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無忌暗自吃驚,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為什麼會擁有黯域?而且還是二階日落境?這太TM的……讓人意外了!

35歲修煉近20年,也不過才是黯域三階“初夜”境,再看眼前的這個少年,最多不到二十卻已經是二階日落。

他……憑什麼?

年無忌此時的心情就好比,一個努力勤奮的學生,考試時卻敗給了整天遲到早退還打遊戲的同桌……不妒忌,但仇恨!

他的心情變的複雜,神色也轉換不定,似乎在下著某種決斷。

完全忘記了乍見夜浪時,他身上散發的那種熟悉、甚至讓人有些恐懼的遠古氣息。

他有了一個決定…

“你是誰?來自哪裡?為什麼要劫持鯢魚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年無忌話一出口,另外幾個飼養員即刻明白了組長的意思。

殺人需要理由,劫持鯢魚人便是最好的藉口。

他們都懂。

月三十一給另外二人遞了個眼神,二人心神領會,各自散開站好方位,對夜浪形成了合圍之勢。

雖然他們三人只是一階,但組長年無忌卻是三階,對付這個少年和他的炮友,根本就無須他們動手。

夜浪望著那處暗影,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年無忌在說些什麼,就算聽到了,他不明白年無忌所說的黯域、落日是個啥子鬼!

這裡的人,包括這座城市都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這是夜浪的深切感受。

“我殺了那鯢魚人,並不是我殘酷或是沒有同情心,我只是討厭它這種小人,雖然它算不上是人。”夜浪收回目光,對冷墨道。

“我根本就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對我解釋。”冷墨的聲調沒有任何起伏,就像一個冰冷的機器人。

“我並沒有向你解釋……”夜浪淡漠的眼眸中罕見的顯露出些許失落,“我只是在向我自已解釋。”

他頓了頓,“我從小學起幾乎天天打架,卻沒有人知道,我從來就不喜歡打架,卻又不得不打架。”

夜浪的聲音低沉暗啞,彷彿是在對冷墨喃喃私語,“……人們看到的只是我冷漠醜陋的外表,爺爺奶奶也常誇我勇敢,卻不知道我內心也會害怕和怯懦。”

冷墨狠狠的點頭。

她完全理解夜浪,因為她就一個複製版的“夜浪”,與夜浪同呼吸共命運, 夜浪所思即她所想。

但夜浪卻不知道她本就少到可憐的,屬於她“自已”思想。

冷墨知道,夜浪每每用冷酷掩飾內心膽怯,他不能把慫流於表面,那樣會讓欺負你的人更加囂張。

這就像現在,夜浪其實就很緊張,他那握住黑箍棒的蒼白手指關節,青筋凸現微微顫抖。

冷墨也很緊張。

她想提醒夜浪跑路,卻已經來不及。

……

年無忌已近瘋狂。

在他眼裡,夜浪是太囂張,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你一個二階落日……憑什麼?

你讓我的兄弟們怎樣看我,我以後還怎麼做他們的…組長。

嗖—

他如一發出了膛的炮彈,朝夜浪撞了過去,瞬息間剔骨刀閃著寒芒,已到夜浪面前。

只因恨,所以快。

夜浪眼瞳驟然收縮,想閃已是來不及了,本能的舉棒橫擋…

鐺鋃—

剔骨刀劈在了金箍棒上,發出刺耳的長鳴。年無忌這一劈之勢,又快又猛,直震的夜浪手臂痠麻。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年無忌手腕翻轉,剔骨刀沿著棒身平削向夜浪握棒的手指。

嗞嗞嗞—

刀刃削過棒身,火花四濺,黑氣森然。

夜浪撒手鬆了黑箍棒,腰肢扭動,身似游魚,閃過刀鋒後揮拳砸向年無忌的側肋。

年無忌刀勢已盡卻不躲閃,沉肘擰臂反手刺向夜浪腰間。

嘭—

噗—

夜浪的拳頭砸在了年無忌的側肋上。

年無忌手中的剔骨刀刺中夜浪的腰心,他忍著肋骨斷裂的巨大痛苦,錯步轉身拔刀抬腿,一腳把夜浪踢飛。

他強行嚥下湧到喉嚨的那口鮮血,暗道僥倖。

一個只是黯域二階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天賦……此子必不能留。

年無忌向月三十一擺了下頭,後者心神領會,三人手執剔骨尖刀,向夜浪圍了上去。

夜浪更慘。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他感覺腰腎已被剔骨刀刺穿,痛……是真的痛啊!

