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債鬼？”
“唉，我們學校已經有三個月沒有交電費了，現在正是夏天，如果那些討債鬼停了學校的電，學校的電風扇轉不起來，那學生們還怎麼上課呢？”
羅斯皺著眉頭，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鬼主意。他一口氣把剩下的白米飯吃了，回過頭去看向林幽墨，指著飯盒裡的木耳羹說道：
“這個木耳你吃嗎？”
“不了。”
“那我全吃咯。”
羅斯張開大嘴，一口氣把木耳羹全部灌進了喉嚨裡。林幽墨跟在羅斯的後面，偷偷地把餐盒上的“鼻涕”甩掉。
供電公司的人來到了學校裡，看著破敗不堪的校園，眼裡充滿了震驚。
“媽呀，這破學校，難怪前輩們都不願意來這個學校討欠款。”
員工搖了搖頭，對這個破敗的校園充滿了排斥。
學生們看見學校裡來了一個生人，紛紛警惕地走出了教室，滿懷敵意地看著這位討債的員工。
“你們學校的校長在嗎？”
員工夾著嗓子，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和學生們說話。
學生們面面相覷，一個六年級的小女孩兒走了出來，大大方方地和員工交流。
“你是誰？”
“我是供電公司的員工，鄙姓王。”
“王叔叔你好，我們的校長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
“就是去世。”小女孩兒眨了眨眼睛，“已經好幾年了。”
“哦，抱歉，那你們學校現在誰做主？”
“羅老師。”
“能不能讓他出來一下，我們聊聊天？”
小女孩警惕地看著員工，她踏前一步，將所有的學弟學妹們擋在身後，“我知道你是做什麼的，你是電力公司討債的員工，對吧？”
“呃……”
“你們也好意思欺負我們？這裡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哪兒來的錢去付你們那麼高的電費？”
“孩子，你還是把你們的羅老師喊出來吧，我和你們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羅老師他不在。”
小女孩倔強地昂起頭，就像是守衛領土的小士兵。她的個頭比其他學弟學妹要高大很多，這座山村小鎮裡物資匱乏、經濟貧困，孩子們很少可以得到充足的營養補充，能長成這麼高的孩子還真的少見。
員工拉長了臉，恐嚇道：“你們已經三個月沒交電費了，如果再不交，我們就斷了你們的電源，讓你們夏天吹不了風扇。”
小姑娘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在她猶豫之際，羅斯的大手穩穩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羅老師？”
“我來吧，你站後面去。”
羅斯擺了擺手，站在了工作人員的對面，他耷拉著眼皮，一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睡眠不足的樣子，好像是一陣風就能把羅斯吹倒。這讓員工不由得心裡發怵。
“你是學校的負責人嗎？”
“是我，怎麼了？”
“我是供電公司的員工，我姓王。你們已經欠繳了三個月的電費，總計三千元。另外，你們學校的前任校長和我們供電公司簽訂了架設電力設施的合同，每年要繳納3萬的設施費。這個月已經到了繳費的時候了。”
“三萬？我不知道什麼三萬。”羅斯一副裝瘋賣傻的表情，“你怕不是在忽悠我吧？”
員工似乎早就知道羅斯有這麼一手，於是他開啟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了一份合同，上面簽著前任校長羅國柱的簽名。
“你看，你們的校長之前和我們供電公司簽訂了一個協議，希望我們在溪山小學安裝供電裝置。
你們的山村本來就不適合搭建電力設施，只有你們非要裝什麼供電裝置。
現在倒好，你們付不起供電裝置的安裝保養費用，甚至還拖欠我們的電費？世界上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怎麼可能這麼貴嘛。”
“誰叫你們住在山區？”
“住在山區是我們的錯？”羅斯瞪著眼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難道你是歧視我們窮人？”
員工一時語塞，但他很快又拿出了氣勢。他知道，要債的時候千萬不能產生任何同情心，必須要足夠強勢和堅定，否則欠款永遠都要不回來。
“窮人也要還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果你們不還錢，那就撤掉我們的供電裝置，我們不再給你們供電了。”
“你撤掉了，我們學校和周圍三戶人家都會停電的。”
“不好意思，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鋪設供電設施也是付出了成本的，我們也很難辦。如果不付錢，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再給你們提供服務了。”
“你不可憐我，也得可憐這些學生吧？你想看到他們在大夏天的，連電風扇都吹不了嗎？
哥們兒，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家裡有孩子吧？沒有孩子，弟弟妹妹也有吧？
你忍心看到這些孩子過沒電的日子嗎？
你坐在辦公室裡吹空調，坐車子也吹空調，可我們的孩子連吹風扇都得小心翼翼地計算電費。
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嗎？”
羅斯眼神憂鬱，連說話都帶著哭腔。
電力員工一時間有些心軟，他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前輩們的不易，也再一次明白了，為什麼這裡的電費永遠要一直拖欠下去。
羅斯擠出笑臉，好聲好氣地說著：“求你們，再給我們緩和一段時間，可以嗎？起碼要等夏天過去，好嗎？”
“這不符合規矩。”
“我先補上一個月的電費，剩下的等我們有錢了再給，可以嗎？”
“你們欠了三個月的。”
“求求了。”
“羅老師，我想問問，你們收上來的學費去哪兒了？為什麼窮到連電費都交不起？”
“我們不收學費。”羅斯笑著說道，“我們只收一個月十塊的伙食費。”
“你說什麼？”
員工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一時間不知道羅斯到底有沒有說謊。
羅斯輕輕鞠了一躬，再次說道：“求你，給我們一點機會吧，好不好？”
“不行。”
“你說什麼？”
“不行，要麼還清欠款，要麼我們停止供電，我們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