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得聖旨

白玉地板上躺著的，是一塊青玉龍紋佩，底下的吊穗被時間雕刻得微微發黃，穿孔的繩子也被磨得泛起了毛邊。

明武帝看到時渾身忍不住一抖，瞳孔瞬間縮小。

他深吸了一口氣，甚至來不及叫進忠，而是選擇自已親自彎腰撿起來。

沈梨故作驚慌，又往前跪了下去：“回陛下的話，這塊玉佩是傅遠舟從前送給民女的，民女一直帶在身上成了習慣，進宮前竟忘了取下來。請陛下恕罪！”

玉佩冰涼的觸感從手心裡傳來，明武帝看著上面那雕刻精美的五爪青龍，眼睛瞪得碩大，隨後他將玉佩狠狠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冷笑。

哼，好他個端王，竟然還敢讓這玉佩出現在京城裡！

端王與他是親兄弟，比他年小兩歲，當年奪嫡之爭到最後關頭，除卻無心皇位之爭的凌王之外，競爭者僅剩他二人。

彼時的端王手握大權，盛極一時，若不是最後有凌王相助，這場皇位之爭他未必能贏。

因此明武帝登基之後，將端王趕去了極北之地，而凌王卻留在了京城，與他兄弟和睦。

距離那場奪嫡之爭已過去了十五年，明武帝時常派人監視，端王在極北之地並無任何動靜，他以為端王已經消了心思，沒想到這龍紋玉佩竟又悄悄出現在京城裡！

還是在他今年頗為看中的，救了他一次的探花郎傅遠舟手裡！

這玉佩是先皇所賜，五爪龍只有皇帝才有資格使用，想到這裡，明武帝眼裡閃過一絲嫉妒。

又想起端王年少時耀武揚威地拿著這塊玉佩在他眼前炫耀，還說這玉佩要留給他未來的兒子。

明武帝幾乎呼吸一滯。

不，不可能！

端王早已被他下了毒，這輩子不會再有任何子嗣，那麼這玉佩究竟是怎麼回事？

帝王生性多疑，心裡一顆懷疑的種子悄悄種了下來。

他的意識回到了眼前，未央宮長樂殿裡，正跪著低下頭不敢說話，身體微微顫抖的少女面前。

沈皓已死，膝下並無兒郎，兵權也被他收回，按理來說對他再無任何威脅。

但沈皓從軍多年，手下舊部多有忠誠之人，若傅遠舟真與端王有關係，他娶了沈梨之後，沈皓舊部是否會為他所用？

明武帝靜靜地思考著，犀利的眼神從沈梨身上剜過。

屋內安靜的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進忠彎腰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動作。

方才那一怒，連淑妃都被驚住了，她跟隨陛下已久，很少見到他這副神情，一時間面上也有些無措。

半晌後，明武帝終於開口：

“朕允你與那傅遠舟退婚，不過女子退婚所要承受的流言蜚語，你可知曉？”

“民女知曉。”沈梨的頭又是重重一磕。

“好，那朕便下旨，退了你與那傅遠舟的婚。”

“謝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次擬旨再沒任何阻攔，皇帝金口玉言，只是旨意送達沈家還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明武帝拂袖而去，走的時候還讓進忠把幾乎摔成兩半的龍紋玉佩拾起來一同帶走。

沈梨還維持著跪在地上的姿態，直到淑妃開口道：“沈家那姑娘，你且起來吧。”

額頭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白皙的面板上紅痕尤為明顯，為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陛下的態度突然轉變，必定與那玉佩脫不了干係。

淑妃看完了一整場戲，更是覺得沈梨有趣，問道：“那玉佩是什麼來頭？”

沈梨依舊搖頭，眼裡夾雜著疑惑與欣喜：“民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這副有些懵懂的樣子，就連秦老太君與淑妃兩個精明的人，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罷了，本宮乏了，你且下去吧。”淑妃揮了揮手，似是不耐煩地道。

“多謝淑妃娘娘今日相助，民女告退。”

直到那少女離開後，秦老太君才緩緩嘆了一句：“那孩子究竟是運氣好，還是早有準備？”

淑妃若有所思的笑道：“誰知道呢？”

……

紅豆眼尖地瞧見了從未央宮內出來的沈梨，她連忙迎了上去，卻在看清她的模樣後尖叫了一聲。

“小姐，你的額頭是怎麼了？怎的這般紅？都快破皮了！”

“呀，小姐，你的手指流血了！”

沈梨無奈地看了一眼紅豆，“小聲些，現在還在宮裡。”

紅豆立刻閉上了嘴，但眼裡的擔心之意還是滿滿當當地溢了出來。

“今日沒帶手帕，咱們趕緊回去，找郎中包紮一下，還有這額頭也有些腫了，得叫人從地窖取些冰塊出來……”

眼前的紅豆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媽子一般，沈梨忍不住笑了。

她越笑越輕鬆，眼睛彎彎的如同月牙，從眼角到眉梢，神情越來越暢快。

宛如一隻即將衝破桎梏的飛鳥，即將振翅而飛。

“小姐……”紅豆被那燦爛的笑容一晃。

“紅豆，”沈梨有些迫不及待說道，“我自由了。”

“從今以後，我會保護自已，也會保護你和長風，保護我身邊的所有人。無論是爹孃去世的真相，還是他們留下的沈家，我都會一一尋出答案，守護至死。”

沈梨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你可願同我一起？”

紅豆眼睛有些溼潤，連忙答道：“奴婢當然願意同小姐一起……小姐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走吧，我們回家去。”

皇宮內寬闊筆直的道路上，主僕二人越走越遠。靜水亭邊，一人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將指尖的棋子放下。

被那燦爛一笑晃得有些頭暈的並不只有懵懂無知的丫鬟，還有執子久久不落的世子殿下。

陸辭並未聽到那女子在說什麼，但方才那一瞬間，他只能看到那女子鮮活的一顰一笑，其他事物在他眼中悄然褪色。

他眼裡流露出一抹久違的笑意，似是糾結了片刻後，終於道：

“陸一，出宮。”

旁邊正在打瞌睡的陸一猛地驚醒，“出什麼宮？不是才進宮沒多久嗎？”

在成功收穫了一枚眼刀之後，陸一乖巧的閉上了嘴，帶著尊貴的世子爺抄近路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