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趕舸洛的人卻從沒有放棄過。
舸洛說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從小開始就一直這樣了。
所以後來母親受不了了,不想讓他一直被人打才帶他逃出來了,為此還跟他爹鬧翻了,可最後他爹還是放他們娘倆兒走了。
筱筱問過他爹有沒有在那些人中,舸洛說他病死了。
所以那些人才出來找他了。
“今天這魚烤的很好,這頓吃完了肯定很滿足.”
“姐姐喜歡吃魚?”
“我喜歡填飽肚子.”
話音剛落筱筱和舸洛就聽見了別的動靜,這動靜伴隨著出現的兩個人也結束了。
筱筱心想,好好的烤魚是吃不到了,真叫人不省心。
更不省心的是這次出現的倆人手裡拿著的是長刀不是棍棒了。
“他是領頭人,也是族裡的族長.”
舸洛話落,筱筱莫名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說這句話給她?可舸洛的眼神深邃,是筱筱從沒見過的模樣。
這時的男孩,一點兒也不像個男孩。
但筱筱還是將他攔在了身後,抽掉烤魚的支架木棍,對舸洛說,“你快跑.”
“姐姐.”
舸洛沒動,他叫的這聲姐姐很猶疑,可筱筱卻聽出來他的不願意。
“你可別這時候鬧不聽話,你待在這裡會拖累我.”
舸洛的眼神鑑定,他不想走,他不要走。
筱筱心裡嘀咕,完了,不行。
“你跑,跑了躲起來,別壞我對付他們的事就行.”
躲起來,不壞事就行,舸洛終於點頭跑掉了。
可事實卻不是筱筱那麼想的,被舸洛叫做族長的那個領頭老人沒動,可另一個壯年人卻提著長刀而來,筱筱拿長棍一擋,這木頭擋刀如以卵擊石。
吧嗒,咚。
筱筱的木棍就只剩一截在手裡了。
這樣子下去,打是打不過了,筱筱想現在自己要智取,“我沒得罪你們,你們沒必要來殺我吧.”
“沒人要殺你.”
壯年人回她,“我們不過是要那個孩子.”
“你們也說是孩子了。
你們也說他不是你們族裡的奴隸。
可為什麼你們一次次往死裡打他,他那麼點兒孩子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自然沒有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我們族裡的事情不是你要過問的.”
“我可沒想過問,誰叫我一次次遇見你們的,是你們硬湊我面前的好不好.”
“姑娘,你這話我們沒人認,今日逮了你再逮了他以後就省心了.”
“那也要看你逮不逮的住了.”
“那孩子在那!”
筱筱看見他們指著的地方趕緊先一步跑過去,揮著手讓那孩子也跑。
可怎麼跑也沒有啥用,“我們跑不掉了姐姐.”
這陸陸續續出現的人也印證了這話。
筱筱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誰說跑不掉,我跑了,你躲起來.”
筱筱根本不給舸落回話的時間,起身撒丫子就跑。
她的動靜自然要引起來那些人的,他們順著她的方向追去。
可筱筱怎麼也沒想過這些人體力是這麼好的,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心想這是夢裡啊,為什麼自己都不能厲害點。
她握住懷裡的雙靈玉佩,心想這樣是不是可以叫阿驍察覺她有危險。
那樣子,是不是瀾滄海的神可以來幫自己。
可想著這裡就自己失笑了,自己都不信人家,還試圖想人家救自己,也夠不要臉了。
“啊!”
筱筱的腿被不知道什麼扔出來的木棍打到,膝蓋磕著地上生疼的狠。
她跌在那裡,想找逃路,可前面和左邊那些靠近的是追她的人,右邊卻是大陡坡。
完了,這會兒可是來了個甕中捉鱉。
“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筱筱大吼。
那個族長緩緩從人從中走出來,冷冷的盯著筱筱,緩緩開口說道,“你這裡是沒有,可是你遇險,他會來.”
“他不會來!”
筱筱義正嚴辭的回答,“我叫他跑,他一定跑,所以就跑了。
當初他娘死在你們手上他都沒有回來,現在也不會!”
族長聽這話一愣,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辨,“我們沒殺她,她是自己跳崖的.”
