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一直往外走,直到感覺到手心輕微的掙動,才想起來他一直沒鬆手。

小喪屍苦大仇深地想要掙脫他的手,在他看過去時又假裝沒事人似的左看右看,就是心虛地不敢看他。

那麼認真地盯著他幹嘛?

不會是要打他吧?

喬一被江延盯得身體緊繃,他貧瘠的腦袋瓜裡可是記得的,實驗體應該怕他才對,為什麼他的實驗體那麼壞,居然不怕他。

他想反抗,想讓江延知道誰才是老大,但是看到他肌肉膨隆的手臂時,又歇了心思。

算了。

喪屍的命也是命。

“嗷、嗷~”走啵~

小喪屍這一聲叫的可軟了,討好似的。

一板一眼的小臉上甚至能看出乖順的意思。

江延幾乎下意識地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撫。

然而在接觸到微涼的髮絲的一瞬間,江延驚醒般的怔在原地。

他這是在幹什麼?

面前的人是那個毒蠍心腸的研究員,如果不是他,他就不會在這裡被囚禁了那麼長的時間,人類也不會爆發那麼大的喪屍病毒。

但是。

但是這個喪屍和他不一樣,他變傻了需要哄著,不哄就不走路。

他只是想讓喪屍乖一點,這樣方便他找線索而已。

江延很快就說服了自已,手掌實打實地落在喬一毛茸茸的頭頂上,揉了兩把。

小喪屍的頭髮還是溼的,黏黏糊糊的。

供養液在缸內不會黏附人體,但是在缸外卻和普通的水沒什麼區別。

因此,一直在供養液裡的江延沒事,缸體破裂,躺在外面的喬一自然難逃一劫,渾身全被供養液打溼了。

此時小喪屍還在抿著唇,用沒被禁錮的那隻手時不時的挑挑自已的溼衣服,防止它們貼在身上難受。

見此,江延臨時改變了出去的念頭。

他牽著喬一在實驗基地轉了一圈,每棟房子都進去搜了一番。

終於找到了一間休息室。

裡面不僅附帶一個小浴室,還放著幾件備用的衣服。

浴室很小,站一個江延已經很擁擠,因此喬一隻能站在門外,乖乖地扒著門框看江延在裡面搗鼓。

他拿著淋浴頭,開水。

清水譁一下從裡面流了出來砸在地面上,把喬一嚇得蹦出一米遠,沒一會聽到實驗體的叫喊,又磨蹭回來,在門框邊露出腦袋,表示自已沒有逃跑。

江延把水放到旁邊浴缸裡,說:“過來洗澡。”

“嗷?”喬一聽不懂他說話,但看他蓄水直覺沒有好事,手上抓著門框的力道更重,誰也別想把他和門框分開。

浴缸裡的水越蓄越多,最後甚至溢了出來,沿著浴室的瓷磚向外流動,直到喬一腳邊。

“嗷?嗷……嗷!”

喪屍想用充滿攻擊力的叫聲威脅水流停下,然而水流還是不受影響地慢慢向他蔓延,喬一急得嗷嗷叫,驚動了給他找衣服的江延。

江延拿著衣服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喪屍跟小狗似的,對著壓根不會聽的水流汪汪叫,看水流無動於衷還會急的原地轉圈。

可愛死了。

他走進去,把水閥關閉,水果然不蔓延了,小喪屍以為是自已的功勞,神氣地嗷嗷小聲誇獎自已。

江延把衣服放到旁邊的架子上,才牽著不甚乖巧的喪屍往浴缸放。

喪屍對剛剛的敵人沒什麼好臉色,被壞蛋實驗體扯著不敢明目張膽地反抗,只能小聲地發出嗷嗷聲抗議。

直到下水的那一刻,嗷嗷的哼唧聲驟然停止。

好舒服!

溫柔的水一下就裹住了身體,身上黏糊糊討厭的感覺也不見了,全都被沖走了。

剩下的壓根不用江延教,小喪屍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把自已放在水裡,要不是江延攔著,他說不定要把自已整個人都沉到浴缸底部。

江延把他扶正坐起來,讓他自已洗身體,他則幫小喪屍清洗頭髮。

萬幸浴缸裡泡沫很多,小喪屍大半的身體都在水下看不見,但是露在外面的肩頭依舊白得刺眼。

肩頭的面板白皙還滑,從頭頂掉落的泡沫下一秒就會滑落到水裡。

小喪屍不會自已洗澡,只會玩樂似的拍打水面,把泡沫全都攪動到角落裡,透過淋漓的水面甚至能看到下面的景色!

江延的臉騰的變紅,感染病毒之後他的體溫一直維持在一個很低的溫度,現在卻覺得耳尖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熱。

他慌亂抬頭,一點不敢再往下看,機械性地揉搓手下的黑色髮絲。

喬一的頭髮很軟很多,沾了水溼噠噠的非但不粘手,還冰冰涼涼的柔順地躺在江延的手心裡,很是好摸。

好不容易洗完,小喪屍臉上身上黏液灰塵全都清洗乾淨,江延這才驚覺他到底有多漂亮。

喬一正在穿衣服。

他變成喪屍手指不靈活,兩根玉蔥般透粉的手指跟剛認識的一樣互相打結,一顆釦子扣半天扣不上。

頭髮也不再是之前滿是膠狀物的質感。

清洗過後,清清爽爽的黑髮乖順的披著,髮尾時不時沁出水珠落在他單薄的肩膀上,眼睛緊緊盯著那顆頑固的扣子。

一張臉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氣中,嫩豆腐似的,被水汽蒸的透著粉。

很乖。

江延不知道怎麼形容,不像是會做人體實驗的瘋狂研究員,反而像鄰家弟弟一樣乖,不諳世事的樣子怎麼看都不是幹壞事的料子。

跟水都能吵起來。

那麼笨。

怎麼可能是毀滅世界的罪魁禍首呢?

那麼單純,說不定做實驗也是被壞人教唆的。

他腦袋空空的,除了會點實驗技巧,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就這樣被人騙著給人賣命。

江延吐出一口濁氣,揮散腦子裡的想法,走上前幫喬一系釦子。

一切都是他的猜測,但是小研究員目前為止確實是變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喪屍。

又把喬一的頭髮擦的半乾,兩人才從浴室出去。

經過這麼一折騰,外面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晚上出去也不安全,江延乾脆決定就在這個休息室裡休息一晚上。

他讓喬一睡床上,自已則在地上打地鋪。

實驗基地的電已經完全耗盡,房間裡黑乎乎的只剩一點從視窗漏進來的微弱月光,什麼都看不清楚。

因此,江延也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床上喬一痛苦的表情。

小喪屍的頭昏昏沉沉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樣,毫無辦法的喬一隻能無助地抱住自已的腦袋,企圖讓他停下來疼痛。

他的黑色指甲在黑暗中肉眼可見的變長,但喬一現在沒空管它。

口腔也是。

好難受。

毫無力氣的喬一隻能發出微弱的哼唧聲。

口腔裡一顆顆整齊潔白的貝齒慢慢變得愈發堅固,頂端全都變成了尖尖的形狀,直到全部變成鯊魚齒。

喬一感覺他的牙齒變得格外鋒利。

而且很癢。

好想吃什麼東西。

吃什麼?

好香的味道。

喬一看向房間中央躺著的,除了他之外的第二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