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州與京城相隔幾千裡,訊息到現在傳來,不知京城是否還守得住?

原本拔族不善攻堅,可現在有遼州軍的加入,而京城守軍又遭受內亂,現在看來京城失陷不過是早晚之事。

原本想起兵勤王,現在看來,已是毫無必要了。

薛義思量一番道:“刺史大人,徐茂錦投靠拔族,這是何時之事?”

盧廷芳道:“具體時間,還不是很清楚,應該已有月餘時光吧。徐茂錦自從返回遼州之日,就已定下計議,他修書一封,讓人馬不停蹄奔赴許州金田,要徐家做好準備。現在徐、盧兩家已是箭在弦上。”

世家既可以綁架個人,反之個人也可綁架世家!只不過看哪個更具實力而已!

金田徐家雖然也是傳承幾百年的世家,不過他只是一州的望族而已,而徐茂錦一人之力,就讓之可與裴家分庭抗禮,現在徐茂錦一反,徐家也是不得不從。

盧家在許州,多以徐家馬首是瞻,沒想到如此毀家滅族的潑天大事,亦是如此!

而盧廷芳則是恰恰相反,他身為一州刺史,朝廷命官,讓他投降異族,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可不幸的是盧廷芳也是出身世家,而這個出身,卻足可以把他綁架到這輛隆隆駛向深淵的戰車之上。

人的出身由不得自已,很多選擇也是由不得自已。

薛義總感覺哪裡不對,他忽的想到,許州與燕京雖說有幾千裡之遙,可遼州距燕京更加遙遠,從邊地遼州起兵勤王,前前後後這麼長的時間,又是如此的聲勢,發生瞭如此多的大事,怎麼竟一件都不曾傳到許州?

薛義將自已心中的疑惑,說與盧廷芳。可惜盧廷芳現在心內茫然、憂懼、氣憤各種情緒紛至,根本無暇思索這些問題。

只是隨口說道:“戰亂期間,驛道早就斷絕了,訊息傳不過來也是正常!”

薛義微一沉思,也不再做理會,現在根本不是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

“大人打算如何?”薛義沉聲問道。

盧廷芳苦笑道:“現今不是我想如何。薛先生,你要知道,我已無法掌控許州了。就算現在這個刺史府,也早已被控制了。”

薛義怒睜雙目,瞪視著盧廷芳。“大人不會就這麼被裹挾著,投降異族吧?”

盧廷芳迷茫的雙眸,漸漸的堅毅起來,忽的站起說道:“薛先生,現在事情緊急,你帶著仲遜趕緊離開許州城,遲了的話怕是走不了了!”

薛義一聽,知道盧廷芳想要死爭到底,但是這種事情,徐、盧兩家既然定下,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盧廷芳想要抗爭,就是必死之局。

薛義急道:“大人,事不可為,我們可一起到大金山,投靠乞活軍。”

盧廷芳擺擺手,壓低聲音道:“我意已決,先生不必再言!我只求你將我兒撫養成人,就不枉我信你一場!至於我,就算活在世上,也洗涮不去我盧家的恥辱!”

盧廷芳又道:“我如此不過是保全我的氣節,最多不過是一死了之,而且盧家來人是我的三叔,應當不會為難我的。今後的天下,求生難,赴死易!我兒仲遜就拜託先生了!還有徐盧兩家接下來肯定會去攻打陽甲,你一定要去裴家,讓他們做好準備!”盧廷芳說罷,一躬到底。

薛義知道,盧廷芳心意已決,也起身還禮。盧廷芳又將一封書信交給薛義,這是他的親筆信,告知裴家燕京、許州的變故,讓他們做好準備。

如今,整個許州就只剩陽甲裴家、蕩河河谷的乞活軍,這兩支勢力了。

雖然盧廷芳仍是許州的刺史,可整個刺史府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除去幾個心腹的幕僚、侍衛,其餘盡已在徐、盧兩家的控制之下。

盧廷芳讓人叫來盧義貞,盧義貞出身盧家,又是剛剛回府,徐、盧兩家還未曾顧及,薛義對盧義貞告知真相。盧義貞武藝高強,而且對刺史大人忠心耿耿,想悄悄的帶走盧仲遜也只有靠他。

盧義貞聽後大驚失色,他本是盧家偏支,要不是得到盧廷芳的賞識,根本就不會有修行的機會,更不會有在州府效力的可能。盧義貞也是明瞭刺史的心跡,立即撩衣跪倒,叩頭不止。

盧廷芳雙目含淚,說道“義貞,你雖然也是出自盧家,可在盧家除我盧廷芳之外,再無至親之人。如今我把仲遜託付給薛先生和你,你隨薛先生去投乞活軍吧!”

“大人,讓薛先生帶公子走吧!義貞誓死追隨大人!”盧義貞泣聲道。

盧廷芳怒道:“混帳,如今之勢,死我一人足矣!你留下大好身軀將來自有用處,把仲遜撫養成人,傳授給他修行、武道,亂世之中也好自保!起來,記住了!”最後一句,盧廷芳聲色俱厲。

薛義、盧義貞尋到盧廷芳之子盧仲遜,匆忙之中拜別盧廷芳,趁刺史府中慌亂之際,帶著盧仲遜急急而出。

盧仲遜不過十歲出頭,可是人卻極為精明,雖然沒人對他言明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他自已已然感受到刺史府中的不同尋常。

跟隨薛盧二人走的正急,迎面卻遇到了管家盧百順。

盧百順出身盧家,早已知曉徐盧兩家的謀劃,他本就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更何況親眷盡在盧家,他自然是堅定的追隨盧家。

一看,剛返回許州的薛義、盧義貞竟然帶著盧仲遜倉皇而走,不覺生疑,盧百順開口笑道:“司馬大人剛返回,這又要帶公子外出嗎?小人是否為您準備車馬?”

薛義說道:“刺史大人吩咐,帶公子外出很快就回,我們三人騎馬出行,就不勞煩大管家費心了!”

盧百順嘿嘿一笑,躬身說道:“司馬大人一路勞頓,這還不曾休息片刻,實在是辛勞、辛勞了!”

薛義不想多做停留,與盧百順招呼一聲,即往馬廄趕去。盧百順目送三人急匆匆的身影,一拱手迅速的溜走了。

三人找到馬匹,翻身上馬,一人一騎就要從刺史府後院的側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