筱筱也是一愣,這些人沒殺他娘?“不過也因為你不是他娘,可你卻一直在幫他,他知有恩必報,若我們為難你,他一定來救你。
你們過去,把她抓回去.”
這話…是要拿她做人質了,筱筱有些慌了,“別過來!別,啊……”筱筱本能的往後退去卻沒想到自己會退偏了,她撐地的右手一滑,整個人從右邊的斜坡滑下去。
“姐姐!”
舸洛從躲著的地方衝出來,衝過人群。
當初他就是聽母親的話躲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母親無路可退選擇跳崖。
他知道她跳崖了就是沒命了,他那時候的懵懂無知和無能為力,叫他今日不能再去眼睜睜看著。
人群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衝出來,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就見他直直的跟跳了斜坡,任由後面喊的再響也不能阻攔。
老族長急了,“快!快找路下去找他們!”
筱筱顛簸的滾下斜坡,求生的本能叫她想要抓到什麼,可這些雜草荊棘和碎石沒有一個可以叫筱筱如願。
她飛快的滾卷著摔下去,直到…咚的一下子,她的頭撞到了坡下水邊的石頭,血流出,她被石頭擋在水邊,人也沒了意識。
------蕭府,蕭圓菂的臥房裡,一直守著的焦鴻突然跑了出來。
她跑到耳房,猛然推開門。
傅讖本還在跟國師府的小廝交待什麼,見她這個模樣立即問道,“筱筱怎麼了!”
焦鴻沒回話,拉過小廝道,“你快去,快去府外請大夫來.”
傅讖也不問了,趕緊朝臥房去。
小廝應了急急出去,焦鴻也趕緊跟著傅讖回去。
床上昏睡不醒的筱筱頭一直在流血,這時候床鋪已經被染紅了。
傅讖心頭一激靈,他怕了,他趕緊抱起自己的師妹,焦急的叫著她,可筱筱絲毫反應沒有。
“怎麼回事?”
他憂慮的問焦鴻,焦鴻搖搖頭,“我不過在看書,就那麼瞄了一眼,卻覺得床鋪的顏色有些深。
我過去一看就見她頭在流血,我試了法術卻也止不住那血.”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傅讖扶起來筱筱,大夫開始給她止血,收拾了一陣終是止住了。
“大夫,我師妹是怎麼了?”
“小姐這頭,像是磕到了.”
“磕到了?”
傅讖和焦鴻看向那木床。
“床嗑不成這樣.”
大夫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這樣的…需要很大的力道,就像被人重重的使力拿著石頭砸向腦袋.”
“怎麼可能!”
焦鴻失態,“我一直看著,筱筱也一直躺在床上.”
“阿鴻,別急.”
傅讖寬慰她。
他清楚,自然不可能焦鴻做了什麼,那隻能說明筱筱在夢裡遇到了什麼。
“你之前說看見了筱筱在手流血止不住才去叫醒她的.”
焦鴻想到了什麼,“阿讖你是說筱筱在夢裡遇到危險了.”
這樣一想更是焦急了幾分,上次她拉出來筱筱的時候是在水裡。
傅讖也察覺到她的不對,“筱筱不肯叫你說什麼?”
“沒有.”
“鴻兒.”
傅讖溫柔的叫她,“你不是在幫筱筱,你不說,她可能會遇到更多危險.”
焦鴻有些為難,“我答應過筱筱的。
現在,只要叫醒她,叫醒她就會沒事的.”
傅讖靜靜地盯了焦鴻半刻,但焦鴻面上卻無一絲動容。
這個死性子,傅讖心裡怨怪,可這死性子和自己的師妹一個樣子。
大夫包紮好筱筱的頭,可她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被褥都被血陰髒了。
這個模樣的筱筱叫傅讖看著十分的鬧心,“叫人把這些被褥換掉,我把筱筱放榻上去,你們收拾下床鋪再給筱筱換身衣衫,我要想些法術試試將她叫醒.”
焦鴻點頭應了,可被收拾好了躺在榻上的筱筱再次被傅讖使了喚醒的法術後卻依舊沒有如他們想的那樣醒來,一再嘗試的傅讖和焦鴻此時面面相覷,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焦鴻看著越來越憂心的傅讖,想著他為了讓筱筱醒來不惜帶她回蕭家,不惜守在蕭家,還做了這樣多事,可筱筱依舊沒能醒來。
若一直這樣下去傅讖他...此時的她也不能再顧及筱筱的囑託了,她開口與傅讖,“我帶筱筱出來的時候筱筱在水裡,溺在水裡.”
