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風系妖獸的十級裂風獸的速度堪稱恐怖,雙翅振動間便撕裂雲海,跨越萬里山河。
不過數日功夫,下方地貌已然大變,從蒼茫草原逐漸變為山巒疊嶂、靈氣氤氳之地。
天南,雲夢山,已遙遙在望。
恰在此時,蘇寧與張鐵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雲夢山脈深處,某座靈氣最為濃郁的山峰之巔,天地靈氣正以一種異常狂暴而又有序的方式匯聚、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
漩渦中心,隱隱傳來一股堅韌不拔、正在奮力衝擊某種無形壁壘的強橫神識波動。
“哦?已經開始了嗎?”蘇寧嘴角微揚,“時機剛剛好!你我還能為韓立結嬰護陣。”
張鐵面色複雜,他能感受到那股氣息中的熟悉感,確實是那個老相識韓立無疑,而且此時正處在結嬰最關鍵的關口。
“這傢伙……還真讓他走到了這一步。”
裂風獸風希不用蘇寧吩咐,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威懾力的咆哮,龐大的妖軀裹挾著狂風,毫不掩飾地朝著落雲宗的主峰俯衝而下!
“轟——!”
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三道毫不掩飾的強大氣息悍然降臨雲夢山!
蘇寧元嬰後期大修士的恐怖靈壓如同實質的海嘯,鋪天蓋地;張鐵元嬰中期的魔道威壓陰冷詭譎,令人心悸;而十級妖獸裂風獸那蠻荒暴戾的妖氣,更是讓山中所有低階弟子雙腿發軟,靈獸匍伏哀鳴!
這突如其來的、遠超天南修仙界認知極限的恐怖組合,瞬間讓整個雲夢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敵襲?!”
“天啊!這是什麼氣息?比太上長老還要可怕無數倍!”
“那……那是什麼妖獸?太大了!”
此時正在落雲宗藥園幻化成韓立模樣的銀月卻是滿臉的複雜,因為她已經第一時間認出了那個在虛天殿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寧。
其實銀月內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當初在虛天殿,蘇寧為什麼對她毫無興趣。
此時落雲宗、古劍門和百巧院三宗之內,閉關和靜修的元嬰老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被驚動,一個個駭然色變,化作一道道驚虹從各自洞府中衝出,神色凝重地匯聚在一起。
落雲宗的程天坤(元嬰初期)、呂洛(元嬰初期),古劍門的金老怪(元嬰中期)、以及聞名天南的元嬰初期修士火龍童子,百巧院的烈火老怪(元嬰中期)及其兩位元嬰初期的師弟……
雲夢山三宗,共計九位元嬰修士,此刻如臨大敵地懸浮在半空,望著不遠處那毫不收斂氣息的一人、一魔、一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元嬰後期大修士!
十級妖獸!
還有一個氣息詭異的元嬰中期魔修!
這等陣容,足以橫掃整個天南修仙界了!
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意欲何為?
程天坤作為此地地主,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強壓下心中的驚懼,拱手道:“在下落雲宗程天坤,敢問三位道友從何而來?駕臨我雲夢山,有何貴幹?”
他的聲音努力保持平穩,但細微的顫抖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為首那位氣息最深不可測的淡金色道袍修士身上。
蘇寧目光平淡地掃過眼前這九位在天南跺跺腳就能引發地震的元嬰修士,如同在看一群螻蟻。
要知道自己如今殺的元嬰期修士太多了,對於元嬰的那種畏懼心早就已經消失了。
只見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大晉,太一門,執法長老,蘇寧。”
“大晉?!”
“太一門?!”
九個元嬰修士面面相覷,眼中皆是茫然與震驚。
大晉修仙界對他們而言,是遙遠而傳說中的上界,資源豐富,強者如雲的修仙聖地。
太一門更是聽說過的龐然大物!
這等勢力的執法長老,為何會突然降臨他們這窮鄉僻壤?
程天坤心中不安更甚,態度更加恭敬了幾分:“原來是大晉上宗的道友駕臨,失敬失敬!不知蘇長老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或許對方只是路過。
蘇寧下一句話,卻直接擊碎了他們所有的幻想。
“本座此行,目的很簡單。”蘇寧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太一門欲收編雲夢山落雲宗、古劍門和百巧院三宗,成為本門隸屬的二級分支宗門。從今日起,三宗需奉太一門為主宗,納貢聽調,宗門傳承典籍需上交副本,核心弟子需接受太一門遴選。”
“什麼?!”
“收編?!”
“二級分支宗門?奉為主宗?!”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靂,在場九位元嬰修士全都驚呆了,隨即臉上湧現出難以置信、憤怒、以及深深的屈辱!
開什麼玩笑!
他們傳承數千年的基業,豈能輕易拱手讓人,成為他人的附庸?
還要上交典籍,送出核心弟子?這與滅門何異?!
