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保重重的點頭,對薛義說道:“是啊,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乞活軍也是如此呀,如果有世家大族的高人引領,我乞活軍定當為勤王之師,貢獻自已的一份微薄之力!況且,中土真正的強者是修行者,我馮某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實在是有心無力!”
薛義一驚,“聽聞大帥一箭退敵,難道大帥不是入境之修行者?”
馮天寶微微搖頭,嘆息說道:“馮某出身軍伍,修的是外家武道。”
雲鎮亭、嶽興賢一聽,相視一眼,暗暗一笑,這老三也很懂得推諉之道。薛義面露為難之色,他此來的目的,雖然也想借助乞活軍,可最為看重的還是馮天保,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雖然現在兵力補充困難,但若是真正的組建勤王之師,相信那些世家大族也深知厲害,他們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兵丁也是不難找的,更何況現時只要有足夠多的糧食,就會有足夠多的兵丁。
馮天保一看薛義沉思不語,趕緊說道:“來人,擺宴!為司馬大人接風!”
薛義一時有些失神,馮天寶自言並非修行者,這讓薛義有些愕然。薛義原以為能一箭射傷豹騎軍的前鋒將領,而且曾做過東平王的參將,那馮天寶必定是入境的修行者。可如今才知馮天寶不過是武道強者,那就算達到大宗師的境界,也實在不是帥才的最佳人選。
不過他更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原本就沒想過幾句話就能說服眾人,現在更需要從長計議。須知,這一決定關乎刺史的決策,許州的安危,怎麼能不慎重呢?
薛義平心靜氣安坐下來,雖然初來乍到,原本有些輕視之心,可一番交談,他卻覺得與乞活軍眾人頗為投緣,正好藉此機會與他們交好。
說是擺宴,在這樣的土寨肯定豪華不到哪裡去,不過這裡的各色食料那絕對是上等天然的,各類的野味,應有盡有狍子、黃羊、鹿等各色的肉類流水般的端了上來。不過食料雖然上乘,可惜沒有像樣的廚子,這些肉類不是煮就是燉,不過一盆一盆的端上,讓這些粗豪的漢子也非常的喜歡。
這裡的人,包括隨同薛義到來的護衛,都很喜歡這樣的大碗酒,大口肉的宴席。
薛義坐在客座首席,馮天保等三位乞活軍大帥,以及李牧之落座相陪,其餘人等分別落座。幾人推杯換盞,互飲幾杯。薛義夾了一塊狍子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不住點頭,開口讚道:“嗯,這袍子肉確是好物,不過如此清燉,雖然能將它的原汁原味呈現出來,可這樣做來實在是可惜了。”
薛義說著不住的搖頭,顯得一臉的惋惜之色。
李牧之笑道:“司馬大人,對於美食一道,也深有研究嗎?”
薛義哈哈大笑道:“研究談不上,可我也知道幾種袍子肉的做法,至少比起這清燉來,更加的美味可口。”
馮天保等一聽薛義不再提起勤王京師一事,都是不住口的請薛義講一下這袍子肉的做法。
薛義說道:“既然各位頗感興趣,那我就現學現賣吧,其實我也是閒來無事聽我家那廚子說過,自已可是從來不曾做過。”
眾人都想你也是個刺史司馬了,怎麼可能親自下廚,就算知道也就是知道哪個好吃罷了!
薛義說道:“這袍子肉號稱瘦肉之王,只因這狍子渾身上下難覓一絲肥膘,這狍子更是皇家御苑的主要狩獵之物,皇族貴人更是深愛之,一直有‘食狍肉成仙’的說法。”薛義說到此處,再吃一口袍肉。
馮天保也是笑道:“司馬大人,果然深知此物。我在東平王手下當差之時,曾隨東平王狩獵,獵獲的袍子不少,東平王的廚子做出來的味道,哈哈哈,真是妙不可言哪!不過,我與司馬大人相比,就差的多了,只知道曾經吃過而已!”
眾人一陣大笑,對於馮天保這樣粗豪的大漢,更不會在意一道菜的做法。
薛義笑道:“大帥浸淫於武功兵法,於這小道當然毫不在意。這袍肉雖然上好,可卻是多血,必須冷水浸泡,反覆換水,將血水完全除去,然後食用味道才是上佳呀!”
