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撲空之後,便明白那是假的,接下來的第二次,第三次,除卻小妮子仍在堅持固執,其餘兩個女人都已失去先前的激情。

人在面臨絕境時,對於生命的渴望有多可怕,這一點,對於自己命,看得比任何東西貴重的陸笙,最是清楚。

儘管他好心提醒,‘蜃境都是沒有倒影的’,可韓櫻櫻每次都是咬著銀牙,仍是固執並且偏拗地揮舞船槳,朝那虛無縹緲的景象劃去。

陸笙很敬佩她的精神,可也僅僅是敬佩而已,他不覺得那是傻,可自己若隨著她發瘋,那就是真傻了。

這會兒,再一次聽到小妮子的亂叫,陸笙有些煩躁,皺眉道:“別亂喊了,省點口水和力氣,過兩天,咱們可能要斷水了.”

“不對,好像真的是島!有倒影的!”

這是李夢珂的聲音。

陸笙心神一震!他慌忙睜開眼,站起身。

……碧海藍天,海霧繚繞,視線所及,大概十多海里外,一座大山映入眼瞼。

不,不對!不是大山,是一座海島!島峰高聳入雲,連綿層巒疊嶂,霧氣騰騰環繞。

這一幕,看在海面漂泊數天、被絕望折磨快要瘋掉的四人眼中,這座島無異於傳說中的蓬萊仙境。

這一刻,陸笙眼角溼潤了。

因為他知道,它的確不是蜃景。

“媽的,不用死了……”他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

海面上,那倒影出的延綿景象,真實到令人神往。

十幾海里的距離,說起來很遠,可此時海面廣袤無垠,沒有遮掩物,再加上這座島嶼實在大到超乎想象,即使隔著淡淡薄霧,四人也能清晰將海面倒影盡收眼底。

眼瞼通紅的李夢珂,幾乎是拽著陸笙起身,一把將船槳塞到後者懷中,扯起因乾渴而沙啞的嗓子,喊道:“愣著幹嘛?趕緊起來!死勁兒劃!天黑之前上岸,我給你一百萬!”

這女人,明顯已經語無倫次。

先不提她那一百萬,在這沒有電子裝置的海面上如何兌現。

就算有,在這片渺無人煙的海域,或者即將登岸的荒島上,又有啥用?不過,此時的三人,誰也沒心情去思考這些。

他們的眼神,均是盯著遠處高聳入雲的海島,充滿熱切。

風向順勢,寡言女子餘棠與小妮子韓櫻櫻根本不用人招呼,兩人慌忙跑到李夢珂身邊,持起船槳。

驚喜若狂的陸笙趴在筏圍另一端,四人齊心用力,咬著牙,頗有拼命三郎架勢。

自己一人負責一端的陸笙,只覺得兩條胳膊起初是痠痛,然後麻木。

最後好像變成蘆葦杆般,好似再加一點勁兒就要被甩斷。

他扭過頭,看到三個女人同樣如此,臉上盡是疲憊,不過眼中卻都是近乎歇斯里底的瘋狂……他咬咬牙,繼續重複機械的動作,一下,一百下,一千下……當陸笙心中默數到七千四百六十下時。

三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這隻跟島嶼比起來,渺小到猶如浮萍般的小筏子,也終於駛到了荒島跟前。

……峰山入雲,青巒疊石。

山背有一片又一片的綠植。

山腰直至山腳,是鬱蔥茂盛樹林。

林間可見成群飛鳥。

林外是一大片金黃色沙灘。

當陸笙驅使著筋疲力盡的雙臂,廢了好大功夫才將救生筏推到岸邊時,抬頭眺望這座龐然大物,不免心中感嘆,‘太大了……這地方,比我以前待過的史隆山,還要大上數倍不止!’三個女人已經在沙灘不遠處,選個位置,搭起了露營蓬。

蓬子是行動式,防水帆布搭建。

尼龍繩釘栓四角。

三人中年齡最小的韓櫻櫻,一直手忙腳亂。

反倒是應該養尊處優的李夢珂,好似對戶外活動十分熟稔。

整個過程,都是李夢珂主導,臉色洽淡的餘棠為輔。

韓櫻櫻徹底淪為打下手角色,忙前忙後。

陸笙忍著渾身痠疼,提起消防斧,一頭鑽進樹林。

找到一棵大腿粗細的樹木,費力砍斷。

當看到斷截處的樹汁時,他終於按耐不住口中乾渴,附身爬上去一陣舔舐。

在沒找到淡水源之前,筏上每一瓶淡水,都是關鍵時候能救命的精貴物資,他不捨得喝。

“啊……舒服!”

陸笙感嘆出口,他將嘴唇放在斷截溼木處小心擦拭,等徹底溼潤後才站起身。

一手拎著斧頭,單肩扛著木樁,朝岸邊飛奔回去。

回到沙灘時,篷子已初具規模。

身背木樁的男子笑了笑,小步跑到筏邊。

扔下木樁,又從救生筏裡拎住一捆尼龍繩,一把小鏟子,就地挖了半米深的沙坑。

用消防斧一點一點將木樁削尖後,摁進沙坑。

沙灘表面沙土稀鬆,可底下卻堅若磐石。

不得已,他又再次入樹林,搬來一塊重達三十斤左右的圓石,重重砸了小半天,才算把木樁扎牢實。

埋下沙土,將尼龍繩解開,一端系在筏上,一端在木樁上打個死結。

這樣,一個簡易的固定栓總算製成了。

救生筏推到淺水裡,是怕經過風吹日曬後,筏子會破裂。

天知道他們還會在這裡呆上多久,或者這座島嶼上萬一是兇獸橫行怎麼辦?到時候,救生筏能安然漂泊海面。

將是他們一行人最後的安全壁壘。

未雨綢繆,總好過臨危起意。

此時,慵懶的太陽即將滑落海面。

陸笙拖著疲憊身體走到露營蓬前,剛準備掀開進入,卻被裡面傳來一聲嬌斥喝住腳步。

“不準進!”

陸笙立在原地,皺眉問道:“為啥?”

小臉通紅的韓櫻櫻從篷裡鑽出來,她手中捧著兩身衣服,白襯衫西褲,藍衣輕紗。

小妮子臉頰像喝了酒,通紅似火,“夢珂姐姐和餘棠姐姐沒穿衣服……她們說衣服溼了,穿太久容易著涼。

我去洗洗掛起來晾乾。

你,你不許進去!”

陸笙眉頭皺得更深。

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怒火,語氣不善道:“她們知道會著涼,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