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謝臨雲正在美夢當中,睡得香甜。

忽然有人開始猛烈敲擊他的房門,那巨大的響聲讓他的眉頭忍不住皺起。

大半夜的是誰在擾民!

他本不想開門,但那夾雜著問候聲的敲門聲擾得他根本無法入睡,於是——

嘎吱一聲,門開了。

院內站著五六個拿著火把的人,其中為首的便是大理寺卿黃毅清。

謝臨雲自然是認得他的,但他面上並未有任何驚訝,只是打著哈欠有些不耐煩:“黃大人,深夜來寒舍做甚?”

見他這淡定的模樣,黃毅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是奉聖上的令,來查你這宅子。”

他說完後,見謝臨雲沒什麼反應,又恨鐵不成鋼地道:“我等已經掌握了諸多證據,你若是被冤枉的,為何不趕緊尋找證據證明自已,怎的還能睡著!”

面對黃毅清的指責,謝臨雲也不生氣,他知曉面前這人雖說脾氣壞了些,但並不是個貪贓枉法之人。

他如今這麼罵自已,也不過是在暗地裡勸自已警醒些,實則是為了自已好。

雖說謝臨雲平日裡和黃毅清沒有什麼交集,但也聽到過他的名聲,雖說有時嘴巴壞了些,但總體上是個好人。

謝臨雲自然不會給黃毅清這種嘴硬心軟的人甩臉色看,他順著話道:

“多謝黃大人關心,謝某問心無愧,自是不必擔心,諸位想查便查吧。”

話音一落,謝臨雲就讓開了身子,還貼心地去屋內將燭火給點上了。

不過他就只點了一根蠟燭,還不如眾人手裡拿著的火把好使。

那一根蠟燭只剩了小半根,看著搖搖欲墜。

黃毅清見狀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這摳門的模樣哪裡像是靠販賣私鹽得了萬貫家財的人?

手底下自是有人辦事,黃毅清來此一是為了監督手下的人,怕他們出錯,二是想看看謝臨雲的住處,是否如傳聞那般清貧。

眼下看來,傳聞的確一點也沒錯。

黃毅清不用親自動手,便在院外站著,看著自已的下屬們將謝臨雲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隨後又開始翻他的院子。

而謝臨雲則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甚至百無聊賴地開始打哈欠。

黃毅清也悄悄眯著眼睛,反正黑夜裡其他人也看不清楚,他實在好幾日沒睡個好覺了,早就昏昏欲睡,希望趕緊早點查完回去,最好不要再多生事端……

“大人,這地窖裡有東西!”

他正眯著眼在心中想著,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嚇得他瞌睡都快醒了。

“什、什麼東西?”黃毅清睜開眼睛,就見四五個下屬圍在那地窖前,旁邊是挪開了的一堆柴火。

“大人,這地窖裡有金銀珠寶、古董字畫、還有一個裝滿地契的小木箱!”

黃毅清聽完,先是看了謝臨雲一眼,隨後正了正神色,嚴肅道:“來個人帶路,帶我進去看一看。”

若真是查出了什麼贓物,他也絕不會包庇謝臨雲,更不用再用先前的態度那麼對他。

那地窖入口很窄,黃毅清順著梯子小心翼翼地下去,一到地面,就瞧見了裡面滿滿當當的箱子。

中間留了一條小路,他便順著路往前走,隨意開了幾個箱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見了數不盡的金銀珠寶,以及古董字畫,甚至還有前朝的孤本!

大多數官員都是愛書之人,黃毅清也不例外,他看見其中一本自已苦苦尋求不得的孤本,眉間就一跳。

果然,最賺銀子的買賣都在律法裡寫著,這販賣私鹽果真是一本萬利啊,連前朝孤本都擁有了!

抹掉心中微微發酸的羨慕,黃毅清嘆了一口氣,再從地窖出去之時,臉上的表情便嚴肅起來,再也見不到一絲笑容。

“來人!”黃毅清一改方才快要睡著的態度,揚聲道:“將這些贓物全部帶回大理寺!”

他又看了謝臨雲一眼,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謝大人,恐怕要勞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謝臨雲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一聽到有人從自家地窖找出了贓物,先是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後眼裡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最後開始破口大罵:

“這哪個天殺的在冤枉我!”

黃毅清別過臉去,簡直是沒眼看啊,這演技也太差了。

“帶走!”

謝臨雲也沒反抗,就這麼一路跟著眾人進了大理寺。

雖說的確找出了贓物,但目前不足以證明謝臨雲的罪,黃毅清實在是熬不住了,便找了個得力助手,讓他將方才從謝臨雲家中搜來的贓物同前幾日收到的匿名信一箱箱地核對。

那封信件中還寫有這販賣私鹽的參與者與謝臨雲的交易往來,何時送了他什麼珠寶,何時又送了他什麼金子,都寫得清清楚楚。

“大人,這謝大人該入哪一間牢房?我們可要對他用刑?”

黃毅清正打算離開,便被下屬偷偷拉住問了一通。

“用屁的刑!”黃毅清大罵道:“都沒長腦子嗎?明日要面聖還敢用刑?離上朝不到三個時辰了,你能保證這謝臨雲一定是有罪的?”

“那我們該如何?”下屬小心翼翼地問道。

“隨便找間乾淨些的牢房,給他一床被子,天亮後我自會來將他帶走!”

黃毅清說完後,立刻甩了袖子走了,免得又被人逮住問個一通。

他這些下屬啊,的確負責又有正義感,但一個個腦子直得很,就知道辦案辦案,其他什麼也不考慮。

唉,作孽啊!

抓人的寢食難安,被抓的倒還心安理得地在牢中住下了。

謝臨雲被關進了某間牢房後,獄卒竟然給他遞了一床被子進來,雖說無論他問什麼那獄卒都不說,但也沒有為難他。

他接過被子後,往那茅草堆裡一鋪,便倒上去閉上了眼睛。

卻是暫時沒了睡意。

從方才的情形來看,至少證明黃毅清沒有與此案相關,否則他定不會提醒自已。

至於到底誰躲在了幕後,謝臨雲雙臂枕在腦後,嘴角微微揚起,明日便能得出結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