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沈柏澤，你剛剛是不是沒笑

“小心。”

沈柏澤動作迅疾地抬手攬住江檸的肩膀。

古城牆巍峨，紅燈籠掛滿長街，不知從哪傳出的絲竹管絃，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影，時不時入眼的漢服裝扮，看著看著就不覺失了神，仿若真的穿梭了千年。

江檸看得認真，猝不及防地鞋尖磕到地磚縫隙，踉蹌了一步，被沈柏澤急忙扶住。

“要不牽著我吧，省得摔了，而且人也多，牽著不會走散。”

江檸想想，沈柏澤說的話也有道理，況且自已剛剛就絆了一跤，反駁的話說出口也沒什麼底氣。

江檸剛點頭，沈柏澤便和她十指相扣，語氣平常，“走吧。”

兩人牽著手上了城牆，站在高處更能一覽古城全貌，夜風凜凜，幡旗飄揚，歲月滄桑。

他們靠著城牆站著，也不說話，手還是牽著。

高牆巍峨，盛世繁榮，與你同賞，才不枉今夕月圓。

……

“沈柏澤。”

“嗯？”

江檸無聲笑了笑，夜色是天然的遮掩，她溫柔的眼眸中浸滿笑意，但更深的，卻是哀傷。

“你說，下雪了，會不會更好看？”

“不知道。”

沈柏澤接得快，也誠實。江檸雙眼彎的弧度更加明顯，沈柏澤低沉的嗓音被混在夜風裡，輕飄飄地傳進她的耳中。

“下次再來，看了就知道了。”

下次。

下次還會有他嗎？下個冬天，他們又會是怎麼樣。

說過的有關未來的話，會在多年後變成尖銳的刀，把她的心，扎得鮮血直流，滿目瘡痍。

那她，只享受此刻就好了。也奢求不了，有他的未來。

江檸腳尖一轉，側過身，抬手摟住男人的腰。在江檸毫無預兆地抱住他的那一瞬，沈柏澤心跳都滯了一刻，隨即是不可否認的歡愉佔領他的大腦。

他的阿檸，主動抱他了。

實話說，沈柏澤本來對古城是沒什麼興趣的，如果不是跟江檸來，他自已不會來，是吃食店的老闆娘說，古城裡的這些東西討女孩子喜歡。

而他很想討——阿檸的喜歡。

……

兩人下了城牆去買了夜宴演出的門票，進場。一間廳，完全裝扮成古時會賓客的模樣。兩排矮茶几，放著精緻小巧的菜餚。兩人在同一個席位。

燈光一亮一閃，霓裳羽衣舞便開始了，個個身姿婉轉的女子揮動寬大的如同綻放的牡丹似的袖擺，像蝴蝶，像仙女，搖曳生姿，弱柳扶風，引得席位裡讚歎聲不停。

江檸的眼，有些發澀。

江母讓江檸學過很多才藝，當然有跳舞，在七八歲的時候。江檸仍記得，學的時候被江母罵得很慘，因為舞蹈老師說她天分不高。最後，江檸還是學了好幾個月，但成效，一般。

江檸抬手摸向矮茶几上的酒樽。

舞者，極美。擔得上一聲，九天仙女。有個舞者的側臉乍一看，居然有幾分像遲非晚。

是沈柏澤喜歡的型別——遲非晚，九天仙女。怪不得要來看這個。

江檸扯扯唇角，拿起酒壺便要往酒樽裡倒酒。這時，男人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背，江檸詫異抬眼，沈柏澤黑眸平靜，語調平和，“酒量那麼差，不許喝。”

啊，她酒量也沒有那麼差。雖然真算不上好。但是，胸口有點悶，喝口酒會不會好一點。

男人的手掌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到她的身上，江檸終是微微頷首，鬆開那個酒壺。

算了，還是聽沈柏澤的，跟他鬧不愉快乾嘛——她喜歡他，還怕來不及。

江檸唇瓣動了動，音量不覺低了些，“你覺得，美嗎？”

沈柏澤掃了掃那些翩翩身姿，視覺上自然是極美的。他頷首，誠實道：“美。”

說出口他的心底卻在想，江檸千萬別問他，覺得哪一幕最美。他只在開場和她問他美不美的時候，掃過兩眼，剩下的時候，他看的，都是他眼中的九天仙女。

看她看得認真，卻悄悄拿起酒樽，沈柏澤盯著仔細，生怕她偷偷喝酒——酒量那麼差，不許喝酒。

看完夜宴表演出來，時候並不晚，街上還喧囂熱鬧。江檸和沈柏澤就沿著街，看看一路賣的東西，種類很多，吃的用的都有。

“賣糖葫蘆嘍！賣糖葫蘆嘍！好吃好看的冰糖葫蘆嘍！”

“要嗎？”沈柏澤問。

“不用。”江檸笑著搖搖頭，拉著沈柏澤往前走。

“小姑娘，糖人來一個不？你要什麼，爺爺給你畫什麼！”

糖人攤的老闆是個精神矍鑠頭髮全白的老爺爺，江檸的腳步，不由得頓住，看了看擺在前面的糖人樣式，一時沒挑出要哪樣的。

“畫一個她，可以嗎？”

身側的男人，已經開口道。聲音清朗，語調也有意地往上揚，一時讓江檸想到高中時沈柏澤，那副如清風翠柏般的模樣，此時，那個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個男人，站在了她的身旁。

江檸動容，開口問道：“能畫一個他嗎？”

“能！能！”老爺爺連聲道，臉上擠滿笑容，感慨道：“你們感情真好……”

江檸自然不反駁，心底欣然接受。

沈柏澤觀察江檸的神色，江檸沒高興，也沒不高興，面上就掛著淡淡的笑。

“是啊，我們感情很好。今年上半年剛結的婚。”

沈柏澤道，江檸神經緊了幾分，第一反應是他幹嘛要說這些，演戲也不用……但立即又想到他那個滿嘴跑火車的性子，他應該是一時興起隨便應聲的。

她不必，有那麼大反應。

沈柏澤說這話，視線始終落在江檸的臉上，她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清亮的眼眸很專注地盯著正在製作的糖人。

她就這麼不在意啊……隨便他說什麼，都不放在心上，表情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追妻，路漫漫。

……

老爺子畫的是q版的江檸，有意把她明亮的雙眼特徵放大。圓圓的，很可愛。

“看看，是不是像她！可不可愛！”老爺爺說著，把串著糖人的竹籤拿起，遞給江檸，話對著沈柏澤的說。

沈柏澤的眼落在江檸的矜持的淺笑上，落在她手上和她神韻相似的糖人，重新在落回江檸的臉上，他感受到自已心臟撲通撲通跳著，好像要衝出皮肉的牆壁。

沈柏澤回答，聲音有點暗啞，“可愛，很可愛。”

沒用多久，像沈柏澤的qq人也做好，老爺爺卻沒遞向沈柏澤，朝著江檸的手裡塞去，江檸笑著接過，聲音脆脆地說了聲謝謝。

兩人轉身，往前走了幾步。江檸的目光就像是粘在那個沈柏澤的糖人身上，沈柏澤有點發毛，好像被審判的是他本人。

唇動了動，又說不出什麼。

“沈柏澤——”

江檸忽然開口。

“……怎麼了？”

“你剛剛是不是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