“蘇長老!此事未免太過強人所難!”古劍門的金老怪脾氣最是火爆,忍不住出聲,語氣激動,“我雲夢山三宗雖不及大晉上宗,但也傳承悠久,豈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寧冰冷的目光打斷。
蘇寧甚至懶得看他,目光依舊落在程天坤和烈火老怪等為首者身上:“諸位,本座不是在和你們商量。留給你們的選擇機會並不多。”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如同冰錐刺入所有人的心房:“要麼,接受現實,臣服於太一門,宗門得以保全,甚至未來可獲得來自大晉的資源和功法,未必不是一場機緣。”
“要麼……”
蘇寧的聲音陡然轉冷,一股森然的殺意瀰漫開來:“……選擇毀滅。從此之後,天南修仙界,再無雲夢山三宗道統。”
“狂妄!”火龍童子忍不住尖聲叫道,他身材矮小如同孩童,但脾氣卻不小。
一旁的張鐵看著這一幕,心裡其實也是一臉懵逼。
‘師兄這玩的是哪一齣?不是說好來觀禮韓立結嬰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強收小弟了?’
但他深知蘇寧的手段和目的性極強,絕不會無的放矢,只能按捺住疑惑,配合地散發出更濃重的陰羅宗魔氣,陰惻惻地掃視著對面九人,給予心理壓力。
就在這時,裂風獸風希極其配合地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它龐大的本體妖氣全面爆發,十級妖獸的恐怖威壓如同山嶽般狠狠壓向對面九人!
“吼——!”
在這股堪比元嬰後期大修士的蠻荒妖氣衝擊下,程天坤、金老怪、烈火老怪等九人齊齊臉色一白,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了一下,體內元嬰震盪,氣血翻騰不已!
他們眼中瞬間被駭然和恐懼充斥。
他們毫不懷疑,光是這頭恐怖的妖獸,就足以纏住他們至少三四個人,甚至可能造成傷亡。
而那位深不可測的蘇寧若出手……
後果不堪設想!
對方說他們是土雞瓦狗,並非虛言!
死亡的陰影和道統覆滅的危機,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間澆滅了他們心中的大部分怒火和僥倖。
程天坤與烈火老怪、金老怪快速交換了一個絕望的眼神。
最終,程天坤嘴角露出一絲苦澀,聲音乾澀地開口,所有的驕傲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被碾得粉碎:“蘇……蘇長老……此事關係我三宗數千年的基業和上下數萬弟子的命運……可否……可否容我等稍作商議?一刻……不,半刻鐘就好!”
蘇寧似乎早就料到他們會如此說,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可以。你們就在此地商議。不過,記住本座的話。”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九人,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別試圖逃跑,更別妄想傳遞訊息求救。在本座面前,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任何不該有的小動作,都會立刻為你們的宗門招致滅頂之災。”
說完,他負手而立,不再言語,彷彿給了對方天大的恩賜。
裂風獸低吼一聲,巨大的獸瞳睥睨著下方。
張鐵也抱著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此時他已經確信,蘇寧此行並不僅僅是為了見證韓立結嬰,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收復雲夢山三宗。
程天坤九人如蒙大赦,又倍感屈辱,立刻聚攏到一起,佈下一個簡單的隔音結界,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焦急、惶恐和不甘,開始了激烈而絕望的傳音爭論。
是屈辱地生存,還是慷慨地赴死?
這個抉擇,沉重得讓他們幾乎無法呼吸。
而他們並不知道,這場“收編”的真正目標,此刻正在山中,即將迎來修行路上最關鍵的一次蛻變。
蘇寧的神識,也有意無意地籠罩著韓立閉關的方向,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
程天坤、呂洛、金老怪、火龍童子、烈火老怪等九位元嬰修士,在蘇寧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和裂風獸恐怖妖氣的壓迫下,如同被無形枷鎖束縛,艱難地退到一旁,倉促佈下了一層隔音結界。
結界之內,方才在面對外敵時勉強維持的鎮定瞬間瓦解,九位在天南跺跺腳都能震三震的老祖們,此刻臉上寫滿了驚惶、屈辱、憤怒以及深深的無力。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古劍門的金老怪最先爆發,他面色漲紅,鬚髮皆張,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我雲夢山三宗傳承數千年,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竟要我等舉宗投誠,奉他人為主?還要上交典籍,送出弟子?這與為奴為僕有何區別!不如拼了!”
“拼?金師兄,拿什麼拼?”百巧院的烈火老怪雖然脾氣同樣火爆,此刻卻顯得相對冷靜,只是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指了指結界外那三道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氣息,“一個元嬰後期大修士,一個深不可測的魔修,還有一頭十級妖獸!光是那妖獸,我們三人聯手都未必能穩勝!更別提那位太一門的蘇寧了!他若出手,我們九人恐怕……恐怕真的撐不過一炷香!”
