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絕殺

腦海中漸漸變得喧囂且尖銳的嘈雜聲，每一秒都像凌遲著林螢月的大腦。

他向前幾乎是趴在烈陽之上，全身被黑暗力量所覆蓋，四肢冰冷動彈不得。僅有貼在烈陽上的那一塊心臟跳動的部分，尚有餘溫。

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腦部，危險地支撐著意識的清醒。

築夢痛苦的聲音響在耳邊，現在二人是共享五感的狀態。在海獸穿越林螢月身體的時候，築夢同樣感覺到精神被一次次地凌厲貫穿，然後那種尖銳的疼痛和冰冷，滯留在腦海裡。

跟林螢月不同的是，林螢月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

隨著那些尖銳冰冷的精神體侵入，林螢月在眼前看到每一次的血腥戰火，白骨累累，還有一次次地用自已的雙手染滿鮮血，有人族的，也有其他族的。

力量從他身體內膨脹，轉而又流失；眼前的影像彷彿一次次地拿起屠刀，斬盡殺絕，猩紅在眼前，從未褪下。

血腥過去，則是對力量的極度渴望。內心的空虛，恨不得把所有擁有力量的人都拆骨入腹。體內永遠都填不飽的空虛感，讓他雙手開始搔向雙臂，胸膛和腹部。一直到十指指甲脫落，指頭盡爛，鮮血直流。

然而，空虛還是填不滿。

【林螢月，你到極限了，如果你還不動手，可能我都堅持不住了。】

【可以的，就快了。只有……到了他們認為必勝的那個時候，才是……出手的時候。】

築夢沉默下來，林螢月知道，他不贊同。

同時，林螢月體內的血液流速開始減慢，從心臟部位泵出的血液不再呈現出金色。

雙瞳中，側身的黑衣人和築夢的影像越來越淡。

時間，確實剩下不多了。

林螢月腦中積攢著力量，他深吸一口氣。

父親，我恐怕有負你所託了。

再見……瑞文。

集中腦海中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間，林螢月眼前飄過歷史長卷裡，最後的黑紅相交的絢爛戰火，墨綠和墨海交纏的深海領域的纏殺。

所有剩餘的力量，不論是血族，人族，精靈族，還是魔族，融合到一起，隨著他本人的意識，圍攏住所有的侵佔進入他體內的意識體，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黑暗圍牆，全都給我殺！

腦中所有的慾念和雜音在霎時間停頓下來！同樣地，眼前墜入一片黑暗，五感盡失！

就像一瞬間整個世界的門在林螢月面前關閉，他的意識隨同那些被他絞殺的意識體一同被鎖入意識的小黑屋中。

只有築夢的意識體，被遮蔽在外面。

在小黑屋裡，他的意識體撲殺著那些強悍的無法在第一時間被立刻殺死的頑固意識殘餘，那些純黑色的極惡的意念，殘酷的，貪婪的，狡詐的，深陷慾望深處的，各種不能用言語道明的黑暗誘惑。

【螢月！醒來！看著我！】

林螢月的意識，在小黑屋的深處，遊走追蹤，一直往意識的深處潛入。

耳邊，響起了瑞文的叫聲，但是縹緲到顯得有些虛假的聲音，無法喚回已經墜入黑暗的林螢月。

隨著意識逐漸往深處沉入，疊在林螢月身上的黑色巨獸，在失去了黑色的慾念驅使後，開始一層層一隻只掉落，黑色逐漸淡化，最終褪去，只餘墨綠色的海水，最終迴歸海洋。

一直溫養著林螢月心臟位置的長刀烈陽，其紅黑色的刀身焰火，隨著他體內的力量減少，而漸漸失去焰火，繼而刀身，繼而刀柄，逐漸變淡縮小，最終變成了極細的一點火苗，從林螢月的手心處，縮回了體內。

林螢月周遭的海水，不知道何時開始變成了紅色，鮮血從他身體各處急劇流出，染紅了身側。

最後的海獸，在黑衣人的控制下，迴歸平靜散去。

【林鴻軒的兒子……】

【爹，林螢月還能救嗎？】

【守門人，結界可以撤掉了。海獸只餘不足一成。】

守門人撤去結界，閃現在林螢月身側，抱起他殘破的身軀。

持劍者血脈的力量，在他體內不足一成，已經越過了身體崩潰的臨界點。而全身多處傷口急劇破裂，大面積出血正是身體崩壞的第一階段。

接下去，身體會逐漸變紅，融化，那是DNA雙螺旋解體，整個身體最後，連屍體都不會剩下。

下一刻，瑞文的身影就到了面前，搶過守門人手中的林螢月。

他雙目赤紅，全身力量爆發到極致，在他身側，血族爆發的力量化為氣旋，攪動著海水，形成了一圈洶湧的波浪，向著守門人和黑衣人直撲而去。

“救他！”

“救他！築夢！我都看到了，你潛伏在我意識裡一直讓我看的，我都看到了！”

黑衣人一步橫移，瞬間到了瑞文的身前。

【達爾家族？】

黑衣人伸出手，屬於血族貴族中的達爾家族，在幾百年前甚為強盛，其族長也是地下世界中說一不二的大人物。

這支血脈也是血族裡面最為接近源血的一支。

“瑞文·達爾，現任家族族長。林螢月是我的伴侶。你可以救他嗎，魔族族長？林鴻軒跟你的交易，是要保他一命嗎？！”

黑衣人朝著瑞文看過去，意味深長的一眼，旋即認出了林螢月血脈中承載血族力量的正是這一族的血脈。

【很久沒有人用這種稱呼來叫我了，叫我梅菲斯吧。】

梅菲斯踏前一步，伸出手往前按住在林螢月的額頭之上。

【林鴻軒的交易內容，只是讓我幫他擁有魔族的血脈，因為持劍者的血脈，必須有四種血脈在身體內，作為承載力量的通道，才有可能復活這種傳承。我本來認為這是天方夜譚，結果，他真的做到了。】

梅菲斯稍微往右側看去，黑髮少年樣的築夢就停在林螢月的身側。

【在築夢的靈魂進入他的時候，其實交易已經完成了。實際上，現在能做的不多了。】

血，依然從開始身體內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