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江檸快速眨了眨眼,按下眸底酸澀,柔聲道:“沒關係。”

沈柏澤:“真的?”

江檸:“真的。”

……

兩人下了山,開車往古城走,天色暗下來了些。路程挺遠,古城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白穆山,卻快到西城市以外。下了山後的江檸似乎身體疲乏,神色懨懨地縮在副駕。

沈柏澤放了舒緩的音樂,看了看導航上剩下的路程公里,道:“困就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江檸很輕地嗯了一聲。

身旁的人安靜得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音,在沈柏澤幾次以為江檸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看過去時,女人只是睜著眼,出神,安靜得像一個櫥窗裡的洋娃娃。

在沈柏澤望向副駕的不知道第幾次,女人蜷縮著身體,身形單薄,雙目合上。

沈柏澤立即打了方向盤,靠邊停車,打了雙閃。沈柏澤下了駕駛座,天色灰濛濛,像罩了一層黑紗布,遙遠處的山巒都從青翠欲滴變成青黛色。

沈柏澤繞到副駕駛車門前,開啟後車門,再開啟副駕駛車門,彎腰低頭,輕手輕腳地將江檸抱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車後座。

她睡得挺沉,並沒有被他的動作弄醒。換了個稍微寬敞點的位置,在躺下後,仍是無意識地蜷縮起身子,只是狐疑地多看了兩眼,沈柏澤便覺得,自已的眼莫名有點澀。

他利索地脫了自已身上的外套和裡頭的一件毛衣,輕輕地把外套蓋在江檸的身上,毛衣覆在她的腿上。做完這些,沈柏澤才關了後車門,繞回駕駛座,沒急著上車。

沈柏澤背抵著車門站著,從兜裡掏出煙,眯著眼,望著眼前些許荒涼的景象。遼闊的平野,在十月中旬,並沒有什麼充滿生機的綠色。

男人的渾身不再掩飾地,散發幾分戾氣。菸頭冒著火星,在並未太暗的天色中,不甚明顯。心中的煩躁幾乎是第三根菸燃盡的時候,才有所緩解。

他也是可笑,被嫉妒衝昏頭腦。

現在人不高興了,上車後都借睡覺懶得理他。

沈柏澤——

你自已看,該怎麼辦吧!

……

江檸動了動脖子,聽到男人的低啞的一聲悶哼。她腦中的一根弦跳了跳,緩緩睜開眼。

環境很是昏暗,是在車內。視線正對著的是,沈柏澤清晰的下頜線,後腦勺枕著的柔軟,是男人的大腿……

江檸立即坐起身來,餘光裡就看到什麼東西從自已的身上掉落,她垂眸一看,是沈柏澤的外套和毛衣。她扭頭,這次才發現,沈柏澤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內搭長袖

十月中旬……所幸,是在車內。

江檸從兜裡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瞳孔微顫,低聲道:“你怎麼不叫我。”

情緒把喉嚨梗著,昏暗的環境色掩飾了沈柏澤難堪茫然的神色。

沈柏澤不接茬,江檸頓感一些無措,心底頭覺得堵,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沉默地坐在車內,默默和男人坐得遠些。

“江檸——”

沈柏澤忽開口道,嗓音帶著明顯的沙啞,像有沙礫磨損了他的聲帶。

江檸心尖頓時刺痛,嗯了一聲,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自已的情緒露餡。

“要不你打我吧,甩巴掌也行,打到你高興為止。”

江檸驚愕地轉頭看向沈柏澤,車內的光線暗的不行,江檸連沈柏澤的面容都看不真切,卻鬼使神差地感受到沈柏澤此時此刻看向她的眼眸,從所未有的專注明亮。

別不理我。打我都好。

江檸的腦子發白,完全無法想明白,沈柏澤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江檸動了動唇,誠實道:“我沒不高興……”

“你有。”

江檸:……但那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已的問題,又怎麼能發洩在你身上。

她是不高興,因為她氣自已的貪婪,執迷不悟,想要更多而越痛苦……

“你還在生氣,是嗎。”

江檸的腦子一團亂,面前的男人身子靠過來,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往上抬。江檸不明所以,就聽到清脆啪的一聲!整個人如觸電般地想把手拿開。

他是瘋了嗎?!

但沈柏澤力道沒減半分,甚至想再次把她的手掌拍到他的臉頰上!

她才不要!

“沈柏澤!你放開我……”

“不然我生氣了!”

沈柏澤的力道稍微減輕了一點,但還是控制在讓江檸掙脫不開的範圍內,語氣很低靡。

“那你得告訴我,一個能讓你解氣的方式。

江檸回答不了,她甚至覺得此時此刻的沈柏澤有點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在她沉默的過程中,他的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自嘲的笑,開口時的口吻很是勸導,甚至帶了幾分溫柔,邊道邊拉著江檸的手心再度貼向他的臉頰。

“江大小姐以前肯定沒做過這種事,所以不知道——

你試了就知道,這種方式會很解氣。

試試吧,阿檸。”

沈柏澤握著江檸的手腕再度收緊,她自知掙脫不開,就彎起了五指,綿軟的聲音染上微慍,質問道:

“如果要我解氣,方式是不是我自已選,選我自已覺得最解氣的,才最好?”

“是——”

沈柏澤毫不遲疑地接道。

“那你吻我。”

氣氛沉默,沈柏澤一點點鬆開江檸的手腕。她催促道:

“不吻的話,我就永遠不會消氣了。”

昏暗中,沈柏澤這才抬手,摸向江檸的臉頰,輕柔地捧著,才低下頭,吻上她的唇。短暫地,淺嘗輒止,未探向她牙齒後方的領域。

“這算什麼?

你聽不懂嗎,沈柏澤?

既然沒有那個誠心讓我消氣——唔!”

男人的吻再度落下,來的氣勢洶洶,但在兩秒後,便化為潺潺流水,在每一次短暫地糾纏後,都留給她喘息的時間。

和過去的以往,都不同。

都不同。

親暱的,溫柔的。

江檸只覺得眼熱得厲害,她的心淪陷得也更加徹底。

為什麼……要這樣哄她,縱容她。

江檸的雙手不覺環住沈柏澤的脖子,和他的身體貼的更緊,跪著並不方便,只猶豫了一刻,她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回應著他的吻。

他的身體變化,明顯。

江檸的腦中靈光乍現,堵塞的思路一瞬暢通。

是這個吧。

她差點忘了,沈柏澤滿意她的身體。

所以,為了這個,也要稍微地哄哄她。

沒關係,她接受的。

……

反正這場夢,早就有了判詞。

“爬山涉水路崎嶇,雲遮月色正朦朧;心中欲問心中事,只恐命內運未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