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他才驚覺到自已竟把內心深處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在傅遠舟的觀念裡,這門親事是他特意從聖上那裡求來的,不僅能讓他擁有了足以傳頌京城的好名聲,還能保證這樁本來不受到沈皓夫婦贊同的婚事如約進行下去。

換句話說,只要有了這聖旨,就算沈家再不情願,沈梨都得嫁給他。

而這沈家,也遲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過這只是最後的保障,他完全沒想到有一日自已竟然真的能將這句話給說出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因為在他的認知中,沈梨愛他至深,是斷然不會拒絕與他成婚的。

火辣辣的日光照射在院子裡這一群烏煙瘴氣的人身上,刺得她們的面板生疼,然而誰也沒有說話,無聲的尷尬在空氣中蔓延。

抗旨這句話一出,沈梨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傅遠舟嘴唇有些微微顫抖,他開口還是軟了語氣:“梨兒,這麼多長輩都在這裡,別鬧脾氣了。”

沈梨冷冷一笑:“你算什麼東西!”

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我們就要成親了,”他眉眼間流露出些許不耐煩,“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次不要計較了,可好?”

這副被逼無奈只能被迫哄人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就好像沈梨是真的犯了什麼過錯。

恐怕旁人見了還要說上一句探花郎真是好脾氣,竟寵愛女子至此程度。

沈梨真是被他那佯裝深情的樣子噁心到想吐,本來想羞辱一下傅遠舟的,如今也沒了那念頭,恨不得這幾人趕緊消失在她的面前。

退婚聖旨既已求到,便沒必要再忍下去。

“趙管家,去叫人來,將這些閒雜人等從府上趕出去。至於他們的隨身行李,也不必留了,一併扔出去。”

“是!”趙管家人到中年腿腳卻依舊了得,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何氏等人滿眼不可置信,叫囂著:“沈梨,你哪來的膽子動我們的東西!”

“這是我家,爾等不過是外人。吃我的用我的,不僅不還銀子,還對著我耍威風,這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過去。”

沈梨嘴角微微翹起,“將這賬本送到官府去,十日內若是不還上銀子,你們就去大牢裡蹲一輩子吧。”

何氏一行人臉色刷得一下變得雪白,尤其是何菊,以為自已是來佔便宜的,沒想到要還銀子,她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撒潑,又哭又鬧。

“沒天理哪!沒聽說過來親戚家裡借住一段時間,還要給這麼多銀子的,你們真是黑心腸!”

一旁的紅豆早就看不下去了,如今也沒有顧忌,直接大罵起來:“我家小姐可沒有你這樣的親戚,也從沒請過你們!你們日日山珍海味,難道就沒想過這些都是要花銀子的?還是說以為花的不是自已的銀子就不心疼了?”

被這句話戳中了心思,在場的人臉上都青一塊白一塊的。還想再掙扎和狡辯一番,趙管家叫來的家丁和護衛們統統圍了上來。

何氏有些慌了,連忙去拉兒子的袖口:“兒啊,你趕緊管一管這個瘋女人!”

傅遠舟一時間也有些無措,從前沈梨追在他身後,一直對他和顏悅色,從未像今日這般。

她到底是發的哪門子的瘋?

無數個家丁圍了上來,直接將這一干人等拎起來就往門外拖,場面慘不忍睹。

根本沒給他們留任何面子,不管是何氏還是傅思思,甚至名動京城的探花郎傅遠舟,都被如同垃圾一般扔向門外,揚起了好大的一片灰塵。

沈家的人動手很有章法,看著動作大,但落到地上卻不怎麼疼,只是十分丟臉。

何氏等人像下餃子一樣被一個個丟出了門外,這般動靜自然又惹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個個都在旁邊七嘴八舌地猜測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這怎麼全被當眾扔出來了?”

“前幾日不就被扔出來一回了嘛,聽說是那探花郎的窮親戚們在人家家裡打秋風,誰受得了?”

“再怎麼說也是未來夫家的人,就這麼直接扔出來怕是不好吧?我看這沈家的小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呵呵,你是好東西,你也去叫你家的窮親戚來唄,天天山珍海味,什麼貴吃什麼,我看你到時候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

沈家地處京城中熱鬧的樂安街,是街上最大也是最明顯的一戶,不一會兒就吸引了不少來看熱鬧的百姓。

何氏想起來自已房間內還藏了個裝滿銀票的包袱,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裡頭衝。

傅遠舟連忙伸手拉住她,“娘,趕緊走吧,眼下人太多了,待兒子重新找個機會再與那沈梨算賬。”

要是再不走,他這臉可就丟光了!

被未婚妻從府上直接給扔了出來,且門口還有拿著掃帚的家丁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已,大有你若是敢過來這掃帚就會無情地揮在你身上的架勢。

平日裡他說的話何氏都會聽著,可誰知今日卻像瘋了一樣對著沈家的大門狂奔,幾乎讓傅遠舟快拉不住了。

“沈梨,你有本事把我房間裡的東西全都還我!”

何氏尖銳的聲音響徹天際,沈家的大門忽然被大大的敞開,隨後無數件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甚至連傅遠舟常用的白玉硯都被扔了出來。

何氏眼尖,一下子就衝過去護住了自已的包袱,傅思思和何菊等人連忙去撿那些漂亮衣裳和首飾,一旁看熱鬧的百姓被那些閃閃發光的好東西給晃花了眼。

聽說那探花郎家境貧窮,那這些值錢的寶貝花的恐怕都是沈家的銀子了,將人趕出來還給這麼多東西,沈家是真的大方!

沈梨就這麼靠在一旁,看著上輩子讓她眾叛親離、死不瞑目的始作俑者們,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呀,梨姐姐,你這是在作甚?”

一股香風襲來,沈梨被燻的皺起了眉頭,只見蘇聽晚撐著傘正優雅地從門外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