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他媽的放屁！”
鄧毅左手狠狠捶在桌面上，右手攥緊王海洋的衣領，怒目圓睜。
宴會上的眾人紛紛將目光聚焦在兩人身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王海洋的臉色一陣青紅交替：“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不知死活的東西！”
左右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眾人，鄧毅鬆開了對方的衣領，再次給自己到了一杯酒，仰頭灌下。
他不是怕了誰，只是單純的不想給夢欣這次生日聚會惹亂子。
整理了下衣領，王海洋眯起了雙眼，口中的話也漸漸狠厲起來：“一個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
可你不單單是一個想吃天鵝肉的臭癩蛤蟆，還帶上一了副滑稽的小丑面具.”
“……”鄧毅沒有回話，仍是默默喝著酒。
“如果不是夢長江特意提醒過，像你這種貨色，我直接就能把你關進監獄裡.”
“……”“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這麼多人看你，你也能喝得下去？”
“……”“任何人的耐心都是有極限的。
你啞巴了嗎？”
甩飛酒杯，鄧毅煩躁的看向王海洋：“你他媽到底要說什麼？有沒有完？能不能閉嘴？”
“看不出我在請你離開？這已經是給你留了面子的，不要不知好歹.”
“我不能走.”
鄧毅閉上雙眼，緩解醉酒帶來的眩暈：“夢欣說了讓我在這裡等她.”
“無可救藥.”
王海洋一擺手，從圍觀的人群中走出兩個安保人員，一人夾起鄧毅的一隻胳膊，就要把他拖走。
“放開！放開我！”
藉著酒勁，鄧毅用力的掙脫開一人的束縛，大吼道：“我要在這裡等夢欣！”
“你真以為夢欣很在意你嗎？為什麼沒有一點點自知之明？”
王海洋走上前，環指了一圈看熱鬧的眾人，湊到鄧毅耳邊低聲道：“她和我、還有這裡的所有人一樣，不過是認為你很好玩罷了。
我說了，你就是個帶著小丑面具的癩蛤蟆而已.”
喘著沉重的酒氣，鄧毅抬起頭，看著周圍人群那一張張嘲笑議論的面孔，捏緊了雙拳，肌肉緊繃。
“上流社會的圈子，不是你買本三流作者寫的禮儀社交大全，就能融入進來的。
知不知道在我們這些人的眼中，你連一個暴發戶都不如。
至少暴發戶還有一點資本，而你，什麼也沒有.”
“你怎麼知道我買書的這件事？”
鄧毅身子晃了晃。
“你以為你隱藏的很好？”
王海洋冷笑：“連我找個私家偵探都能把你的過往查出個一乾二淨，更別提偌大的夢家了。
你假裝自己是個精英，是個成功人士，其實只能欺騙了你自己，你那劣質的表演，無論是在我眼中，他人眼中，還是夢欣眼中，都像一出小丑戲，充滿了滑稽和愚蠢，明白嗎？”
鄧毅想要一拳砸在對方的臉上，卻被兩個安保緊緊勒著，只能閉上雙眼，不受控制的回憶著腦海中一幕幕雜亂畫面，將雙拳攥的更緊，指甲都深深扎入了手掌之中。
“一隻寵物狗，無論主人對它有多好，也不要模糊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在人類社會的眼中，狗始終是狗.”
王海洋後退一步，與鄧毅拉開距離，淡聲說出最後一句話：“人，也是一樣.”
說罷，王海洋再次揮了揮手，控制住鄧毅的兩人開始將他拖走。
而此時，也許是醉了，鄧毅竟然提不起一絲力量反抗，只能在眾人冷眼嘲笑的目光下，被越拖越遠。
“停下！”
就在鄧毅即將被拖出廣場花園時，突然遠處一道尖銳的喊聲響起，讓兩個安保的腳步不由一頓。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從廣場正東方向的別墅內，跑出一位少女。
正是夢欣。
她快步跑到王海洋身前，抬頭怒視：“王海洋！你在做什麼！”
王海洋眉頭緊皺，頓感棘手：“他在耍酒瘋，為了你的生日聚會安穩進行，我把他請出去.”
“這是我的生日聚會，所以我想請你出去.”
“夢欣……”“現在就走！”
少女伸出手指指向廣場外，態度堅決。
王海洋氣結，轉頭看向從別墅走出的夢長江，一臉無奈。
夢長江輕聲嘆了口氣，點點頭。
王海洋會意，也不多和夢欣解釋什麼，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放開他.”
