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戰至終點

梅菲斯在水底下畫了一個圓，將林螢月圈在其中，從瑞文的懷中摘了出來。

【不，你還有辦法！】

瑞文低沉的聲音中，閃動著強烈的威脅感。

【即使我有能，我為什麼要救他？】

瑞文轉頭看向白衣的守門人。

守門人搖搖頭，“僅靠我的力量不夠。我大部分的力量用於維持碑林，這是我的責任。”

【救他！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

隨著林螢月離開他的懷抱後，瑞文立刻達到了血沸的狀態。赤紅著雙眼，血脈鼓動間，全身泛著深紅色，身側的水流呈現快速的蒸發狀態，有一瞬間身側的水流幾乎來不及補充，形成一種壓強極大的真空狀態。

【先別急著攻擊我。即使達到親王階的你，也無法殺死純精神體的我。】

瑞文聽到精神體的時候，才稍微冷靜了下來。

是的，魔族，的確被滅了。站在這裡的，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能保持清醒的意識體。

而且，築夢的超強入夢能力，也代表了魔族在精神力體系方面的天賦。

瑞文有一瞬間的疑惑，魔族的精神力竟然比使用魔法著稱的精靈族精神力還要強嗎？

不過，隨即他就拋開了這個疑問，這個目前不重要。

【築夢也是魔族？】

【他是我兒子，本名不叫築夢，不過……他身體已經徹底消亡了，現在這種血緣關係也就僅剩稱呼了。因為承載力量的身體沒有了，他也失去了成人的機會。以前的事過去了，我給他重新起了名字。】

梅菲斯柔和的眼神望向築夢，帶著遺憾和歉意。

瑞文意識到，魔族可能就僅剩下這兩人了。

林鴻軒能夠查到這兩人的蹤跡，並且進到海底世界完成交易，將本該五十年一遇的傳承硬生生延遲到一百年，然後讓沉睡的螢月醒來，並且參加傳承之爭，最後成為接受傳承的人。

中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重巧合，最開始的時候，林鴻軒設計螢月醒來的時候，有把自已也算進去嗎？

瑞文望向旁邊在魔族水結界內獲得四系血脈的林螢月，人族和精靈族的混血，螢月的母系是強大的精靈族；血族血脈來自於達爾家族，最強勢接近源血的一脈，用於平衡壓制精靈族血脈；魔族血脈想必也是強大的一脈，魔族族長，不滅的精神體，最終用交易換取。

【林鴻軒付出了什麼代價，能夠交換得到魔族的血脈載體？】

梅菲斯有些詫異地看向瑞文。

瑞文剛才的情緒相當激動，但是現在漸漸地開始平靜下來。還有餘力從激烈的情緒中思考這個他本該忽視的問題。

【梅菲斯，林鴻軒付出的酬勞，是不是跟提升精神力有關係？為什麼，魔族就只剩下你們？】

梅菲斯淡然一笑，【那是林鴻軒付出的代價，跟你沒有關係。】

築夢依然眼睛不眨地望著林螢月，眼神裡面帶著渴望。

不知從何時開始，林螢月的衣襟內滑出一枚橢圓形彷彿化石的物體，隨之晃晃悠悠地漂浮在他的身側。

【螢月，有辦法讓他成為人嗎？還有，螢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或者是，這個代價，可以由我來付嗎？】瑞文問道。