雲鎮亭說道:“大人,我等本是饑民,能果腹就知足了。口舌之慾,於我等而言實在是過於奢侈了。”
薛義道:“雲大帥所言有理,現今亂世,多少人餓死於野,討論這美食之道卻是過於奢侈了。可我想說的是,食料都是上佳,若是有了好的廚子,那做出的菜餚必然美味百倍;同理而言,名將之於一支軍隊而言更是如此。就算是不好的食料,好的廚子都能做出上好的美味;一位英明的將領帶領的軍隊,將會發揮出這支軍隊百倍的戰力!”
嶽興賢哈哈大笑道:“司馬大人,不是談論美食嗎,這袍子肉究竟如何做法,還不曾言明呀!”
“我不過是耳聞口食過而已,不是大廚。可現今在座就有一位軍之大廚,有他出馬,也許天下間會有很多炎人,雖然吃不到上好的美味,可至少不會凍餓而死,甚至淪為異族的食糧!”薛義目視馮天保說道。
雲鎮亭說道:“可我這大寨之中絕大多數人就會被異族所殺!”
馮天保站起身說道:“大人,非是我馮天保不肯效力,只因我身系乞活軍生死,大人所請,不敢從命!”
薛義無奈搖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
薛義原本想曉以大義,馮天保能為之驅使,可現今天下大亂,有誰能夠拋家舍業,專心勤王呢!也許真的是自已一廂情願了,這大燕朝廷是誰也救不得了,其實薛義原本就與盧廷芳所想不甚相同,盧廷芳出身於世族大家,而薛義則是寒門出身,兩人雖然彼此欣賞,可立場不同,同樣的一件事就會有不同的觀點。
盧廷芳只不過想利用馮天保,讓整支乞活軍為他賣命;而薛義更多的是想透過乞活軍的勤王,壯大聲勢,如果能夠成功,那乞活軍就絕不是一支土寨的雜軍,那就是真正的一支享譽天下的無敵之師。而一力促成的薛義,也將會因此名揚天下。如果乞活軍兵敗亦或拒絕勤王,那於薛義而言,也是盡力為主、心內無憾。
這時天色已晚,薛義一行只得在山中暫住一晚。沒有達到自已的目的,薛義有些悶悶不樂,回去雖然刺史大人也無法怪罪,可終究自已心中還是會不舒服。
山風清冷,薛義立於所住的庭院之中,仰望著漫天的繁星,一時感慨良多。薛義自負才學過人,可是出身寒門,在這世族大家當權的大燕朝廷,能做到一州的司馬就已經頗為不易了,再想寸進,就極其困難了。可朝廷腐敗,天下大亂,這於薛義而言卻又是一個大大的機遇。
盛世之下,豪門大族那是穩定繁榮,寒門之士若想跨入上流,難如上青天。可亂世之中,英雄輩出,現今的多少豪門都是自已的先輩,在亂世之中成就的偉業,才造就了千年的豪門。
薛義就是一個極具野心的人物,他想造就屬於自已的千年世家,而他要做的就是那個開創了這個世家的人物。所以,儘管馮天保拒絕了,但是薛義不想放棄。
雖然知道馮天寶不是修行者,更不曾入境神光,可薛義卻有自已的打算。許州各方勢力在刺史大人的整合下會湊齊四五萬人馬,誰去統帥呢?
盧廷芳是許州的刺史,他不會去勤王,而且只是法相境界又不通軍務的盧廷芳,顯然做不來一軍的統帥,尤其是這是一支拼湊起來的軍隊,那就更需要一個通曉軍務的將領。
但如果這統帥一職被許州三家世家中的任一家獲得,那作為司馬的薛義,知道自已會毫無作為。沒有人會重視自已,寒門出身的薛義多年的宦海經歷,讓他對這一點確認無疑。
所以,薛義還是要盡最大可能的爭取馮天寶的加入。就算到時,馮天寶也做不了統帥,兩人在一起也是個臂助,如果能再統領一軍,那也會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