水裡?傅讖疑惑的看向焦鴻。
“阿驍將筱筱推給我叫我帶走他,因為他不肯走。
他們在水中卻似乎可以呼吸一般,遠處似乎有個女人在與什麼鬥法。
我看不清,也來不及,只能把筱筱拉了回來。
筱筱醒來後叫我無論無何都不能說出來這事,尤其對你.”
“她在夢裡,碰到了會法術的人?那現在筱筱是不是一樣有危險?!阿鴻,想辦法,想想別的辦法!不行!你去國師府的書籍庫找找辦法,這裡,我守著.”
------舸洛顫顫巍巍站立起來,抬頭朝坡上望去,坡太高,他只能隱約看著上面有站著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會看到他。
不能在這裡停留,舸洛走到筱筱身旁艱難的背起頭流著血的筱筱,順著水邊朝前走。
逃離,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舸洛也不知道自己帶著筱筱走了多遠,筱筱發起了燒,嘴裡喃喃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舸洛又累又餓,可他卻一刻都不敢遠離筱筱。
他摸摸自己懷裡,懷裡空空如也,他留的果子都已經吃完了。
“姐姐.”
舸洛輕輕的叫著筱筱,本以為不會有什麼反應的筱筱卻睜開了眼睛。
“姐姐!”
舸洛放大了聲音再次叫她,筱筱輕輕嗯了一聲。
舸洛急忙問她,“姐姐你是不是餓了,可是,可是我沒吃的了。
我也不敢,不敢離你遠.”
“渴.”
“渴?.”
舸洛焦急的望著四周,這裡是林子,沒有有水的地方,要去溪邊,可自己又不能將她留在這裡。
舸洛為難的樣子落在筱筱眼裡,筱筱對他道,“我跟你,去找水,我可以,走.”
筱筱一路跟著舸洛,偶爾會幫他拿幾個果子。
她的精神頭一直不是很好,走路有些蹣跚,時而又發起燒來。
舸洛的臉上一直寫著擔憂,可自己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卻沒得半點兒其它法子。
筱筱一直安慰他沒事,還說自己不會離開他,叫他也不能離開自己。
舸洛今天找到一棵掛滿了果子的大樹,“好些天沒瞧見這麼多果子的樹了.”
連筱筱都不自覺的感嘆,舸洛側頭也如是的點點頭。
他們倆都很高興,舸洛頓時覺得身上十分有勁兒了,他對筱筱道,“我上去多摘些果子,這樣路上可以頂幾天。
姐姐你…”“你去。
我就站在樹下。
今日感覺好多了,我拿衣服給你接著果子,你多摘些.”
“好的!”
得了令,舸洛麻利兒的上樹摘果,筱筱兜起衣袍前襟接著舸洛扔下來的果子。
前襟的果子越來越多,筱筱抬頭看著樹上忙碌的舸洛,對他笑笑叫他繼續。
只是…筱筱看著看著覺得眼睛很渾濁,她直視前方,恍惚間彷彿看見了誰。
她有些趔趄的退步,“姐姐!”
筱筱蹙眉,聽見樹上叫自己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響。
舸洛低頭望著,筱筱感覺有什麼從鼻子流出,余光中瞧見,是血。
舸洛已經從樹下往下跳,筱筱兜著的果子皆緩慢落下,眼前一黑,她覺得時間變得好慢,她嘴唇輕起,喚了一聲,“阿夭.”
可這看似緩慢的一切其實只是一瞬,舸洛一下子從樹上跳下,飛快的拿背脊托住了掉了果子後仰的筱筱。
再是一個轉身,環住筱筱才好沒叫她摔在地上。
舸洛驚懼的叫著姐姐,一聲聲的焦急等來的是筱筱莫名抬起的手。
可那手卻不是去抓舸洛的,她指著遠方,嘴裡一直在唸叨,“阿夭,阿夭…夭……”聲音停下,剩下的是無盡的黑暗。