夢欣又走到鄧毅身旁，開口道。
兩個安保相互對視一眼，一同鬆開手。
“撲通.”
鄧毅直接臉朝下摔倒在地。
夢欣：“……”安保：“……”“沒看他摔倒了嗎？扶起來啊！”
兩個安保又急忙將鄧毅攙扶起來。
而這時，鄧毅的兩個鼻孔都已流出了血跡……連忙拿出手帕，擦掉血跡，夢欣擔憂的問道：“你沒事吧？”
搖搖晃晃的站穩身子，鄧毅掄起手臂擋開兩個攙著他的安保，醉眼迷離的看著夢欣：“你看我像是沒事嗎？”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沒有變啊，哈哈哈.”
鄧毅醉笑，用中指點著自己的腦門，大聲道：“我一直不都是這樣？就是一個小丑，不是嗎？”
夢欣一把扶住因為用力過度差點摔倒的鄧毅，神色複雜：“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放開我！用不著你扶！”
鄧毅推開夢欣，喘著粗氣道：“我能有什麼意思？我就是一隻狗啊，配有自己的意思嗎？”
“你喝多了.”
“對，我喝多了，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我喝多了吧？可我醉成這樣不是更滑稽了嗎？是不是讓你覺得更有意思？更搞笑？你難道不喜歡看嗎？”
夢欣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鄧…鄧毅……”“不要叫我鄧毅.”
鄧毅擺手打斷了少女的話，搖搖晃晃的彎下腰，在草地上抹了抹不存在的塵土，拍在自己的臉上，手舞足蹈：“叫我小丑！我是小丑先生！哈哈哈……”“鄧毅！你不要在耍酒瘋了！”
“酒後吐真言，沒聽說過嗎？這才是真實的我啊.”
“你這樣子，太讓我失望了.”
夢欣雙臂無助的垂下，微紅的雙眼與鄧毅對視。
鄧毅深吸一口氣，再用鼻孔顫抖著撥出：“我什麼時候讓你自豪過呢？”
“鄧毅……”鄧毅邁步越過夢欣，環指廣場上穿著華麗的眾人，微笑著大喊：“我！鄧毅！一個廚子，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窮光蛋，衣服，租的，車，分期的，別墅，貸款租的，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啥也不是。
就是這麼一個我……”說著，鄧毅轉身面向夢欣：“配得上你這位大小姐的失望嗎？我值得你失望嗎？你會為我失望嗎？”
夢欣咬著嘴唇，一步步後退：“你為什麼要說這種傷我的話？”
“到底是誰傷誰？”
鄧毅突然咆哮了起來：“早就對我的一切一清二楚了吧！為什麼還要看我像小丑那般賣弄？有意思嗎？很好玩？和我在一起很開心？開心的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讓他們也嘲笑我，逗弄我，合起夥來騙我！為什麼？很開心嗎？為什麼！”
瞬間，夢欣眼前的視界就一片模糊，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從臉頰劃過，在落地前被風吹碎。
“這場大戲你滿意嗎？我的表演不負小丑之名吧？呵呵呵……”鄧毅醉笑了一陣，轉身：“不用你們趕，我這種小丑登不上你們的上流舞臺，自己走.”
話落，他便搖搖晃晃的向廣場花園外走去。
走出越加繁複的記憶，走出縱橫交錯的森林。
死寂的思緒已漸漸休息，還剩身體保持著向前走的動力，走在廣闊無垠的混沌和悄無聲息的虛空裡。
空中再無鳥兒飛翔、水中再無魚兒遊弋、大地再無萬物生長……當他即將走到盡頭時，夢欣哽咽著開口：“你在我眼中從來都不是小丑.”
鄧毅腳步一頓。
“我不看重你有沒有錢，也不在意外表是不是華麗光鮮.”
“你對我的那種用心，比那些都重要.”
“在我眼中，你是很重要的人.”
“不是小丑……”晶瑩的液體從臉頰滑落，鄧毅搖搖頭，繼續向前走，什麼話也沒有說。
夢欣攥緊了雙拳，大聲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沉默著，鄧毅從懷中拿出那張俱樂部副卡，用力掰折幾段，瀟灑的仍在了空中：“禮物，已經送到了.”
“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