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舊人新相識

小夭帶上防風邶的披風，準備去醫館開門。小夭出門很早，昨天醫館沒開門，還有很多活要做，太陽剛剛升起，街上一個鋪子都還沒開，只有屠戶王五在遠處磨刀的聲音。

雖然初陽溫暖，但是經過一場傷寒，也許因為還沒吃早飯，小夭還是覺得身上發虛，把懷裡的披風緊了緊，決定忍一忍，等街上鋪子開門了再出來吃。

小夭心想，晚點定要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

剛出門沒走幾步，便看見不遠處，舊時玟小六住的院子竟然已煥然一新，正有裊裊炊煙升起。心裡的疑問很快有了猜測，於是上前檢視驗證。

門沒有鎖，她伸手緩緩推開門，果然看見一襲白衣的防風邶正在爐灶前忙碌，聽見推門聲，他驚訝抬起頭，見來者是小夭，一抹笑意在臉上盪漾開來，好像一直在這裡等她來一樣。

“姑娘，你都是這樣不聲不響地闖進別人家門的嗎？”

小夭一時語塞，辯駁道：“這院子本就是我的，誰讓你住進來的？”

“你的？”防風邶挑眉，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慢條斯理地盛起粥來，“可是蒼玄說我可以隨便住。”

他將手中一碗粥朝小夭的方向遞過來：“來都來了，不如一起用早膳吧。”

雖然很怪，一個開酒樓的人為什麼還需要一個額外的院子？

但似乎防風邶也沒在撒謊，這院子都空了百餘年了，蒼玄不點頭，誰敢擅自來住？小夭想，具體發生了什麼，還是得改日去親自問問哥哥。

小夭將披風放好，走向了廚房。鍋裡白粥滾滾，海鮮的鮮香夾在蒸汽裡撲面而來，防風邶手中的那一碗，還有翠綠的香蔥點綴在上面，她實在抵擋不住誘惑，接過防風邶手裡的粥。

“好吧，就當是你昨天打擾我休息的賠禮了，我們邊吃邊聊。”

“好。”防風邶溫柔地笑道，接著又十分麻利地準備了幾道小菜，二人坐了下來，小夭嚐了一口粥，米粒軟爛，鹹鮮入味，至少燉煮了一個時辰。

“這粥不錯。”小夭稱讚，又喝了幾口，感覺身體發熱，驅散了所有寒意，五臟六腑都放鬆了下來，才想起來問道：

“你為什麼一大早在煮粥？”

防風邶聳聳肩，表情十分自然：“我早起慣了，而且，我愛喝海鮮粥。”

小夭無奈，不再追問，再次大口喝粥，不由感嘆道，“以前都是我給你做飯，沒想到你手藝這麼好。”

“哦？”防風邶眯起眼睛，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說道：“我以前吃過姑娘做的飯？”

小夭點點頭，認真端詳了防風邶的表情，沒看出什麼破綻。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但你卻記得蒼玄？”小夭覺得這很不合理。

防風邶又恢復了神秘的笑容，放下碗筷，靠近小夭的耳側，輕聲說道：“姑娘不妨告訴我你的芳名，說不定……我能想起來。”

“我叫……我叫小夭。”不知是熱粥上頭，還是別的什麼，只要他一靠近，小夭就覺得自已無法思考。

“小夭？”防風邶低聲重複道，好像一句親暱的呼喚。

小夭忍不住看他的眼睛，他們靠得很近，小夭在他漆黑的眼眸裡看見了自已，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已的心在有力地跳動。

正巧一陣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是個好名字。”防風邶忽然放鬆，靠在椅背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美人怨兮，我心痛兮……”

二人沉默了幾秒，防風邶這副慵懶模樣，像極了那年樹下初遇，他拉著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筆一劃寫下“邶”字，並叮囑她不要忘記，可她將他的名牢牢刻在心裡，他卻忘了。

防風邶猶豫片刻，開口問道：“小夭，昨日你……為何抱著我哭得那樣傷心？”

小夭面不改色，緊盯著邶的眸子認真答道：“因為，我在等你。”

“等我？”防風邶笑了起來，“看來我們以前關係很好？”

小夭搖了搖頭，舉起了一根手指，抵在防風邶胸口的位置。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用箭射穿了你的心。”

防風邶收斂笑意，表情有些黯然，卻伸手握住了胸前小夭的手，進一步將小夭拉近：“是嗎？看來，我們的關係並不怎麼樣……”

小夭抽回手，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隨後她又開口問道：

“相柳，你現在還剩幾條命？”

防風邶觸電一般坐了起來，捂住了小夭的嘴，小夭感覺到了他乾燥溫暖的掌溫，和衣袖上清冽的氣息，這氣息，和昨夜黑衣人影的味道如此相似……

“我們的關係果真不好啊！這名字你都敢叫……”防風邶鬆開了小夭，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小姑奶奶，今後我得跟你搞好關係了，免得你以後再拿箭射穿我的心臟，那我可真的會死。”

小夭著他鮮活的模樣，一顰一簇都讓小夭覺得自已生命注入了些許色彩，不由地跟著他笑。

防風邶思考了一瞬，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不對啊，小夭，我看你靈力低微，怎麼可能射中防風氏的人？”

小夭笑而不語，伸手露出了白皙手腕上的一抹銀色月牙，略施靈力，一道銀光閃過，小夭手中出現了一把精美的弓。

她站起身，一臉自信地看著防風邶，似乎隨意朝一個方向射出一箭，甚至都沒有瞄準。

防風邶朝她射出的方向看去，看見一片飄落的樹葉已被小夭牢牢釘在樑上，他露出驚訝的神色，站起身，為她鼓掌。

小夭腕處又亮起一抹銀光，弓箭已收回到銀色月牙中。

“現在我信了三分。”防風邶點點頭。

“三分？”小夭不解，“你知道這箭術是誰教我的嗎？”

防風邶若有所思：“看你的身形和出弓的狀態，似乎是……我教的？”

“沒錯。”

“我教了你箭術，你卻用我教你的，射殺我？”

小夭沉默，垂下眼簾。她無法反駁，如果她當時知道這是她和相柳大戰前見的最後一面，絕不會是那樣的場面。

“哪怕你真的想殺我，以你的水平，我有絕對的把握躲開，為什麼你能射中？為什麼我能讓你射中？”防風邶向小夭逼近了一步，眼睛不斷地在尋找小夭躲閃的眼神。

防風邶見小夭有些痛苦的神色，好像不願回憶當時的事，他立即輕鬆地笑笑，揉了揉小夭的腦袋。

“看來我是心甘情願的，一定是我先負你了。這樣吧，為了讓我能討好你，晚上來’今朝醉’，我請你喝酒！”

小夭如釋重負，忽然覺得有些東西不記得也未嘗不是好事。她鼓起勇氣抬眼，四目相對。

“好啊，可是你想要討好我，請我喝酒可不夠。”

“當然。”防風邶眉峰一挑，有些挑釁地說道：

“等我確認了你不會再拿箭對著我，我繼續教你更厲害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