他臉色蒼白,眼神卻越發的冷冽,多年的經歷告訴他,就算他人虐你千百遍,你一定要表現的風輕雲淡。

惡人的虐人快感,來源於受虐者的痛苦和可憐。

他從不會向凌辱他的那些人搖尾乞憐,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決不!

冷墨扶住了他。

他看向冷墨。

為什麼她比我還要痛苦,她難道有著與我相同的經歷?

夜浪從冷墨身看到了自已的影子,很熟悉,也孤單!

“我不會哭…”

夜浪看著雖冷著臉,卻流著淚的冷墨道:“從小都是。”

冷墨搖了搖頭,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心在無聲吶喊,我們是要死了嗎?

夜浪想抬手給她擦去眼淚,卻牽動傷口,他吸了口冷氣,只好作罷。

他無視已經逼近的三把剔骨刀,抬眸看向那處暗影……

月三十一率出手,剔骨刀斜削夜浪咽喉。

對付一個沒有了反擊能力的人,月三十一向來是不甘人後的。

他從來就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好,順勢而為本就他這種職業的生存法則之一。

但這次似乎失算了。

那個一直隱身在暗影中的人出手了。

月三十一隻覺眼前金光一閃,一根金色短棒擊中他的手腕。

剔骨刀脫手。

“少爺?”

另外兩人正在後悔被月三十一搶了先,此時不由同時止步:“少爺你?”他們和月三十一一樣露出了遲疑的眼神。

突然出現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長身玉立,手持一根三尺長短的金色短棒。

這短棒和夜浪的那根極為相似,只不過長短有別,一黑一金色有不同。

他不理會月三十一他們,卻看向年無忌道:“年組長,你可知道他是誰?”

少年突然出手,年無忌便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他知道,此時已無退路。

他一咬牙道:“少爺,我不管他是誰,我只道他劫持鯢魚,已犯黯域大忌,非殺不可。”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樣個。”少年嘴角上揚,似笑非笑。

“你明明知道他擁有黯域,必是黎族九部之一,但你還仍要對他下死手,我到是有些奇怪了。”

少年語音溫和,不像是在責怪,反而像是有疑問未解。

年無忌瞬間汗流浹背。

言多必失,他還是決定閉嘴,不再做無謂的辯解。

但一想到少年的毒辣手段,不禁悚然汗下,雙腿發軟。

畢竟才十六歲便有夜御十女的神力,這手段並不是用一句毒辣,就能解釋的。

年無忌想保持最後的尊嚴,雙腿卻抖如篩糠不聽使喚……不,我不要跪!

少年輕揮手掌,一股不易覺察的暗流托住了年無忌就要跪下的雙膝。

“但殺人有時候並不需要理由……”

少年話鋒一轉,邪魅一笑,“年組長沒必要解釋。”

“謝,少爺理解。”

年無忌鬆了口氣,挺了挺腰板暗道:好險!

跪下容易,要起來可就難了……一旦傳出去,那可是改造中心的一大笑談。

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年無忌暗暗握緊拳頭,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眼中有感激一閃而逝,很像是不經意的真情流露。

表演很到位…少年在心裡默默給年無忌點了個贊。

他腳尖一挑把夜浪的黑棒用手接住,轉身面對他,“你的棒,還真的夠長的。”

別人都以為他在說棒,只有夜浪知道,他說的不全是棒。

夜浪抽了抽口罩下的嘴角,想到了在火車上遇見少年時,他左一聲右一聲喊哥的情景。

…為什麼他依然還是一副賤賤的,欠揍的樣子。

不管了,今天他也算是救了我,以後認他做個老弟,似乎也不錯!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夜浪見識了,什麼叫做自作多情。

夜浪接過黑棒想說點啥,卻終究啥也沒說。

白染也沒給他機會。

他似乎就不想讓他說話。

“你的腎被年組長重創,就算你人僥倖不死,活著也沒意思。

白染笑的人畜無害,一如火車上二人初見情景。

他突然壓低聲音,“哥,男人沒了腎,你這棒便沒了用武之地咯!”

夜浪真想給他一拳,打斷他的鼻樑骨,用玻璃劃花他俊美的小臉,讓他伏在自已的胯下哭著喊哥!

