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遠舟臉上一僵,連忙轉移話題,聲音柔和下來,“不是我怪你,可你那些伯父如今正虎視眈眈,推遲婚期豈不是給了他們機會?”

他循循善誘道:“我知你生了紅疹也是無奈,但要趕緊治好,以免誤了婚期,大夫可說了什麼時候能好?”

“十天半個月吧。”

沈梨笑意未達眼底,“我也是想盡快嫁給遠舟的呀,若是遠舟不介意,我哪怕頂著滿臉紅疹被人嗤笑,也要儘快與你成婚,可好?”

看見沈梨靠近自已,傅遠舟不自覺地偏了偏身子,不自然地道:“還是將臉治好了再說吧。”

畢竟曾經愛了他那麼多年,傅遠舟是個什麼德行沈梨清楚得很,他無非就是怕被那些文人嘲笑罷了。

哪怕她現在說明日要成親,傅遠舟為了自已的臉面也絕不會同意。

沈梨不想看他那噁心的模樣,“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傅遠舟連忙起身,“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推遲婚期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等傅遠舟的身影消失後,沈梨看著桌子上還未動過多少的菜,嘆了一口氣。

“這兩人真倒胃口。”

方才傅遠舟故意提起她的那些伯父,表面看著是關懷,實則是在暗地敲打沈梨,若不盡快成親,沈家的家產恐怕要被他們霸佔。

“小姐,我再吩咐廚房做些熱的來吧。”紅豆一臉擔心。

“不必,我沒胃口了。”

看著桌上的菜被撤走,沈梨右手撐著臉,正思索著什麼。

雖說她重生了,但由於時間太久,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她反而記不清了。

上一世蘇聽晚不知何時忽然成了神醫,名震京城,不僅治好了何氏的頭疼,甚至後來治好了太后的心病,皇上的舊疾,成了整個皇宮的紅人。

據說她一手針法出神入化,被稱為妙手神醫。當然,這些話都是沈梨聽周圍丫鬟聊天時說的,她並未親眼看到,因為那時她已經瞎了。

當時沈梨便有些驚訝,畢竟她與蘇聽晚相處了不少時日,並未見過她有這方面的能力,不過也許是蘇聽晚藏拙,她沒有多想。

重生之後的沈梨並未忘記此事,方才便仔細觀察了現在的蘇聽晚,手上並沒有繭子,身上也沒有藥味,這勞什子神醫的名頭究竟是怎麼弄來的?

本想著提防蘇聽晚提前給自已下毒,可現在看來,她還沒有那方面的能力,沈梨一時毫無頭緒。

除此之外,與傅遠舟的這樁婚事是聖上賜婚,求了聖旨的,她如今父母雙亡,無權無勢,這婚不是她說想退便能退的。

若不是因為這個,沈梨早就將傅遠舟連帶著周氏和蘇聽晚,一起打殘扔出府外了。

她讓長風去尋的那些東西,還不夠能讓她退婚。

沈梨這般想著,讓紅豆過來,仔仔細細地詢問了她好幾件事。

……

傅遠舟離開沈梨的院子後,臉上的笑容便瞬間無影無蹤。

他向來不愛沈梨那般粗俗的女子,將門出身,貫愛舞刀弄槍,哪裡有半點女子的模樣。

儘管沈梨如今與初見時已經改了不少了,然而他內心還是不喜。

方才沈梨分明是故意將那肘子輕易地甩到晚晚的臉上,這種妒忌心如此強的女人,娶了之後必有後患。

傅遠舟心中想著,覺得十分屈辱,明明不愛她,卻要娶她哄著她,這種日子他早就過夠了!

待到日後……

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日後他擁有了沈家所有家產之後,便再不會被人欺凌。

傅遠舟身子一拐,朝著另外的院落走去。

沈家很大,沈梨又極其信任他,斷不會發現他去了哪裡。

蘇聽晚回了房間,看見銅鏡裡自已滿臉油汙的臉,掌心掐出了好幾個指甲印。

沈梨真是越來越過分,從前便會拿一些鄉間的土特產故意來侮辱她,叫她收下,那些鄉下人吃的汙穢之物她如何吃得下!

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竟直接拿肘子砸她的臉!

蘇聽晚面容有些扭曲,忍著怒氣換好了衣裳,坐在桌前,視線裡忽然多出來一隻沒見過的綠色布包。

她剛要伸手去拿,旁邊的丫鬟便連忙收了起來,然後跪下。

“小姐,奴婢該死!”

蘇聽晚看著跪下的冬梅,她額頭緊緊地貼著地面,這是極為忠誠的姿勢。

“拿來。”

冬梅毫不猶豫將布包遞了出來。

布包被粗魯地展開,裡面出現的卻是一排排細密的、散發著寒光的銀針。

蘇聽晚眉頭一挑,“這是怎麼回事?”

“回小姐的話,冬梅原先家中是行醫的,這是祖父留給冬梅的銀針。”

面前的丫鬟依舊用額頭緊貼地面,蘇聽晚沒叫她起來,反而重新仔細地打量著她。

這個名叫冬梅的丫鬟,是之前她上京路上隨意撿來的,不,倒也不能說撿。

彼時她隨著沈皓和江若晴二人一起進京,當時從官道旁邊路過,看見路邊有個快要凍死的小丫頭,隨手將自已吃不完的餅子一扔就走了。

誰曾想那丫頭居然就這麼跟了上來,說要做她的丫鬟。

冬梅長得並不算好看,臉上甚至有一道猙獰的疤痕,蘇聽晚心裡十分嫌棄,但當時沈皓夫婦還在旁邊,為了展示自已善良的一面,她還是將這丫頭收了下來,當作丫鬟。

原本以為進了沈家之後江若晴會再給她安排幾個丫鬟,誰曾想她竟然就只讓冬梅一個人做她的丫鬟,這讓蘇聽晚十分不喜。

因此這一年多以來,蘇聽晚除了吩咐冬梅乾各種活之外,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

此時蘇聽晚來了興趣,便叫冬梅抬頭,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這銀針有什麼用?”

“能救人。”冬梅的聲音有些啞,“也能害人。”

“那除了銀針你可還會別的?”

冬梅又低下了頭,“會。”

蘇聽晚叫冬梅起身,卻沒將銀針還給她,只道:“既然這麼厲害,改日讓我見識見識,下去吧。”

冬梅剛離開,一旁的窗戶就傳來了細微的響聲,一長二短,像是暗號。

蘇聽晚連忙笑著起身,開啟窗戶,果然是那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