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長刀門主,羅允年。

“呵呵,蘇胖子,你還活著呢。”羅允年那仿若能洞徹人心的眼眸微微抬起,直視蘇長庚。

“呃,託羅門主的福,我身子骨還算硬朗。”蘇長庚尷尬一笑,抱拳一禮。

羅允年是璞禹郡兇名赫赫的猛人,言辭再是無禮,在蘇長庚眼裡也是應當。

“廢話少說,我聽說大悲手門下出了個狠人,生生打死了我那不爭氣的徒兒?”

羅允年聲色淡漠,好似在說著家長裡短,可話裡話外的意味無不透露著刺骨的寒意。

“羅門主,此事另有原因。是我師弟們內鬥,牽扯到了貴門弟子,僱兇之人羅三道已經償命,殺人的...”

裴肖溪主動上前,侃侃而談,恨不得立馬把前因後果向羅允年解釋個明白。

“你是裴家的小子?”羅允年粗暴的打斷了裴肖溪的言語,直言詢問。

“呃,家父正是裴迂卓。”裴肖溪聞言趕忙行禮,自報家門。

“呵,你父親是條好漢,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羅允年輕蔑出聲,直震的裴肖溪驚愕當場。

“我且問你,是誰殺的羅三道?”

這一題,莫名其妙,蘇氏眾人面面相覷。

羅門主上門問罪,怎麼不問自家弟子,反而關心起蘇氏武館的人來了。

“羅三道僱兇殺人,被我擊斃於縣衙正堂之內。”

這事眾目睽睽,裴肖溪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嗯,你可知我姓什麼?”羅允年接著問道。

“自是姓羅啊。”裴肖溪下意識的出聲,忽地後知後覺,不可置信的看向羅允年。

“那麼,被你親手擊斃的師弟,姓什麼?”

這一次,屋內眾人都聽出了羅允年的話外之音,紛紛震驚望來。

“也姓羅,難道,你們...”裴肖溪本就聰慧,這時就是反應再慢也明白過來。

“羅三道是我遠親侄兒,自幼跟著他孃親住在鄉下。雖然習的不是我長刀絕技,也和我少來交往,但畢竟是我羅家的骨血。我羅家人,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殺了?!”

羅允年言辭兇厲,猶如一道斬天劈地的巨刃,貫入裴肖溪的胸口。

蘇氏大師兄蹬蹬後退幾步,堪堪穩住身形,勉強壓住心中驚懼,聲音驚顫。

“我真是不知這層關係,不然,不然...”

“不然什麼?不然就不會慫恿羅三道去找我門下弟子,埋伏襲擊楊釗?”

這一句真如晴天霹靂,震的眾人驚駭不已,紛紛注目望向裴肖溪!

“你,你怎麼,不對,你在說什麼!”裴肖溪臉色鐵青,口齒纏在一起,話都說不清了。

“呵。”羅允年輕蔑一笑,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到楊釗身上。

“仙家妙法哪是你們能夠揣摩的。”

這一句更是匪夷所思,說的眾人不明所以,只有楊釗想到了什麼,神情忽地一緊。

羅允年沒有賣關子,接著說道。

“昨夜事發之時,除了楊釗、羅三道和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還有第四人在場!”

“青衣緹騎,道門高徒,陌雲桑陌大人。”

楊釗嘴角抽搐,已經猜到了羅允年後續話語。

“我那徒兒死後,魂魄未散,陌大人一手困住了楊釗,同時直接收了他的殘魂。”

“粗鄙武夫沒撈什子福氣奪舍重生,但是被陌大人護著還是能彌留到我面前說完後事的。”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過來。

真是羅三道僱兇殺人。

真是楊釗遇襲反殺。

更要命的是,羅三道竟是被裴肖溪指使的!

“冤枉啊,羅門主,我對此事概不知情。”

裴肖溪重重跪在地上,眼淚鼻涕淌了一地,不住的磕頭。

蘇錦繡在旁冷眼旁觀,直到這時看見高高在上的大師兄頹成一地爛泥,往日的翩翩風姿蕩然無存,竟是不由自主的緩緩舒了一口氣。

羅允年哪裡在乎裴肖溪那拙劣的表演,將話說完。

“羅三道沒你想的那麼傻,他在找我徒兒時留了心眼,將你如何誘導他憎恨楊釗的事情一併說了。”

“可笑的是即便你不去挑撥,羅三道也是打心底裡忌恨楊釗的,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當事人楊釗眉梢一挑,嘴角輕輕扯動。

“哎...家門不幸。”蘇長庚聽到這裡輕輕一嘆,目色悲慼。

“羅三道是因為老五奪了他群英會的資格而懷恨在心吧。怨我怨我,都怪我平日裡只知教武、不知授德,終是釀成今天的大禍!”

羅允年瞥了一眼蘇長庚,輕哼一聲,卻沒再多言語。

“呵呵呵...”

“哈哈哈...”

一直低頭跪伏的裴肖溪忽然癲狂,發出陣陣猙獰的笑聲。

“小溪,你怎麼了,為甚這般狂嘯?”蘇長庚關切自已的大徒弟,急忙詢問。

裴肖溪忽地止住笑聲,猛然抬頭,猩紅的眸子直視蘇長庚,怒聲大喝。

“假仁假義!卑鄙無恥!你有什麼臉面來關心我?!”

“大師兄,怎能這樣和爹爹說話,你莫不是失心瘋了不成?”蘇錦繡花容失色,驚駭出聲。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整天勾三搭四、和楊釗眉來眼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嗎!”

蘇錦繡聞言臉色一陣蒼白,顫巍巍看著狀若瘋狗的裴肖溪。

“你們這對蛇蠍父女,假慈悲、黑心腸!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乾的惡事嗎?!”

蘇長庚瞳孔放大,怒火直湧,剎那間動了殺心。

發福的身體微微前傾,大悲手勁力隨之運轉,正要斃了這個狂吠惡徒。

忽地一陣涼意如潮,像一盆冰水當頭潑下,直接澆滅了他一腔兇焰。

蘇長庚愕然抬眸,對上的,是一道薄涼凌冽的目光。

長刀門門主,羅允年,冷冷的望了他一眼。

蘇氏館主,翠谷縣數一數二的高手,就這麼嚥下將要噴湧的怒火,直愣愣的坐了回去。

裴肖溪癲狂依舊,口不擇言,“蘇長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當年我爹和你一起進的鐘聞寺,為什麼就你活著出來了?”

“從寺裡得來的菩提金身,你不教我,卻傳給了楊釗!”

“他一個虛耗四年才勉強入境的廢物,憑什麼!”

“明明答應了我和蘇錦繡的婚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她去勾搭楊釗!”

“蘇長庚,你告訴我,你是什麼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