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哭了

沈柏澤喝了酒，自已開不了車。

叫代駕開回西山別墅的時候，已是午夜，整幢別墅漆黑一片，不管是江檸還是傭人已然休息。

沈柏澤開了門口密碼鎖，沒開室內的燈，只借著手機手電筒的光，往樓上走，他盡力放輕腳步，但噠噠的動靜在凌晨的寂靜無聲的房子仍舊清晰。

走到主臥門口，沈柏澤停下腳步，按下門把。沒開啟。

沈柏澤眉頭微挑，臉上一閃而過一抹愉快。還真的鎖門了，真的很沒安全感嗎。

沈柏澤轉身，再度下樓，所幸他有這幢別墅所有房間的鑰匙。

沈柏澤去車副駕下方的抽屜中拿出一大串鑰匙，邁著大步返回主臥門口，藉著手機螢幕的光，沈柏澤在看清手中的鑰匙時，神色一瞬遲滯。

所以，是哪把鑰匙，開這扇門？

沈柏澤捏了捏手中這串鑰匙，黑眸深邃，正兒八經地開始考慮。

這鑰匙串的順序肯定有規律，肯定是頭一把是主臥室的，之後才是別的房間，所以哪邊是頭，哪邊是尾，也只能猜一猜了。

沈柏澤將鑰匙插進鎖孔，扭了扭，咔嚓咔嚓的動靜格外清晰，但門，沒有開。

不是這把啊。

沈柏澤拿起另一頭的另一把鑰匙，心情輕快地把鑰匙再次插入鎖孔。

咔嚓。沈柏澤的手按下門把，極為緩慢地推開門，吵醒她就不好了——

聳的一聲劃破空氣，不知道是什麼，沈柏澤完全沒做任何反應，就感覺到，額頭一陣劇痛。沈柏澤猛的咬緊牙關，才沒喊出聲，腳下是啪嗒一聲，砸他的兇器落地的動靜。

沈柏澤毫不猶豫地伸手摸向牆上的開關，用力按下。

室內霎時明亮。額頭上的痛感不斷加強，沈柏澤眉頭緊皺，詫異地低頭碰了碰，猛的收回頭。抬眼望向床邊的時候，語氣極為不悅，“江檸你——”

沈柏澤的聲音止住，好像一瞬喪失了說話的功能，也不只是說話，還有耳，和能做出任何決策的大腦。

只剩下眼前，江檸淚流滿面的臉，緊抿的唇，緊繃的身體，無法忽略的渾身的戒備和厚重的委屈以及悲傷。

沈柏澤張了張口，想說什麼，聲帶卻像是被看不見的一隻手掌拿走，雙耳像是被困在白茫茫一片死寂的天地，聽不到自已的聲音。

而那個淚流滿面的小姑娘，比他率先反應過來。

慌亂地眨了眨眼，豆大的淚珠就在沈柏澤的眼前掉落，讓沈柏澤又覺得那雙無形的手一把捏住了自已的脖子，使得自已胸口發悶。

反應過來的江檸快步朝沈柏澤走去，渾身的戒備全然消失，縈繞在身側的憂鬱哀傷，也減輕了不少。

走到沈柏澤的面前，約摸只剩一個拳頭的距離，江檸才猛的止住腳步，不安擔憂地仰頭看著沈柏澤的額頭，用乖巧綿軟的聲音，問道：“疼不疼啊？對不起，我——幫你用紅花油擦擦吧。”

沈柏澤垂眸，盯著近在咫尺的臉上，小姑娘被淚水完全沾溼的睫毛，紅彤彤的鼻頭，臉頰上沒完全乾透的眼淚。

沈柏澤眸光微動，抬手，用指腹按在江檸的眼下。

紅紅的眼睛裡未退卻的悲傷在頃刻間完全被震驚取代，脖子縮了縮，頭下意識地便要往後躲。沈柏澤動作迅捷，用一隻手握住江檸的後頸，指腹又往下移動。

“眼淚沒擦乾。”

看得我心煩。

“我自已來就好了……”

江檸還想躲，沈柏澤按在她後頸上的力道幾乎是完全將她禁錮，她往後躲，就像一隻小貓在討好地蹭主人的掌心。

江檸頓覺不自在，眼神放空，只覺得江檸擦拭她眼淚的動作出奇地輕柔，也不知道，是不是深更半夜，她鬼迷心竅的錯覺。

把江檸臉上未乾的淚水全部擦掉，沈柏澤放下手，也鬆開按在江檸脖子上的手。

江檸低頭說了聲謝謝，立即跟他拉開一步距離。

沈柏澤的黑眸蒙上一層陰翳，純粹的迷茫被埋藏在深處。

為什麼他的胸口還是那麼悶，心情還是那麼煩躁，還有一種想要摧毀什麼發洩的衝動。

以前遲非晚在沈柏澤面前哭，沈柏澤看到胸口就堵得慌，等她把眼淚擦乾，他才好像能喘上口氣，陰沉的臉色才會好轉一點。

沈柏澤知道，自已只是討厭看到女生哭，而不是周圍人起鬨的心疼。

現在江檸的眼淚也擦乾了，為什麼他的心底還是這麼煩。

他對女孩子哭的容忍程度，又下降了嗎。

“哭什麼？”

“沒什麼……“江檸搖頭，默了半晌，才抬頭，刻意道：“先把你額頭上的腫塊處理一下吧，我幫你用紅花油揉一揉行嗎？”

沈柏澤沒吭聲，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檸，黑眸深沉，看不出情緒。

江檸直覺沈柏澤的心情不好。

抿了抿唇，江檸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提議道：“那你自已擦，還是我現在去叫人幫你擦？”

沈柏澤還是沒吭聲，江檸垂眸盯著地面，抬了抬腳，朝門口走，男人毫無徵兆地往後退了一步，用背抵住門板。

江檸狐疑。沈柏澤幾分懶散的語調，聽不出是在開玩笑還是正兒八經的。

“不許叫人，我不要面子的？

回自已家，被當做賊打了？”

江檸一陣心虛，抬頭又瞥了眼沈柏澤的額頭上似乎更大的腫塊，快速道：“我不叫人，我就下樓拿個紅花油。”

沈柏澤這才直起身，給江檸讓開路。沈柏澤看見江檸迅速地開啟燈，小跑著下樓梯，目標明確地在客廳裡的櫥櫃前蹲下，不過幾秒，手中就握緊了一瓶紅花油，快步又朝樓上走來。

沈柏澤收回眼，往床邊走，脫掉外套，掛在衣架上，一連解了三四顆紐扣，胸口的煩悶只增不減。

沈柏澤嘆了口氣，往後仰，上半身躺在床上，無意地轉了轉頭，黑眸顫動。她的枕頭上，有一片淚跡。

所以是哭了多久？為什麼哭？

為什麼不告訴他原因？是不方便，還是沒必要……

他為什麼感到有點不爽。

咔嚓，門被關上。

江檸回來了。

沈柏澤卻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