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喪失了基本理性

武夏伸出手，小心翼翼在紗布上摸了一下，“還疼嗎？”

池源歪頭躲開，“當然疼，不許亂碰。”

武夏抿抿嘴，握緊拳頭，清澈的雙眼透出堅定的光：“池組長，以後我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出事的。”

他說得鄭重其事，態度誠懇，彷彿正在承諾一個莊嚴的誓言。

池源愣了愣，連忙打破二人之間怪異的氣氛，“你早點幫我把電腦拿來就是保護我了。”

他讓武夏去休息，自已下床洗漱，然後關燈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傷口隱痛，一夜無夢。

等池源醒過來，天已大亮，濃郁的飯香在鼻尖環繞，比什麼鬧鐘都管用，讓他一下就精神了。

他翻身坐起來，武夏正端著小餐盒。

“你醒了？快來吃飯，我剛從食堂回來，還熱乎呢。”

池源揉揉眼睛，小桌板上擺了好多餐盒，各種各樣的早餐一應俱全：“這麼多？”

“嘿嘿，我用了陸卓遠的配額，他說專門給你加餐的。”

池源聽見這個名字就煩，“我不吃，誰稀罕他的破東西，拿走。”

武夏勸他：“你不吃才是犯傻，你要吃，還要吃到陸卓遠心疼，最好吃到他破產，用敵人的物資養好自已的身體，這不是雙重勝利嗎？”

池源：………………

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武夏接著勸道：“而且早餐已經拿來了，這麼多食物，不吃豈不是浪費，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你何必跟美食過不去呢？”

池源點點頭，再不糾結，拿起筷子夾起薄皮大餡的蒸餃，痛痛快快吃了。

“武夏，你也吃，咱們吃窮陸卓遠。”

武夏坐在對面，和他一起同仇敵愾，二人有說有笑，早餐吃了個爽。

吃完飯池源下床洗漱，武夏收拾桌子，將小桌板擦得鋥亮，然後雙手拿著平板電腦，放在桌面中央。

“池組長，你好好寫報告吧，我中午回來再給你帶好吃的。”

今天是傭兵隊例行訓練，還要在基地周圍進行10公里巡邏，武夏不能缺席，陸卓遠作為隊長也必須親自帶隊，所以池源是安全的，不會被打擾。

池源點點頭，“行，把門給我帶上，我要開始工作了。”

他習慣性地推眼鏡，可手指只碰到了空氣，他這才想起眼鏡已經壞了。

SE6基地是不能配眼鏡的，他想換新眼鏡，必須找時間去一趟異星入口的中轉區，這個心思一晃而過，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已經出門的武夏忽然跑回來，從門縫裡探出圓溜溜的腦袋。

“你忘帶東西了？”

武夏笑得陽光明媚，“池組長，我忘了給你加油了，你好好寫，寫得精彩一點，我走了！”

他說完就大步跑了。

池源輕笑，這孩子，以為他是寫小說嗎？

池源表情專注，目光如釘，手指開始在光擬鍵盤上敲擊，那天晚上所有的經歷，都轉成文字，如實記錄在報告檔案裡。

他保持著科研工作者的專業態度，用客觀、中性、不帶感情色彩的文筆，描述著自已的經歷。

平時的他都能像個旁觀者一樣隔離情緒，可是今天，他寫著寫著，就偶爾要停下來，等待湧現的感情慢慢平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每次想起契朗，他都覺得心口不太舒服。

獸人少年的灰色眼眸在打擾他，遙遠的視線彷彿能穿越空間，與他對視。

池源做了幾個深呼吸，摒棄那些幻覺，繼續冷靜地落筆，可是寫完一看，池源傻了。

他感覺寫出來的不是一份獸人接觸性報告，而是一名科研人員如何被獸人的眼淚蠱惑，喪失了基本理性的記錄。

1、感情用事。

2、沒有留存任何實質性證據。

3、在有逃跑機會的時候冒險折返。

4、非法行醫。

4、攻擊獸人（踢了契朗一腳），語言威脅獸人。

5、給獸人使用風險藥物、違規投餵食物。

6、遺失武器…………

在那幾個小時的相處中，他的表現實在是一言難盡，錯漏百出，各種明令禁止的錯誤行為他幾乎做了個遍，給人類形象抹黑……

太丟臉了，他越寫越覺得羞恥，好幾次想要刪掉那些文字。

但科研必須求真務實，唯有真實、準確的記錄情況，才能推動人類異星探索的進步。

池源忍著羞恥，將每個顏面掃地的細節都寫進了報告。

他還在報告後面做出了大量的推測和引用，提高這份報告的科研價值，頂著受傷的腦袋，熬了整整一夜，等到太陽昇起，他才完成報告初稿，又以機密檔案的方式提交給了秦瑞芸。

眩暈和疲勞立刻侵襲而來，傷口也開始疼，攪得池源明明很累卻睡不著。

身心痛苦，心神恍惚之際，他覺得自已好像把什麼重要的事給遺忘了，有個念頭在大腦裡轉悠，模模糊糊，就是想不起來。

拖到早上八點，武夏拎著兩個大飯盒走進了病房，他一進屋就看見池源嘴唇泛白，眼底發青，臉色白得像被吸血鬼襲擊過。

“池組長，你這是怎麼了？”武夏慌慌張張撲過來。

“我沒事，就是熬夜了……現在有點頭暈……”池源癱在床上，他用腦過度，現在頭暈的厲害，說話也沒力氣。

武夏生氣道：“又沒人催你，你慢慢寫唄，怎麼還能偷偷熬夜呢，報告重要還是命重要？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給你拿電腦了。”

他趕緊叫來醫生，醫生看了池源乾癟的嘴唇，蒼白的臉色，直接沒收了平板電腦，要求他必須靜養，隨後安排護士來掛葡萄糖溶液，補充血糖。

護士拎出他的胳膊，針頭刺進手背，鮮紅的血液在輸液管裡回流，又迅速跟著葡萄糖溶液流回血管。

池源暈暈乎乎的，連手上紮了一針都沒有反應。

武夏的心卻揪起來，連忙拿出餐盒，問道：“池組長，我給你拿了南瓜糯米餅，配了蜂蜜，你趁熱吃點？”

“我不吃……”

“怎麼不好好吃飯？”

陸卓遠低沉的聲音響在門口，池源昏潰的神經立刻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