在他彷彿做夢的期間，築夢帶著他的意識，觀看完畢全場傳承之爭的時候，林螢月問過築夢，你想成為人嗎？

這時，築夢終於將眼神望向他的父親。

【築夢，你願意救他嗎？如果要救他，你就得在他的體內維持著他的意識，直到他自已的意識醒來為止。】

築夢抬頭望向瑞文，【達爾閣下，你能讓我真正成人嗎？】

【我同意！只要你能夠救螢月！】

梅菲斯低笑著，【就算他佔據著你愛人的意識也可以？】

瑞文抬起赤紅的雙眼，盯著他，沉穩地說道，【不會一直佔據著的，螢月總會醒來的。即使他沉睡百年，我等他。】

梅菲斯這時瞥向圈住林螢月的魔族結界中，一枚時不時閃動著微弱金光的原石在不停吸收著林螢月的血液。

正是那枚一直被他帶在身上的橢圓形石頭。

【那枚石頭，】魔族族長指了一下，【可以成為林螢月付出的酬勞。未來，如果林螢月醒來，可以讓築夢進入那枚原石。】

瑞文看過去林螢月的身旁。

這枚原石是林家成人禮上，幫助林螢月脫險的人留下來的，說是送給螢月的禮物。

當時，林螢月說聽到了兩個人的聲音，而瑞文只聽到了一個。但是，僅只是這一人，他打進自已體內的力量，當時幫助自已成功穩住了親王階。

這兩人送的東西，定不是凡物。

但是，他們二人一直沒搞懂這枚原石是幹什麼用的。

【這塊石頭是什麼？】

【你遲早會知道它有什麼用的。既然你同意築夢進入林螢月的意識，那就來吧。兒子，重新體會人生的跌宕起伏，生死無常，有緣再見了。】

【再見，父親。】

【現在，你們二人閉上眼，放開防禦，能否醒來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

瑞文依言閉上眼睛，身為極其強大的血族，他的記憶本身基本上不可能忘記，除非是林鴻軒那樣，利用魔法將他的記憶進行鎖閉。

所以，他理解梅菲斯必須讓他閉眼的理由。但是在如此高手面前徹底放開防禦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就在他打算壓制本能，放開防禦的時候，一具冰冷的身軀重新落入他的好懷抱中。只餘胸口相貼的地方，尚餘少許溫熱。

防禦徹底放下，瑞文字能地張開雙手緊緊擁抱住這具失溫且失去意識的殘破軀體。

他把頭貼著他的胸|口，從未嘗試過流淚的滋味，在此刻，他第一次感受到湧起的淚意。

魔族的水結界將他一同包裹在內。

在身體相貼中，他感受到只是相隔十幾個小時的分別，卻似十年般的漫長。

在夢中，觸手可及的距離，卻永遠無法真正觸及實體。直到此刻。

梅菲斯看著瑞文抱緊林螢月，伏低身體，避開視線。

然後，他跟守門人對望一眼，梅菲斯左右手各畫了兩個半圓，在中間處右手輕挽了一道S形的曲線。一方水界被整體切割成了一個八卦的圖案。

而這個八卦的圖案彷彿被冰凍一樣，水流不再流動。

【守門人，麻煩你了。】

“八卦圖本該由我所起，但是，海底漩渦之下，能夠利用的力量，也就只有魔族原有的力量了。經過八卦圖將力量提純壓縮後，再重新輸入到螢月的體內。達爾閣下，我們強行用精純的黑暗力量替他續命，沒有人知道能否成功。直到所有的力量，被他體內的持劍者血脈吸收同化為止。”

“守門人，你需要我付出什麼嗎？”瑞文依然低著頭，問道。

守門人搖頭，“林螢月已經付過了，由魔族力量和純粹惡意結合而來的深淵海獸很難被殺死，憑他一已之力，這已是極限。持劍者血脈已經承認了他，他就是新一任人族的族長。”

緊接著，梅菲斯雙手承託著八卦的圖案，守門人和梅菲斯同時注入力量。隨著雙方力量的注入，八卦圖點亮了黑白兩色，徐徐轉動了起來，漸漸地，深海中絲絲縷縷的黑色絲線飄蕩過來，融入在八卦圖中。

“守門人，請問你的名字？”

守門人輕笑了一下，“守門人沒有名字。”

白色的力量從守門人的雙手推出，融入到八卦圖中，使原有黑色偏多的部分漸漸被白色取代，儘量達到了平衡。

“雖然守門人沒有名字，但是，我也是人族。感謝林螢月維持了碑林的完整傳承，我希望他能夠醒來。”

這時，海底大旋渦開始再次轉動，所有人隨著水流往上飄去。

守門人的聲音再次在眾人的耳邊響起。“傳承結束。五十年後再見。”

瑞文懷中的林螢月，身體再次慢慢變得炙熱起來。

眼前的長軸畫卷再次展開。

第三捲開篇，純粹耀眼的金色光芒，滴入氤氳的黑暗中，相互的傾軋撕咬。海獸捲土重來。

而本來斷裂的上半卷末尾，戛然而止於林家人將截斷的界碑打入陣圖四柱鎮煞之位。這時周遭漂浮著的白色、紅色、金色還有少量的黑色微塵，漸漸聚攏在長卷的末尾之上，續寫著傳奇。

一道清秀的身影漸漸被這四種顏色勾勒出來，手中一柄魔法長刀，躍然紙上。

黑色的海獸潮，如奔騰的巨浪連綿而至，衝擊一波接著一波。

從始到終，只有一個人揮舞著長刀，用盡一點一滴的力量，戰至崩潰的終點。

長卷的末尾，白色終於驅散了黑色，清秀的他倒下。

在這場只有一個人的決戰中，他成就了自已的成人禮，同時，成為了缺失了將近千年的人族族長。

第三卷的畫面，水流捲起他，在深海中漸行漸遠。

是歸途，也是起點。

是終章，也是序章。

【第二卷 傳承之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