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虎回頭見數十個御劍而來的人,竟嗤之以鼻,說:“修仙凡人,也妄圖窺伺神機。”說完,它一個急剎車,竟轉身面向了眾人。

時若瑤一個沒留意,差點從它背上掉下去。眼看著眾人快到跟前,她急忙拍了拍白虎的屁股,想叫它趕緊走。但沒等她的話出口,那白虎便因她的拍打受到了驚嚇,渾身一抖,竟將她從背上抖落了下去。

果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時若瑤慌忙使出飛行之術,卻發現仙術失靈了。她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那白虎也未發覺異常,只尬在原地不動。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求救的聲音她是半個字都喊不出口。“完了……”她在心中默哀,手中攥緊了玉尺,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了它身上。

在墜落期間,她無助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急劇的狂風在耳邊呼嘯。忽然,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兜住了自已的背,耳邊的風聲也變弱了,繼而,又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撈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在慢慢往上升。她怯弱地一點點睜開了眼睛,卻看見一個陌生的白衣少年正抱著自已御劍飛行。

仔細看這少年,只見他的面龐白皙如玉,鼻樑高挺,唇色淡紅,微笑時露出整齊的牙齒,渾身透著一種青澀和溫柔。他的一雙丹鳳眼中閃爍著清澈的星光,如同夜空裡最亮的星辰,沒有沾染半點俗世塵埃。他身著素淨白衣,衣襬隨風輕揚,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仿若仙人。

但是,時若瑤明顯能感覺到他與真仙人有所不同。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的身上透露著那些常年待在天上的仙人所沒有的活力,以及……熱血。

發覺時若瑤一直盯著自已,那白衣少年咧開了嘴,笑著說:“在下浩宇,敢問仙子芳名?”

時若瑤回想起方才白虎不讓她說名字,便緊閉了嘴唇沒說話,輕輕地說了聲“謝謝”,便轉過頭去尋找白虎。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白虎正卯足了勁朝他們二人衝過來!那架勢像要撞飛他們!

時若瑤以為白虎發了瘋,慌忙提醒浩宇躲開。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沒等浩宇飛遠,也不知那白虎使了什麼法術,自已竟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它的背上,而且是被隨意地馱著的……

“你不會飛嗎?”白虎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這情緒也是明顯不穩定……時若瑤在心中暗自嘀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我也不知道……悄悄地說,我的仙術好像失靈了……”

白虎心中正如火山般沸騰的怒意隨之漸漸平息,卻說:“你方才墜落得那麼明顯,大家都看見了。”

時若瑤啞然,這白虎倒是能哪壺不開提哪壺,精準提壺!

白虎已然沒了怒氣,又主動問:“那凡人問你名字,你為何不說?”

隔那麼遠,它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老虎果然不簡單!時若瑤心中暗想,卻也只是疑惑地問:“我正想問你,方才在玄守和玄衛前,你為何不讓我說?”

白虎沒想到她會反問自已,也不回答,只是淡淡地說:“不說就對了。孺子可教。”

頭一回被一頭畜生這般教育,時若瑤只覺心裡怪怪的,但她也沒說它的不是,畢竟……她現在連只老虎都不如,無論是仙力,還是閱歷……

當浩宇隨眾仙人又御劍到了時若瑤跟前,那雙明眸便像釘在了時若瑤的身上,久久不曾移開。那白虎見了,喉嚨中發出陣陣低吼,明確地發出警告。

“仙子可是從天上來?”

“仙子又是為何而來?”

“仙子可有通關之法?”

“這白虎可是仙子坐騎?”

……

即便沒有得到時若瑤的任何回應,眾仙人的好奇心也沒有半分降低,只是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朝她發問。

時若瑤常年獨居,本就不擅交際,面對這種場面,明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身下的白虎卻顯得遊刃有餘,大大方方地說:“爾等所尋之物,不在他人身上,只在爾等自已腳下。爾等若能持之以恆,一心為善而心無旁騖,自可水到渠成。”

人群中有個年輕的男子又大喊著問:“敢問仙人,善可有大小之分?又有哪些事為大善,能快速達成修為?”

白虎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善無所謂大小。若是妄動雜念,自行將善分個三六九等。只去為所謂大善,而不為小善,太過功利……便會如舟行逆水,不進反退。”

“敢問仙子……”人群中又有人爭著要問什麼,白虎卻早已不耐煩。

白虎本不是白虎,而是魔王之子璟逸。他本就是個不問世事的閒散人員,對這些俗事本就不甚關心。他本同魔王一般,不想同那仙界結什麼姻親的。但他又恰恰也同魔王一般,拗不過母后靈善姬。今日,他便被靈善姬變作一串黑色的手鍊,強行帶上了天庭,美其名曰:“給你個機會親自挑選。”

靈善姬這話說的,既像是命令,又像是恭維。璟逸被她養育千年,早就習慣了她這古靈精怪的性子,也早就悟透了魔王必會事事遷就於她,因而對靈善姬所要求之事從不“硬剛”,只會迂迴“破壞”。

他跟靈善姬上天庭,本意是想找機會破壞。但當時若瑤的面紗落下的那一刻,他那想要破壞的決心就動搖了。後來,當靈善姬偷聽玉帝說話,得知時若瑤要獨自到人間歷練,便讓他到她身邊護她安全。他竟然還挺樂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想到要同時若瑤單獨相處,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這種不自在裡既夾雜著期盼,又夾雜著想要往後退的……不知道名為什麼的東西。至少在他看來,這個東西不能稱之為“害羞”,或者“膽怯”之類的。他的字典裡沒有這種令人感到羞恥的詞!

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化作時若瑤一直帶在身邊的玉兔,以玉兔的模樣待在她身邊!他忍不住為自已這個主意拍手叫好。這副模樣逗笑了一旁的靈善姬。

“看來千年鐵樹要開花了。”靈善姬免不了笑話他。

他頂著一張紅透了的臉,不肯承認半點,撅著一張嘴不高興地說:“母后這般說,可是不願我去?”

靈善姬笑著扯了扯煜霆,說:“不愧是你的兒子,跟你當年完全是一個德行。”

煜霆仍是一副嚴肅的模樣,盯著璟逸,說:“看她這模樣是未經半點世事的,你好歹比她多活了近千年,凡事還得多照看一些、多讓著一些。”

璟逸非常爽快地應了下來,一臉開朗地說:“那是自然。不過,若是此番我護你們的兒媳有功,你們能否許我百年清淨?叫那天天逼我練功的靈忠魁老頭兒去折磨別人?”

煜霆聞言不悅,一旁的靈善姬忙笑著說:“你啊,平日裡跟你師傅玩鬧慣了,說話這般沒大沒小。靈忠魁是你父親為你千挑萬選的。他的法力雖不是三界最強的,但像他這般智勇雙全又忠心事主的,卻是無出其右。跟著他,對你有益無害。”

璟逸聞言收斂了面上的頑劣,頗為溫順地說:“母后,我只是想同父王開個玩笑。魔界子民都說父親偏愛母后,我這個兒子是多餘的。我不甘心,只是想與母后爭寵,想讓父王笑一笑。”

放眼整個三界,能這般沒羞沒臊地說出自已想與母后爭寵的,估計也就璟逸這一個“千年老頑童”了。他的話音剛落,靈善姬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煜霆臉上的不悅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