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一大早,梅里昂從鬥獸場的晨曦中醒來。
照常站在門房的門背後,用炭筆,新添上一條代表著此次辛帕森大陸戰爭時間的黑線。
在畫這一條黑線時,他手中的炭筆剛剛落下,畫到半截。
心裡感覺到,比以往沉重許多。
梅里昂甩甩腦袋,微微一笑,坦然地後面把那半截黑線畫完。
“狸貓約克”走出平房的時候,眼睛連忙看向,隔壁的那間平房。
裡面,出來的只有“黑虎德森”。
“‘短尾熊布塔斯’和他的那三名,一起到卡布林鬥獸場來的侍衛,今天黎明時分,天不亮就離開了鬥獸場,碼頭有船在等著他們。
布塔斯這次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留下.”
德森看到弟弟約克臉上那非常失望的表情,笑著安慰道,“有些好兄弟終需一別,但我們的人生,卻又不過是殊途同歸.”
“嗯嗯.”
約克擦擦眼角的眼淚,快步地追上前面的梅里昂,振奮地說,“無論是在哪,只要‘雄鹿惠特曼’打贏這第五十場的生死角鬥,我們和‘短尾熊布塔斯’,仍然會活著見面的!”
在低矮的院牆門口,“雄獅奧武多”雙手環抱交叉在胸前,眼神冷峻地等候著梅里昂。
梅里昂一趕到,用黑布纏上雙眼,八名壯漢隨即啟動了“荊棘牛皮沙袋陣”。
這是梅里昂在跟雄獅決鬥前,最後一次練習沙袋陣。
他每一記揮拳,擊肘,飛身頂膝,都精準地,越過那些突起的荊棘,擊打在那些指定的“空白方塊”處。
八隻被鐵鏈栓在堅固木樁上的沙袋,被梅里昂打得在粗壯的木樁上“咣咣”作響。
四個小時的訓練時間結束。
奧武多叫停了沙袋陣。
“你已經把這個‘荊棘牛皮沙袋陣’練得非常的完美,每次打中沙袋的力量也很強悍,沙袋的‘空白方塊’被你打得深深地凹陷進去,短時間內無法回彈,你的這個力量,在擊中那頭雄獅的內臟器官後,對它構成的傷害,也會同樣的驚人.”
“雄獅奧武多”看著梅里昂說道,“我只有一次跟雄獅搏鬥的經驗,能想出來的,就是這種用人體最犀利的身體部位,空手對付它的方法;在生死角鬥中,則需要你自己應變.”
“好.”
梅里昂點點頭說,“在你訓練我,帶我來打這個沙袋陣之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為了自由,我可以放棄什麼,能不能放棄英俊、迷人的臉,或者是一隻胳膊和一條腿;我當時回答你的是,可以——毀容、或者缺胳膊少腿,我都不在乎。
為了自由,我唯一不能放棄的,是必須要回家的這一條命,和尊嚴!那個時候我還並不知道,我打贏了四十九場生死角鬥,第五十場決鬥要面對的會是雄獅。
但是,你知道.”
“哈哈,是啊.”
奧武多笑道,“我很欣賞你當時的答案.”
“現在我的答案,仍然沒有更改!”
梅里昂認真地說,“那些,的確都是我可以放棄的東西.”
“明天你的這一場決戰,生意人巴奈爾打出的廣告宣傳上,說定了對全城的觀眾們都免費,那些平時沒錢、買不起門票,來觀看這種鬥獸場生死角鬥競技的卡布林城窮人們,也會來觀看;明天的這一場角鬥,除了貴賓席那一塊,給貴族們保留座位外,其它的看臺,觀眾們都只有站著的位置.”
奧武多信任地說,“今天下午,生意人巴奈爾,需要提前拆除那些看臺上的座椅,他親自在現場負責當監工,我必須去陪他;你下午好好地自己再訓練兩個小時,我這裡,已經沒有什麼能教你的格鬥技巧了!”
“放心.”
梅里昂笑道,“我明天在面對雄獅的時候,不會給你這個綽號叫‘雄獅’的人丟臉的.”
“哈哈哈哈.”
奧武多拍拍梅里昂的肩膀,“你從來就沒有給我丟過臉.”
梅里昂結束當天的訓練。
已是晚上八點,鬥獸場的守衛們,把一頓豐盛的加餐,送到了他的房間。
又敬重地問,他還需要一些什麼東西。
梅里昂讓守衛們,幫他找來了一支筆和一張羊皮紙。
對那些豐盛的牛肉、乳酪和美酒看也不看地,安靜的坐在房間內的油燈下面寫信。
半個小時不到,這封信用辛帕森大陸通用語寫的信,就寫完了。
“請你先幫我保管這封信.”
梅里昂把信慎重地遞給“狸貓約克”,“如果我明天在跟雄獅的搏鬥中,不幸遇到了意外,無法生還。
你就幫我把這一封信,交給來你這裡,拿它的人.”
“交給來我這裡,拿它的人?”
約克看了看那封信,上面的辛帕森大陸通用語文字,出生在傑爾遜農莊的他能夠說通用語,卻看不懂文字,只看得到信的起首語那裡,並沒有任何的人名,“難道,你現在並不需要告訴我,這封信具體要給的人,是誰嗎。
萬一,我不小心給錯了人怎麼辦?”
“你不會給錯的。
在這個卡布林自由貿易城裡,知道從你這裡拿到我這封信的人,只有一個.”
梅里昂笑著說道,“如果明天在生死角鬥中,看到我死了,她自然會來找你拿的.”
“好吧.”
約克接過信,小放進亞麻質地的角鬥服裡,按了按,“你的這封信裡,有沒有提到我呀?”
“哈哈哈哈,沒有.”
梅里昂攬過約克的頭,跟他抵了一下額頭,“好兄弟,如果我死了,你跟哥哥德森,就和其他兄弟回到你們的山地傑爾遜王國;我在這封信裡面,只提到了我的教練‘雄獅奧武多’和兄弟‘斑豹布瑞特’,我欠奧武多和‘翼龍愷蒺’喀木措族裔的人情,必須要還。
像‘雄獅奧武多’這樣的男人,不應該在卡布林鬥獸場當奴隸,‘斑豹布瑞特’也應該找到他的族人,不能再像孤狼一樣活著.”
“這是非常大的兩份情誼。
如果你死了,那個來拿信的人,她真的會幫你還這個人情嗎?”
約克問道。
“如果我真的死了。
她一定會的!”
梅里昂說道。
明天,就是在卡布林鬥獸場的最後一場決戰。
梅里昂吹熄了油燈,在地面薄薄的被褥上躺下,心無旁篤地安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