“小屁孩,你好賤!”

落在冷墨肩膀上的白毛,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我只是一隻鳥,為什麼要讓我經歷這些?

它目睹了小主人從發飆,到受傷,又見白染突然出現,它直接就變成了一隻…傻鳥。

所以它現在想找回場子。

只是它終究是一隻鳥,根本搞不清現狀,畢竟形勢比人強,眼前一幕已不是火車上那會,白染被夜浪全程拿捏。

只覺得鳥眼一花,白染形如鬼魅出手如風,白毛已被他捏住鳥脖,提在手中,“信不信我擰斷你的鳥脖子?”

白染依然笑的有點賤,但白毛卻不敢賭,它立馬啞聲。

它希望夜浪能為它做主。

但白毛很快就失望。

夜浪並沒有明顯的變化,他站在那裡被冷墨扶著,冰冷的眼眸彷彿失去焦距。

這根本就不像從前的他。

還真是個奇葩啊!

白染的嘴角上揚,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他回頭對年無忌道:“既然年組長想要他死,那我就幫你讓他死徹底點,免得被我爸發現了,反而不是很好。”

白染的話就像是一枚石子扔入湖面,在年無忌等人心中蕩起無數漣漪。

年無忌訕笑著不敢接話。

夜浪好像是事不關已。

冷墨和夜浪一個德行。

白毛哀鳴一聲閉上眼睛。

白染一拳砸出。

……

夜浪的身體就如被颶風捲起的紙片人,翻轉著飛過眼前的湖面,落向湖對岸的那片森林。

白染看向冷墨。

他似乎是剛發現她的存在,“嗯?你為什麼不跟上去?”

“我沒那個本事。”冷墨冷冷道:“你能送我一程嗎?”

白染想了想,收斂了笑臉露出一個很是奇怪的表情,“真是個可憐的傢伙!”

然後,他一腳把冷墨踢飛……

在這此間,白染一直捏著白毛的鳥脖,拎在手裡,絲毫不在乎它感受。

白毛撲楞著趐膀,感覺要窒息,“也…把我送走。”

“安靜……”

白染鬆開白毛的鳥脖,把它往褲兜裡一塞,警告道:“再吵吵就沌了你。”

白毛立馬收聲。

畢竟這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夜浪那樣寵它的。

見警告起到效果,白染滿意地笑了,他真的很開心,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兒。

年無忌等人卻目瞪口呆。

“走了,回家……”

白染一揮手,“年組長,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小寡婦打的火熱,那滋味如何?”

他轉頭又調侃月三十一道:“三十一哥,聽說你愛上了一條剛會幻化人形的小母狗,沒想到你喜歡獸…交,哈哈哈哈!”

年無忌他們愁著臉,沒有人敢回話,白染似乎也沒想讓他們回話。

他想起在火車上被夜浪各種拿捏,今天終於看到他出糗,真的好開心!

……

夜浪摔在了厚厚的落葉上,沒有痛楚,反而很舒服,他也不急著身起身,就那樣躺著。

雖然傷口自愈的速度很快,只因失血過多,仍然有些虛弱。

他相信白染應該知道這一點。

哪他為什麼要演戲?

是演給誰看?

咕咕咕咕—

好餓……夜浪翻轉了下身子,想到了冷墨給他做的那碗豬腳飯。

跟屁蟲……跟丟了?

啪—

有人從黑暗中摔了下來,砸在了夜浪身邊厚厚的落葉上。

“冷墨?”夜浪的眼神很好,已知是冷墨,只是想確認。

“嗯,夜浪……”冷墨淡淡的回應。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夜浪愉快的嘆息一聲道。

冷墨沒有搭理他。

“你看看我包裡還有沒有啥吃的,我一點都不想動,渾身發軟。”

夜浪把揹包扔給冷墨,後者翻了個白眼,從落葉上起身。

“白毛沒…跟來。”

“沒事,那小子是個變態,很想玩那隻…呆鳥。”

一想到這些,夜浪突然想笑……好笑嗎?不,一點都不。

冷墨:“……”

背裡除了夜浪的換洗衣服,沒有任何可以充飢的東西。

夜浪仰臉看向夜空,思維已不食物上了,“我感受到了這座城市對我的惡意,所以我有點害怕。”

冷墨沉默了片刻道:“這裡,已不再是那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