落雲宗的呂洛長老臉色蒼白,聲音帶著顫抖:“程師兄,烈火道友所言極是……實力差距太大了。他們來自大晉,那是傳說中的修仙聖地,太一門更是龐然大物……我們……我們根本沒有抗衡的資本啊。”
“難道就如此屈辱地臣服嗎?我等還有何顏面去見歷代祖師!”金老怪不甘地低吼,眼中滿是血絲。
“顏面?若是道統都滅了,還要顏面何用?”程天坤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沉重,他作為落雲宗的主事人,壓力最大,“金道友,烈道友,呂師弟,諸位……我們都清楚,對方並非虛言恫嚇。他們真有輕易覆滅我三宗的實力。之所以還給我們‘選擇’的機會,或許……或許真的只是不想多造殺孽,或是覺得我們還有那麼一絲收服的價值。”
他頓了頓,環視眾人,眼中滿是苦澀:“死,很容易。慷慨激昂一場,玉石俱焚,留下個剛烈之名。可然後呢?宗門內數萬弟子怎麼辦?那些煉氣、築基、金丹的後輩們,他們何其無辜?要為我們幾個老傢伙的‘氣節’陪葬嗎?傳承數千年的基業,就此斷絕嗎?”
程天坤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眾人頭上,讓熱血上頭的金老怪也暫時沉默了下來。
是啊!他們可以死,但宗門的傳承呢?
火龍童子稚嫩的臉上卻露出與外貌不符的滄桑和精明:“程師兄的話在理。而且……諸位有沒有想過,若是臣服,或許也並非全是壞事?”
見眾人看來,他繼續分析道:“大晉太一門,那是我們平日連仰望都難以企及的超級勢力。若能攀附其上,成為其分支,哪怕只是二級宗門,或許也能獲得以往難以想象的資源、功法,甚至……通往更高境界的指點?這對於我們,對於門下卡在瓶頸多年的弟子們,未嘗不是一個機遇?只是這過程……太過屈辱……”
“機遇伴隨著風險,更是伴隨著枷鎖。”烈火老怪嘆了口氣,“一旦臣服,生死皆操於他人之手,日後恐怕只能唯命是從,再無自主可言。”
就在九人爭論不休,陷入絕望與掙扎的兩難境地時——
結界之外,異變陡生!
一直負手而立的蘇寧,似乎覺得給予的壓力還不夠。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緩緩抬起了右手。
只見他掌心之中,一點微光乍現,隨即迅速放大,散發出古老、蒼茫、鎮壓一切的恐怖氣息!
那微光脫離他的手掌,飛向高空,迎風便長!
在雲夢山三宗所有修士驚恐萬狀的目光注視下,一座巨大無比、通體由不知名材質打造、雕樑畫棟、散發著鎮壓諸天萬界般恐怖威壓的青銅宮殿,憑空出現!
宮殿宏偉至極,遮天蔽日,投下的陰影瞬間籠罩了小半個雲夢山脈!
其表面符文流轉,散發著令人神魂戰慄的威壓,比那十級裂風獸還要可怕十倍、百倍!
彷彿只要輕輕落下,便能將整條山脈連同他們所有人,都碾為齏粉!
虛天殿!
此殿一出,天地失色,風雲倒卷!
雲夢山原本濃郁的靈氣都變得凝滯起來!
天地靈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彷彿雲夢山就是真正的仙宮福地。
他們自然是不知道蘇寧是為了協助韓立結嬰,能夠感受到的只有深深地震撼和威壓。
“那……那是什麼?!”
“宮殿?法寶?世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法寶!”
“這威壓……我感覺元嬰都要被壓碎了!”
“天罰!這是天罰嗎?”
“不!這是真正的天宮。”
下方的低階弟子們早已嚇癱在地,瑟瑟發抖,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就連程天坤和金老怪等九位元嬰修士,在隔音結界內也感受到了那毀滅性的壓迫感,一個個面色慘白如紙,仰望著那座懸浮於頭頂、如同審判之眼的龐然大殿,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和僥倖被徹底碾碎!
唯有在藥園為韓立護法的銀月再次臉色複雜了起來,意識到虛天殿的崩塌果然和蘇寧有關。
就在所有的元嬰期修士為了虛天鼎打生打死的時候,蘇寧盤算的卻是如何把整個虛天殿打包。
金老怪身體晃了晃,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句“拼了”的話。
烈火老怪仰頭望著虛天殿,喃喃道:“這……這就是大晉上宗的手段嗎……”
程天坤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只剩下無盡的頹然和認命:“不必……再商議了。”
實力的差距,已經大到令人絕望的地步。
反抗,毫無意義,只會帶來徹底的毀滅。
撤去隔音結界,程天坤、烈火老怪、金老怪三人互看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苦澀和決斷。
他們代表三宗,緩緩飛上前,對著依舊風輕雲淡的蘇寧,深深地躬下了腰。
“蘇……蘇長老。”程天坤的聲音乾澀無比,竟然帶著一絲絲的顫抖,“我們……雲夢山三宗……願意……臣服。”
屈辱的話語出口,代表著傳承數千年的獨立和驕傲,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而懸浮於頂的虛天殿,如同永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個雲夢山修士的靈魂深處,宣告著一個新時代的強制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