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九塵這院子不算小,除了方覺夏住的主屋外,兩邊還有幾間偏房。只是這房子都年久未住過人,髒的很,東西也雜亂。

方覺夏正和小葵一起在主屋收拾帶過來的行李,主要是服飾用品比較多。

方覺夏看到這些也很頭疼,她在天蘊宗穿的都是一個顏色的弟子服,鮮少有穿常服的時候。但架不住林婉兒的再三要求,這才裝了進去。

等兩人分門別類給它放好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方覺夏擦了擦額上的汗,想起還沒給銀粟安排住宿,便準備去偏房施個淨塵訣,好讓他先把東西放進去。

等她們一出門,卻聞見了飯香。

小葵第一個察覺出不對勁,跑到後廚將銀粟揪了出來。“郡主的飯菜我來做就行啦,你先去把偏房打掃一下。”

銀粟溫順道:“幾間偏房我都已收拾乾淨了。”

“你都收拾好了?這麼快。”方覺夏感嘆道,同時往偏房走去,挑了間大屋子給銀粟。

“你還是個孩子,做事別太累著自己。小葵做飯很好吃,你幫她打打下手就行。”方覺夏摸了摸銀粟柔軟的黑髮。

“郡主說的極是,你在府裡才這麼幾天,做的飯菜都不一定合殿下的胃口。看你幹活也利索,只是凡事要懂得適量。”小葵像個小大人般語重心長地教導銀粟。

方覺夏笑笑,牽起銀粟的手,對小葵說:“好啦,等回頭你再教育他。我帶這孩子去長老那瞧瞧。”

小葵點頭答道:“去吧去吧,我把飯菜都熱著。”

銀粟低頭看著方覺夏的手,一路上都沉默不語。

方覺夏牽著銀粟,這才發現他的手涼的像冰似的。可能是春寒料峭,方覺夏不疑有他,將這孩子又牽的緊了些。

其實她自己現在的身體也不過是個比他大三歲的姐姐,但方覺夏心理年齡擺在那,總想照顧照顧小朋友。

她來雲杏長老的草堂也有幾回了,雖然都是師兄帶著,但好歹熟悉了路程。

方覺夏御劍不如辛離快,但到達凌雲峰時也不過半炷香的時間。

她將銀粟小心帶下來,疑惑地問了一句:“這幾天你是不是沒穿暖和?手凍成這樣,捂半天也不熱。”

銀粟不好意思地打算抽出手,“殿下金貴之軀,是銀粟冒犯了。”

“沒事沒事。”方覺夏修行這麼長時間,手勁比他大,輕而易舉就制止了銀粟的動作。

“走吧,我帶你去找雲杏長老。”

快到門前了,銀粟卻停了下來,他抬眼看向方覺夏。“郡主。”

“怎麼了?”方覺夏問。

銀粟不敢直視她的雙眼,低著頭,臉上微微泛紅。“我身上還有多處傷口未能痊癒,不想玷汙殿下雙眼,可否在長老治療時,郡主於這門外等候?”

“可以是可以。”這是一種隱私,方覺夏能理解。“只是長老脾氣可能有些兇,你到時候乖點,她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是。”銀粟回道。

方覺夏伸手觸控銀粟的面龐,也是冰涼的。他臉長的好看,只是染了病,看上去蒼白脆弱。這麼可憐可愛的孩子,雲杏長老肯定不會捨得兇他。

推開門,屋內空無一人。方覺夏對著裡面喊了兩聲:“雲杏長老!雲杏長老!”

“誰在喧鬧?”雲杏長老的草堂內燃了燻爐,香氣氤氳,溫暖宜人。她只簡單在長老服外加了件繡花交領短襖,款款而來。

“叨擾長老了。”方覺夏躬身,銀粟也跟著她一起行禮。

“哦,是你。”雲杏長老定睛瞧了瞧方覺夏,“心法不是也練了挺久嗎?為何看不出你的境界修為?”

“這似乎是我的特殊體質。”方覺夏為了方便在雲杏長老面前展示,使用了雷屬性的法術。

剎那間,電光在她的手中靈活跳躍,方覺夏輕輕一指,雷焰在半空中爆開,轟聲震天。

雲杏長老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都到煉氣八層了。過兩天去上林枝的課,記得也露這一手給他看看。”

“是。”方覺夏回道,“弟子今日來是有要事相求。”

“你跟你師兄一樣,是個好苗子。”雲杏長老感嘆了一句,“只是總愛麻煩我這老骨頭。”

“罷了罷了,你說吧。是為著你身後的孩子嗎?”

方覺夏點頭,“長老神機妙算,您看上去十分年輕,一點也不老。”

雲杏長老無奈笑笑,“把他帶過來吧。”

銀粟走上前,十分恭敬。

方覺夏說:“長老,他身上似乎染了重病,我想讓您幫忙瞧瞧。勞您煩神,我去外面看看您的藥園子。”

“行,你去吧。”雲杏長老招招手。

方覺夏一走,銀粟立刻就跪在了雲杏長老面前。

“長老,您應該是這宗門內醫術最高明的人,我身上的傷病都不算什麼,我只求您一件事,幫我瞞住我半妖的身份。”銀粟狠狠磕頭,額心鮮紅一片。

“你是半妖?”雲杏長老神色淡漠,“我憑什麼幫你?”

“我知道,半妖之血能醫世間百病,多少丹修都苦尋無果。若長老能將我這傷勢治癒,我願意永遠為長老供血。”銀粟伏在地上,語氣堅決。

“你起來,先躺在這。”雲杏長老示意銀粟去病床。

艮卦,暌,觀心術。

暌有分隔之意,觀心術是比較高階的木系術法,旨在剖離病人的健康點與不健康點,關注癥結處的走勢和原因,同時以心為本,看清病人的所有身體狀況。

雲杏長老略微一探,便查出銀粟的疤痕皆是被靈器所傷。於是問道:“看來這世上已有人知曉你半妖的身份,又何必再瞞。”

“她還不知道。”

雲杏長老使出枯木逢春之術替他療愈,這過程十分痛苦,但銀粟不曾喊過一聲疼。雲杏長老看著,心裡也起了幾分惻隱之心。

“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現在除非化神境以上的修者或是能破化神境法障的靈器,否則都無法看出你是半妖之身。”

“多謝長老。”銀粟低頭道謝。

“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方覺夏。至於你說的半妖之血,我並不需要,你也不必將這點忙掛在心上。”

顧洵還想再說,但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是方覺夏在問:

“好了嗎?我可以進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