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項清潔任務,池源彎腰在表格上打了個鉤,他現在腰痠背痛,四肢脫力,兩條胳膊更是像灌了火鍋底料,又麻又漲,每次做擦拭類的動作都要費好大力氣,而且一不小心就會牽扯到掌心的傷口。

他忍著痛,加速幹活,因為今天他得準時下班,回去收拾地下室的宿舍,要不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劉婧秘書忽然走過來,她穿著高跟鞋和職業套裝,掛著淡淡的假笑,顯得禮貌且疏遠。

“池源,你去二樓掃一下科技展廳。”

她一來就發號施令,池源微微皺眉:“之前說好了,我負責單數樓層,二樓不歸我管。”

“單數樓層是常規工作,二樓展廳現在是臨時加急的任務,你順手就幹了。”

池源搖頭,拒絕她的無理壓榨:“不好意思,不順手,我的工作量本來就很重,現在還是帶傷工作,秘書處也不能壓榨保潔員吧。”

劉婧沒想到他會不答應,而且說得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她走近兩步:“池源,我批准了,你這幾天不用清掃單數樓層,只要把展廳擦乾淨就行。”

池源不為所動。

劉婧直接拿起那份表格,把當天的工作一筆劃掉,“別磨蹭了,跟我走吧。”

池源心裡打鼓,難道又讓陸卓遠說準了,只要在他宿舍裡睡一覺,秦瑞芸就不會再刁難他,給他換輕鬆的工作?

劉秘書帶他乘電梯上二樓,邊走邊說:“二層的科技展廳的面積挺大的,裡面存放著基地這幾年的重要科研成果,全是展櫃,挺長時間沒人收拾了,從今天起就交給你。”

他們走下電梯,劉秘書刷卡進門,開啟照明開關。

唰的一下,明亮的燈光照亮了上百個展櫃,每個展櫃外部都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像是被塵封多年,牆面展板都烏濛濛的。

池源發愁,他本以為展廳和6層樓相比起來,工作能輕鬆些,完全沒想到是這種情形。

“你的任務是讓整個展廳一塵不染,整潔如新,最好能讓人眼前一亮。”

池源苦笑,這要求也未免太高了。

展櫃是透明亞克力材質,在炫光燈的照射下,但凡有點水漬都很明顯,要想眼前一亮,必須做到每個展櫃立面都光透、乾淨、毫無瑕疵。

他推辭道:“劉秘書,我現在手受傷了,不合適沾水,這任務你還是交給別人吧。”

劉秘書急忙把展廳門卡塞到池源手裡,似乎也明白是在強人所難,她柔聲道:“池源,展廳真的要儘快收拾出來,你就當幫我一個忙。”

池源接過門卡,“那你不如實話告訴我,忽然收拾展廳,是有訪客要來咱們基地嗎?”

劉秘書眼神躲閃了幾秒,隨即就恢復成滴水不漏的職業假面:“這我可不知道,咱們別瞎猜了。”

果然有訪客,池源點點頭。

誰知劉秘書忽然補充了一句,“但秦院長今早說,過幾天就不讓你在行政樓工作了,讓你迴避。”

她沒看池源,像是在自言自語。

池源心中猛然火花閃爍,迴避?

訪客要來,卻故意安排他迴避,這個人難道和自已有關係?

他還沒來得再問什麼,劉秘書已經轉身走了,輕飄飄地留下一句:“池源,你抓緊時間,三天後就要用了。”

為了讓池源心甘情願清理展廳,劉婧有意無意的透露著資訊。

池源被疑問佔據了大腦,究竟是誰要來呢?

秦瑞芸想讓自已迴避,難道是集團巡檢提前,可以對他進行心理評估?又或者是集團科研總部的專家,秦瑞芸擔心自已有機會向上級轉述獸人報告?

無論是哪個可能想,對他來說都是珍貴的機會,一定要抓住,這個目標點燃了池源的鬥志。

午休的時候,袁斌找到了池源,二人相約著前往後勤組宿舍,去看地下室。

池源邊走邊問:“袁斌,你舅舅有沒有跟你提過,過幾天會有訪客來咱們基地?”

“沒有。”袁斌反問:“什麼訪客?”

“我也不確定,所以才想跟你打聽打聽。”

袁斌想了一會兒,表情一亮,“但許立冬今天安排了很多人去清掃基地外圍,要求把圍欄擦乾淨,電網上粘連的那些枯葉和垃圾都必須清理……是不是為了歡迎你說的那個訪客?”

“後勤組人手這麼緊張,他還安排擦圍牆,沒錯了。”池源心中更加確信,這回要來的可能是集團的高階官員。

秦瑞芸這個女人野心勃勃,渴望在科研中心擔任重要職位,神秘訪客很可能關係到職級晉升,所以許立冬才會大搞面子工程,劉婧急著清理展廳。

“這件事,你心裡留意就行了,不用特意去問你舅舅。”

“嗯,我是看透他了,最近不想跟他說話。”

“你們是親戚,血濃於水,別因為我和你舅鬧矛盾。”

“這不是鬧矛盾,我是在想,你跟他無冤無仇,又是我親自介紹的,他就算不給工作,也不用折磨你討好領導,踩著你往上爬,他現在這麼做,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一點親情和麵子都不顧。”

袁斌說得很委屈,“有這種沒人性的親戚,真丟人。”

他們已經走到了後勤組宿舍,來到了樓梯口,袁斌哭喪著臉:“池源,地下室十多年都沒住過人,條件特別差,我真是怕你看了受不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

袁斌想勸池源辭職,不受這個氣了,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咽回去了,池源為了留在基地,連清潔工都做,這份決心是難得的,他不想用自已的情緒妄加評論。

袁斌長嘆一聲,彷彿愁得老了好幾歲。

池源明白他的心意,笑著說:“袁斌,你在這兒等我吧,我自已去看,如果我真的接受不了,那我就辭職,樹挪死人挪活,辦法總比困難多,對不對?”

袁斌想說的話,反而全都從池源嘴裡聽到了,他苦笑一聲,池源的日子都這麼難了,還來安慰自已。

“那行,我帶你下去。”

他當開路先鋒,二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梯,往下走了很深,才開啟鏽蝕的鐵門,渾濁的空氣帶著一股黴味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