。

“我好像……看見你了。”

妹妹的輕輕的摸向白空的臉頰。

“什麼？你看到我了？你看到……我了？”

“嗯……”

妹妹失落的點點頭。

“我現在真的確定，你不是我哥哥了……”

白空瞬間明白了。

剛才那一瞬間，有人離開了。

妹妹也意識到了什麼。

“那……你在這裡……那我原來的哥哥呢？”

白空張了張嘴，只覺得嘴唇有些乾澀。

“他……他可能去見他一直想見的人了……”

忽然，一塊塊片段片段的記憶不斷湧入白空的腦海。

白空只感覺原本有些錯亂的記憶更加繁雜了，但這片段片段的記憶白空認清了，是那位哥哥的記憶。

那些記憶中有一個墓碑，紋理清晰可見，就像永遠不能忘記的誓言。

白空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窗外樹葉沙沙作響，微風拂動，一個淡白色的光團似乎從遙遠的地方被吹了過來，像一個軟軟的蒲公英。

輕輕地飛到了白空的手中。

“妹妹，雖然沒給你多少準備的時間……但，我可能真的要把你身邊的哥哥帶走了。”

妹妹低下了頭，不失落是假的，成熟的心智讓她努力隱藏這一點。

白空看著那小女孩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就真的像心疼自已的妹妹一樣於心不忍。

“如果你想念哥哥的話，你要和我一起去送送你哥哥嗎？”

“送……我哥哥？”

“嗯，我邀請你，一起去幫助你哥哥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白空下了病床站了起來，脫下了沒有用的防護服，溫柔的伸出手。

妹妹不明白要去做什麼，只知道與自已的哥哥有關，所以她也伸出了自已的手。

兩隻手緊緊握住。

白空推開了病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