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了個千金

“夫人，快了，快了，王嬤嬤就快來了，將軍也快回來了，您可要堅持住。”

丫鬟春枝用手帕不斷地給林洛雪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林洛雪臉色慘白，明明肚子高高隆起，身材卻異常孱弱，手腕更是細得可以看到暴起的青筋。

屋內已經點了滿滿的銀絲炭，春枝和夏鳴都已經脫下了棉外褂，可林洛雪依舊渾身冷得發抖。

“將軍回來沒？”夏鳴厲聲問門口的家僕。

家僕支支吾吾：“將軍還未回，去陪王爺們喝酒了。”

“夫人生孩子這麼大的事，他竟然還在宴請？再去請。”

“貿然去請怕是會擾了王爺們的雅興，那可都是京城裡最尊貴的人呀，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誰家夫人沒生過孩子呢！”家僕顯然不當回事。

夏鳴氣得不行：“我家夫人，那可是太師嫡女，如果出了差錯，你們擔當得起嗎？”

“太師都已經死在了沙場上，林家早就跟你們劃清界限了，還有啥好炫耀的。”家僕卻一點不害怕，反而出言諷刺。

“你，真是好大狗膽。”夏鳴氣得手發抖，揚起手正準備賞他一巴掌，那家僕一見形勢不對，一溜煙跑遠了。

“咱們夫人真是命苦，現在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夏鳴恨恨地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接生婆怎麼還沒來呀？”春枝眼淚就沒停過。

“婉柔已經去請了，她手腳快，肯定很快就能回來了，先照看好夫人。”夏鳴叮囑道。

看到蓋了兩床鵝絨被，卻依舊冷得直髮顫的林氏，春枝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眼淚汪汪。

她家夫人好命苦呀，本來因為眼睛瞎了，平時沒有個體已人可以聊聊天，也很少出門，總是窩在這院內，身體一日比一日差。

如今要生孩子了，人都躺在鬼門關了，平時最寵愛夫人的將軍還在外喝酒。

“那死老太婆，也總是做做樣子，關鍵時候，不是說自已年事已高，就是說自已這兒不好那兒不舒服的，用夫人的嫁妝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春枝擦著眼淚兒。

“慎言！現在夫人九死一生，可不能讓有心人聽了去了，說她不敬婆母。”夏鳴搖搖頭，提醒她言多必失。

“幸好將軍對夫人還是好的，等將軍回來定會狠狠責罰那些欺負夫人的賤婢。”

“別哭了，咱們夫人也是生過兩個公子哥的，也有經驗，來，你來幫我。”夏鳴被家僕氣得心窩子疼，她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春枝不哭了，將手放在林氏的肚皮上，引導她規律呼吸。

兩人詭異地都沉默著，忙著手中的事，只有時不時地抽泣聲夾雜在陣陣悶哼聲中。

“我看到了頭髮了，黑色的。”春枝突然出聲，喜極而泣。

“夫人，再加把勁，孩子已經快出來了。”夏鳴喊著：“夫人看著沒勁了，給夫人喂點糖水。”

春枝去一旁的爐子上倒水，瞥見外面的光亮。

“外面怎麼變紅了？”

“應該是大家在放孔明燈。”夏鳴沒有抬眸也知道，今天是元宵節，一整夜都有放孔明燈祈禱的人。

天邊亮起來一抹紅，皇宮裡孝文帝沒有去賞燈，陪在正在生產的皇后身邊，默默給她打氣。

“有紅光！是祥瑞之兆呀，預示著大燕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眾人驚歎於天邊一抹紅，都齊齊跪拜在地，久久不起。

“恭喜聖上，皇后娘娘誕下一個小皇子。”女醫抱著一個奶娃子遞給孝文帝。

李將軍府內，溫熱的糖水下肚，林洛雪抓住床單，猛地一使勁，孩子嘩啦掉落了下來。

【還不快點，等下就要被燒成烤鴨嘍】

【跑快了，這戶人家一點也不好，把我塞回去，我要回去。】

【我不要當李元宵】

林洛雪脫力地癱軟在床上，身子不停地抖動著。

耳邊猛然響起的小奶音，讓她渾身一顫。

小奶音不滿地嘟囔著，要回去，她……究竟要回哪裡去。

“夫人，是個女娃娃，我們有小小姐了。”春枝滿眼含淚，抱著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湊到了林洛雪的面前。

林洛雪面無表情，茫然地睜著眼睛。

春枝將她的手拉過來，輕輕地握住了小娃娃的小手，感受到手中握著一個小肉球，林洛雪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我……的……孩……子……”許是很久不開口，林洛雪聲音斷斷續續的，沙啞得厲害。

她的手沿著身體緩緩朝下摸去。

【哎呦喂，摸啥摸的，俺是個女孩兒】

“是……個女……孩子……”林洛雪無視耳邊的聲音，終於確認了。

【都讓你別摸了，過分】

“夫人，是個女孩兒，特別可愛，大眼睛像您，跟黑葡萄似的圓溜溜地打量著咱們呢。”春枝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家庭條件還可以，就是孃親和爹都沒選對，哎】

林洛雪聽著幽幽嘆氣的小奶音，猛地收起了笑容，黯然神傷。

就連剛出生的小娃娃都嫌棄她，是個瞎子，不配做她的母親吧。

【孃親原先也是大美女，沒想到被人害慘了】

【眼睛看不到了，心也盲了】

【該死的渣爹，yue，假惺惺說找人伺候娘，把死外室都帶到家裡來了】

【我娘好慘一女子呀！十六年了還矇在鼓裡】

【外室孩子都跟大哥一樣大了】

耳邊的聲音讓林洛雪不能忽視，她愣愣地出神，是她真的能聽到聲音了？還是說自已快死了，有了幻聽？

她心心念念，一直視為神明一樣存在的夫君，竟然把外室都帶到家裡來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苟合？

而她眼瞎，一直以為她的夫君是她的救贖，她的良人？

將整顆心都託付給了她，為他生兒育女，為她把自已的嫁妝都悉數奉上。

孩子跟元若同歲，那不是也是十五歲了？

林洛雪有些遲疑，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問道：“是誰在說話？”

“夫人，您好好休息，我來給小小姐洗個澡，等將軍回來了，看到小姐肯定開心壞了。”

“小小姐可真好看，大眼睛，濃眉毛，小鼻子跟將軍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真可愛！”

春枝笑盈盈地抱著小娃娃去洗澡。

夏鳴去廚房裡給林氏做恢復元氣的食物了。

林洛雪沒有得到回答，她帶著疑問和疲憊，渾渾噩噩地昏睡了過去。

誰也沒有時間去想接生婆和婉柔一直沒有回來的原因，整個院內都被喜得千金的喜悅籠罩著。

此刻的婉柔正嬌滴滴地躺在李穆川將軍身下，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的窄腰。

“阿川，夫人正在侯府裡生孩子，你真不回去看看？”婉柔發出一陣嬌喘聲，還不忘揶揄李穆川。

李穆川正在興奮點上，他眸光幽深，看向身下的美人兒，笑得沒心沒肺：“我去看她幹嘛？我只希望她早點死。”

“呵呵，還是你心狠，她死了，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我們一家三口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這都十七年了，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忍忍吧，等我將林家一整個踩在腳下，我會讓她來親手手刃胞兄，等大燕……她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