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關上門,轉過頭,看到沈柏澤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的時候,心一顫,心虛更盛。

這狀況有點眼熟,三個月前,沈柏澤就是以這樣的姿態躺在床上,然後被她……

江檸擰緊手中紅花油,開口道:“我拿來了,你現在趕緊擦吧。省得待會腫得更厲害了。”

沈柏澤還是合著眼,語氣些許詫異,腔調裡似有若無的指責的意味。

“我自已擦?誰的過錯不應該誰負責嗎?”

你剛剛又不說,我還以為你介意我碰你。

江檸抬腳,走近床沿,又道:”那你起來,我擦。”

沈柏澤眼皮仍是沒抬,神色輕鬆愜意。

“就這樣擦,你爬到床上來擦。我躺在床上,頭還不會亂動,更方便你。”

江檸抿抿唇,拋開雜念,爬上床,膝蓋跪在沈柏澤的旁邊。開啟紅花油,往掌心倒了點,細緻地抹勻,便俯下身靠近沈柏澤。

在兩秒後,江檸動作驟然停住,迅速直起身,扭頭往旁邊看,耳垂開始發燙,心跳撲通撲通亂跳。

這個視角,簡直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只是這次她沒跨坐在沈柏澤的腰上。

遲遲沒等到江檸的動作,沈柏澤合著眼沒好氣補了句,“你是想趁機報復我,讓我腫成大豬頭嗎?”

江檸抿唇,綿軟的聲音有幾分委屈,“沒有……”

再次自我暗示拋開雜念,江檸的掌心終於貼緊身材的額頭的腫塊,開始輕輕柔柔地按。

江檸邊按邊看沈柏澤的臉色,但很快江檸意識到這個想法行不通,完全,看不出來,男人的臉色平靜得像是已經入睡。

江檸抿抿唇,繼續按,眼神無所事事地四處打量了一圈,終於重新落回沈柏澤的臉上,才道:“疼嗎?”

“哪疼?”

沈柏澤接話接得很快,語氣平平淡淡,一副闡述事實的模樣,“你不是在幫我撓癢嗎?”

江檸:……

江檸默默加重手中的力道,看著沈柏澤具有蠱惑性的眉眼,沒忍住想了句:輕了也不知道跟她說一聲,她還那樣按了那麼久。

“別在心底偷偷罵我。”

哪有……

江檸心底暗暗想,就聽到身下的男人語氣如常,道:

“有事就說出來,罵的也好,誇的也成,開心要說——

不開心的,也要說。”

沈柏澤語氣平淡至極,像是在說著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卻讓江檸的眼眶霎時間,再次泛紅。

她努力控制著自已的手上的力道,不讓自已暴露得太明顯。

“不是不開心……”

“你以後,能不能回來?”

沈柏澤頓時睜開眼,眼中有明顯的吃驚,看見江檸泛紅的眼眶,她跟他眼神交匯,聲音不大,綿軟的聲音是顯而易見的懇求。

”也不用每天,你有時間的時候回來。”

“你不要睡沙發了,我們睡一張床,蓋兩床被子,像上回那樣。

我晚上睡覺的習慣也挺好的,不會吵你。”

沈柏澤一時沒做聲,看著江檸的臉,企圖從她的表情上獲得更多的資訊。但她紅紅的眼睛顯然有些緊張,按他額頭的節奏也變亂了。但她本人可能沒有察覺。

“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要他回來。

江檸的眼眸立刻黯淡下去,失落在她的臉上,像浪潮拍開,擴散得很遠,沈柏澤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乎想起來遮掩,唇角剛提,但很快意識到沒必要,紅唇微啟,卻沒發出聲,繼續按著他的額頭。

“我沒說不行。”

幾乎是在說出口的瞬間,沈柏澤就感到一絲後悔。

江檸還沒回答為什麼呢。

他怎麼能不明所以地答應。

只是看到她眼眶積起水霧,便話比腦子快——為了阻止,她要掉下來的眼淚嗎?

江檸眸子亮起,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沈柏澤,又問了一遍,語氣小心卻帶著明顯的歡愉,“你答應我了?”

這毫無疑問的,是天賜的給沈柏澤反悔的機會,他只要不輕不重地隨便說一句,開玩笑的。

江檸又能把他怎麼樣,不開心也只會像剛剛那樣偷偷哭吧。

沈柏澤薄唇輕啟,“當然是——”

那雙眼眸帶著水光,些許膽怯卻不肯移開地看著他。

沈柏澤聽見自已的回答。

“答應了。”

江檸的眉眼徹底彎起,像兩道月牙。

如果笑也像眼淚那樣,會掉下什麼,那沈柏澤想,他現在的臉上大概砸滿了,江檸的彩色玻璃珠。

在光亮下,折射出彩虹。

沈柏澤提了提唇角,胸腔中的煩悶像積水被陽光蒸騰,剩下空蕩蕩自由的軀殼。沈柏澤手掌撐著床面,坐起身來,嗓音低啞認真,沒有剛才逼迫的生硬感。

“但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哭,為什麼難過,為什麼要我回來。

江檸歪頭看著沈柏澤,有些緊張地蜷了蜷手指,眼神略有些閃躲。

沈柏澤一點點靠近江檸的臉,直到鼻尖和鼻尖就要相碰的距離,他才不緊不慢地停住。

不許躲,他要一個答案。

江檸看見沈柏澤眸中裡倒映的自已的面孔,感受到自已開始亂套的心跳,不爭氣地視線總是被面前的薄唇引誘。

三個月前,亦是如此。

江檸只跟沈柏澤對視了一眼,便自顧自地拉近距離,微微揚起脖子,貼住那張唇,含住上唇瓣,再含住下唇瓣。然後,輕輕柔柔地,往唇瓣之間試探。

今夜有暴雨,沈柏澤一早看過天氣預報,窗外雷聲轟鳴,噼裡啪啦的雨聲,卻蓋不住他的心跳。

近在分毫的她的臉,雙目合上恬靜的面容,停留在他唇瓣上,越發甜膩的味道。

他應該後退的,但他的身子彷彿僵住了。

沈柏澤眼皮顫了顫,合上眼,不一會兒,感受到女人的重量落在他的腰上。

“你得履行夫妻義務,沈柏澤。”

“我需要,你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