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輝轉身指了指阿虎，“阿虎帶走了，但是他身上你也找過了，除了那串斷了的銅錢、懷裡被血水染溼的書，什麼都沒有了。”
說到那本書，月令的愁容更深了一些，“那本書，那本書，哎……我就不該同意他給我買什麼生辰禮物，都一千多年的老妖怪了，還過什麼生日！而且，我哪記得自已的生辰，那都是阿虎小時候我編來騙他的。”月令越說，越感覺後悔。
銀輝拍拍月令的肩膀，“說明阿虎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你沒有白養他。”
月令懊惱地抓住自已的頭髮，“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阿虎下山了。他就在這山上好好養病、好好習武，哪裡都不能去！”說著，月令抬頭瞪了一眼銀輝，“你不許再慫恿他下山！”
銀輝趕緊舉起自已的雙手，“當然，我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你最好是！”
銀輝笑笑，“你防得住我，不一定防得住阿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銀輝打個哈哈，“等阿虎恢復之後，你問他吧。不管是你想知道的事情經過、還是殺人兇手，到時候都能水落石出。”
月令被岔開了話題，但他也明白只有等阿虎親口說，才能瞭解事情的全貌。月令站起身，焦躁地走了兩圈，“不行，我再去看看藥方！”
晚些時候，五文果然駕著馬車，把哭到幾乎暈過去的兩團小傢伙送了回來。
人送到之後，銀輝簡單道別，坐著馬車離開了。
下山時，銀輝轉頭看了看送別的月令，然後慢慢放下了車簾。
馬車慢悠悠走了一會，銀輝開啟小窗，問正在驅車的五文：“查到梅思乾的下落了嗎？”
五文點頭，“查到了。”
但是，五文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道：“梅思乾當日約阿虎出去，將人殺害後，去明都城內的錢莊把存著的銀子都取了出來。”
銀輝聞言，不由垂下眼簾，捏緊了拳頭。
五文沒聽見大當家回話，繼續說道：“然後，他將銀子送回了自已明都城外和共州邊上的學堂，最後帶著那個叫小文的孩子銷聲匿跡了。”
銀輝問：“所以，真的是他殺了阿虎？”
五文沒有點頭，只是謹慎地說道：“我以阿虎埋著的地點為圓心四處探查，那附近，確實只有他和阿虎的氣味。我還在不遠處一個灌木叢堆裡，撿到了一個沾滿阿虎鮮血的帕子。從味道判斷，這個帕子的主人應該也是梅思乾。”
五文說著，從小窗遞給銀輝一條血漬暗淡的手帕。
銀輝沒有伸手接，他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
五文知道大當家肯定是怕髒，於是也只是給他看了一眼，又收回自已的口袋裡。
銀輝問：“殺死阿虎之前，梅思乾都做了什麼？見過什麼人？”
五文思索片刻，回答道：“那日我們回來，我聽見阿虎邀請梅思乾第二日去逛夜市。逛完夜市回來，阿虎就帶梅思乾回四樓的香雲閣住了，這件事大當家你也知道。那晚，阿虎牽著梅思乾上了樓，我看阿虎面色紅潤，並沒有什麼異常。一夜之後，阿虎還是按時起床，在大堂打掃衛生。姑娘們跟在他身後吵吵鬧鬧，似乎也從門縫間看見了梅思乾的容貌。她們只說兩人很親密、很恩愛，並未說其他的。那一日梅思乾不告而別，但他沒去別處，只是回了明都城外的學堂。”
銀輝點頭，五文說的這些，他大部分都是知道的。
說書的時候，梅思乾沒什麼異常，逛完夜市也沒問題，但是睡了一晚之後梅思乾就性情大變……
莫非是？阿虎技術太差了？
銀輝被自已齷齪的想法整無語了，隨即晃晃腦袋，想把這點離譜的想法甩出去。
又或許是，梅思乾一直自詡那皎皎謫仙，他覺得阿虎玷汙了他？
但是，他明明也對阿虎有意，那麼兩人發生關係本就是情投意合，為什麼還會出現事後殺人？
銀輝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繼續查，我一定要和梅思乾本人面對面地談談！”
“是。”
——
三日後，銀輝收到了月令的飛鴿傳書。
月令在信上說，阿虎的傷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銀輝看到這裡汗顏，阿虎的身體機能真的是怪物級別的。這心口紮了一刀，沒過幾天，居然就能下地走路了。
然而，讓月令生氣的是，不論他怎麼問那天在明都城外發生了什麼，阿虎都閉口不答。問急了，阿虎就敷衍說自已忘記了。
換作原來，阿虎對師父撒謊，月令肯定要讓阿虎去悟道堂跪幾天幾夜。但是現在，阿虎還傷著呢，罰他也不現實，月令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銀輝看完之後合上信，對信裡的內容並不意外。
倒不如說，和他猜測的一模一樣。阿虎閉口不言，反而證明了兇手一定就是梅思乾。
因為阿虎愛梅思乾，所以才會選擇包庇。
梅思乾真的殺了阿虎，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銀輝有些憤怒，這是一種被梅思乾戲耍了的憤怒。
他是為數不多知道梅思乾真實身份的人，甚至可以說是站在梅思乾這一邊的人。銀輝明知道梅思乾也在尋找樹臨仙君，卻依然介紹兩人認識，甚至還促使兩人感情升溫。然而，梅思乾卻辜負了這份信任。
雖然銀輝經常開阿虎玩笑，總愛逗阿虎看他急得跳腳，但銀輝從沒想過要傷害阿虎。阿虎對他來說重要又特殊，是他在人間必須守護的存在。
他不能接受，也不允許任何人做出故意傷害阿虎的行為。
所以現在的銀輝，迫切地想要找到梅思乾，想要知道梅思乾為何要這麼做。
然後，銀輝要給阿虎報仇！
想到這，銀輝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這是他壓抑在身體裡的本性，藏了一千多年後，首次迸發出來。
周遭的溫度驟降，銀輝不經意間捏斷了手中的煙槍。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大當家，你在裡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